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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主公,久違了姐夫(一)

  或許是因為磅礴雨勢的關系,他們也放棄了之前輕巧的“爪爬”,采取了跟他們這種普通人一樣穩步穩扎的壁虎爬法。

  灰色的天空,陰霾顏色的巖石,瘋狂的暴雨一切冰冷得讓人心悸。

  他們到底并沒有陳白起他們這邊進行的順利,一下雨便意味著他們的視線將因此受困,視線大大縮短了距離,而且雨水不斷地沖刷著石面,他們也并沒有陳白起給準備的蛛絲手套,這樣徒手抓著石塊攀爬也比平時要滑上許多。

  這種惡劣天氣相等于將他們原本普通極別的登山任務一下給升級到了困難級別,即使他們身手矯捷,面對這種天害亦是束手無策的。

  姒四根據陳白起的指示按部就班地爬上,根本不在意敵對一方的情況怎么樣,反而是成義與南月在累得停下歇氣時不經意一瞥,才發現墨俠的那三名弟子速度好像越來越慢了。

  他們本來就拉開了很大的一段距離,但眼下好像慢慢地給拉近了。

  揣懷著好奇,成義摸了一把臉上不住滑落的雨水,噓瞇著眼睛多看了幾眼那邊,然后驚奇地發現,雨中墨俠那邊三個黑霧霧的影子動作都慢了下來,他們基本上每一步都十分謹慎與小心,每一個踩站點都先有一人試探一遍,后面的才會攀爬而上。

  然后他又看向自己這一邊,陳郎君的那個沉默寡言的隨從在前頭帶路,他基本上沒有任何停頓便躍上一塊巖石,踩定好后,然后一抬頭又繼續爬上另一塊。

  與墨俠那邊近乎一絲不茍的態度相比,他簡直就是閉著眼在給他們帶路,奇怪的是,這一路上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成義有一些怔松。

  之前覺著,這樣一對比起來,他一下便知道哪里不對勁啊。

  這陳郎君不簡單,連她身邊的人也一樣不簡單啊。

  風雨交加之際,人掛在懸崖上簡直就像一片脆弱的紙片一樣輕飄飄的,稍不注意便會被刮摔下來,跌個粉身碎骨。

  “南月、成義兄,你們先別爬了,先抓緊待在原處,等一會兒雨稍小些再動。”陳白起顧不得被淋得渾身濕透,一臉的雨水朝下喊道。

  暴雨在瘋狂地下著,天色也越來越暗了,明亮的閃電像銀蛇一樣在空中穿梭著顯得觸目驚心,她能清楚地聽到雨水吹砸到石頭上的“噠噠”聲、大雨的“嘩嘩”聲,還有狂風咆哮的“嗚嗚”種種雜亂的聲音。

  “好、好。”南月與成義都因雨水刮進嘴中口齒不清地大聲應道。

  陳白起又朝上道:“姒四,你也動了。”

  姒四臉上的黑紗早已濕透,纖毫畢露地貼合著他精細的五官。

  他長睫濕轆轆地,一雙浸水的淺褐色眸異常誘惑。

  “你上來。”

  姒四一手抓著五指曲張抓著一塊巖石縫隙,然后蹲下腰朝她伸出一只手。

  陳白起點了點頭,便握住他的手錯力一蹬,便站在了他的身旁。

  陳白起眨了眨濕透的眼睫毛,她發現她站的位置上方剛好有一塊凸起的石塊能遮擋一點雨勢,她雖然全身上下都基本濕透了,但沖算臉上能干一會兒了。

  她對姒四道:“離峰頂還有一段距離,這樣冒雨爬太危險了,暫時先歇息一會兒吧。”

  “你看那邊。”姒四忽然道。

  陳白起便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然后就看到墨俠的三個弟子在雨中貼在崖壁朦朧移動的黑影。

  在龐大的天峰山背景下,他們猶如螞蟻一樣渺小與薄弱,懸崖之下,他們戰戰驚驚地行攀在這如斧劈刀削般地陡峭。

  前頭試探的一名黑俠弟子他好像沒找到什么可以停留的位置,于是他用手抓著一塊巖石凸起的部分,正準備移位踩上,卻不料石頭太滑了,他整個身形險些失去平衡,所幸最后他又摳住了另一塊巖石的棱角邊緣,這才穩住。

  他很冷靜,也很聰明,不冒進也沒有狂妄自信。

  他仰頭看了看上方的環境,可很快卻又低下了頭,因為那噼里啪啦砸落的雨幾乎令人快睜不開眼睛了。

  他在抓住前上方牢固支點的前提下,小臂貼于巖壁,摳住石縫隙或其他地形,以手臂和小臂使身體向上或向左右移動。

  可這時,他下方的一個同伴卻不知道誤踩中了哪一塊脆弱石頭,石塊一斷,嘩啦拉地掉落,他她腳下一滑,整個人便揮動著雙臂,驚聲尖叫地仰后摔落。

  最上面的那個弟子垂落視線,他反應很快,立即拋出“爪爬”勾住一塊石頭,然后拽緊繩頭的一頭快速跳滑下去,一把拽住了那個同伴。

  陳白起一怔,快速道:“姒四,救他。”

