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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主公,秦國大權終落(一)

  贏稷著實狠狠地怔愣了一刻,鎏滾金銹的衣袖下指尖輕顫一瞬,便伸手攬住她盈盈一握的腰,闔上眼,含住了她的唇,將她喂過來的“酒”盡數吞了下去。

  而原本準備殊死頑抗的友軍與敵軍、在場所有殺手,包括贏虔都一并傻眼了。

  “臨死前還不忘親熱一番?”

  霎時,敵軍一眾表情很扭曲,而友方的表情則較為尷尬。

  “賤人!”

  如意姬剛悠悠轉醒,便一眼見到場中央處那交頸相擁的兩人,她先是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接著只覺全身的血液都一并沖入腦袋,氣紅了眼。

  她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便抽出一柄青銅劍,雙手緊握劍柄,疾步快沖地刺向陳白起。

  這時,姬妽亦冷下眼來,她歷來繾倦的眉眼像刻礪的劍鋒,而她手中劍沉尖,一個爆射瞬間便與如意姬相錯而過,先一步劍尖突芒刺向了贏稷。

  不對勁!

  不可再遲疑了!

  姬妽并不知“陳蓉”此番這般不合適宜的行為是為哪般,但他總覺得內心躥上一絲不安,唯先下手為強。

  只是沒預料到,“碰!”一聲可怕的爆鳴,如同地震了一般。

  就在姬妽出手的一剎那,像猛獸細嗅玫瑰一般溫馴安靜的贏稷瞬間拔劍向姬妽狠狠的斬去,而本篤定贏稷失去內力的姬妽卻在霎時感覺到一種頭皮發麻的危險。

  他當即雙手交叉于胸,用盡全力擋住了襲來的長劍。

  只見那一劍勢十分普通,大巧無工,但“砰”!地一下,只見宴廳內鋪陣的地毯、桌幾、青銅擺設與燈盞像是被一陣狂風席卷,在碰撞的劍氣的一瞬間被輾碎砸飛,地表盡毀。

  “嘶”

  所有人的臉色一瞬都變了,尤其贏虔,臉色慘白,動亦不動地站在那兒,只覺脊梁骨淌下一股一股的冷汗。

  “這、這怎么可能,他怎么還能力氣我費盡力氣求來的山海散不可能的”

  贏稷終于離開了陳白起的唇,他一劍橫于空,一手卷袖負于背,緩緩地抬起眼來,冷冷地注視著所有人,道:“她不是你們能動的。”

  姬妽“噗”地一聲噴了一大口血,神色頹廢蒼白地摔倒在地,不過一式,便將他修為廢了一半。

  此人之能其恐怖!

  他見贏稷并沒中毒,或者是中了毒卻又被解開了,頓時狠狠閉了閉眼,接著,用一種復雜又深刻的目光看向陳白起。

  而陳白起由于被贏稷安全地護于身后,暫時遮擋住了一切視線,因此并不知前方戰況具體,但方才那噼里啪啦驚耳欲聾的打斗聲響她倒是聽得仔細,這情景不用多看也知道敵人是被打得個落花流水,同時系統亦叮地傳來訊息。

  系統:贏稷對人物的好感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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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白起臉一僵,她干了什么啊,她未來主公的好感度為什么突然下降了?!

  另一邊,如意姬由于速度沒有姬妽快,因此只被劍氣波及,然她不諳武藝,哪怕是劍風亦令其重傷摔飛,嘔吐出一口血,便暈死了過去。

  那些刺客舞姬立即上前將姬妽扶起,圍攏于他身周,如臨大敵握劍,目光兇狠似亡命之徒一般。

  雙方再次陷入僵持,贏