  她看得出來,那個墨俠弟子這樣做十分冒險,很有可能撐不住。

  姒四手上也有“爪爬”,而且他曾經過暗衛訓練,若他出手定能夠救下他們。

  姒四像聽見一件笑話一樣無動于衷:“他們死了,對你有好處。”

  “他不能死。”陳白起的聲音在雨中帶著一絲緊繃。

  姒四因為沒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話上,因此并沒有聽清陳白起說的是“他不能死”而非“他們不能死”。

  那一頭,救人的墨俠弟子將那個方才尖叫著失足摔落的女弟子抓住后,便讓她趕緊抓住一塊石頭穩住,等她剛站好,卻不想那掛住巖石的“爪爬”因承受不住兩人的力道而啪啪粉碎,“爪爬”一松便摔落下來,而那個救人的墨俠弟子也一并朝著崖下摔落。

  被救的那個女弟子余光只見一片黑色斗篷的布料飛揚起來,她瞳仁一窒,慌忙中只抓住了一角,那一角卻因承受不住力道從她手中滑落。

  “不要”

  一聲凄厲的女聲在半空中響了起來,回蕩在眾人耳中。

  姒四一直在冷眼旁觀,只是他做夢都沒有想過旁邊的陳白起會這樣做。

  她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鋒利地匕首割斷了她身上與他們牽連在一起的繩索,她也毅然掙開了姒四的手,毫無猶豫地便黑暗的懸崖底一躍而下。

  “陳”

  姒四憤力地伸手一抓,卻抓了一個空。

  他怔呆著一雙眼睛望著下面空渺渺又黑沉沉的崖底,表情僵怔得厲害。

  南月與成義只見一道黑影從他們身邊快速錯過,驚懼間,再一抬頭,只見“陳煥仙”那個從不曾開口講過一句話的隨從突然驚慌之間喊了一個字“陳”字,他們當即反應過來。

  他們頓時臉無人色,低下頭便大喊道:“陳郎君”

  而墨俠那邊的二位弟子也好像沒有預料到這一幕,他們都震驚地看著墨辨方的一弟子竟隨著他們的同伴一并躍崖而去。

  別人有什么感受陳白起不清楚,她只道這急速下墜時勁厲的風呼嘯著砭骨刮來,風中有細小的水花寒涼地飄上來砸在她臉上,好像要生生從臉上剜下塊血淋淋的肉來。

  懸崖堅冷如千刃地立在這里,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是陪襯它灰色的陰霾,陳白起閉上睛,開啟了麒麟瞳與麒麟臂,使用千金墜的力道趕上,一把摟住了那名弟子的腰。

  風嘩嘩地刮中中蹭著他們的肌膚、他們的臉、他們的發、他們的衣,他們既脆弱又堅韌,緊緊貼合在了一起。

  順著深深的、直立的谷壑,他們與山頂上一直瀉落到雨水一樣,憑空飛降,任那冰冷的雨水無情地落在他們身上。

  她拋出的“爪爬”的繩索被拽到繃緊,然后他們便這樣滯然生生地停落在了半空之中。

  陳白起只覺被她抱住的腰肢因一個回攬的力道,他的身子便被扯得一個回仰,然后那個墨俠弟子頭上的斗篷便順勢從頭上滑落了下來,然后露出了一張蒼白,卻眉如墨畫、俊雅而儒美的臉。

  他雙眸清澈,像高山上的溪水一樣,有種溫潤如玉之感。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頭發、眉毛與睫毛都濕轆轆了,他膚色白皙,瞳仁漆黑,一瞬不眨地看著她,即使是這種時刻,他深黯的眼底仍舊充滿了平靜。

  好像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看到真是的他,陳白起瞳仁一滯。

  她很想若無其事地微笑以對,但實則她笑不出來。

  她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這副陌生而冷漠的神色,終于還是揚了一抹不知是何種顏色的微笑,她啟唇道:“還好,還好來得及救下你了。”

  “為什么你要救我?”姬韞微微探究地注意著她。

  說實話,姬韞的內心遠沒有表面那樣平靜。

  方才當仰面摔落懸崖那一刻,他已經認定自己此番必死無疑了,這樣的峻險之地,誰又會為了誰拿命相拼?

  可卻沒有預料到,在這樣一個雷雨滂沱的懸崖絕壁中,會有這樣一個面白如霜、風姿特秀的少年從天而降,不顧一切地危險地伸手來救他。

  他還記得她在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才震驚地睜開了眼,首先印入他眼中是天空就像快天塌了一樣黑沉得令人壓抑心驚,而在一片鋪天蓋地雨水中,少年遮住了他的全部視線,她臉上全是雨水,皮膚亦因雨水而發白,唯一雙黑得發亮的眼,像融入漫天的燦星一樣奪目輝眼。

  他確定他并不認識他。

  可他卻在觸及她的那一雙眼睛覺時他感到了一種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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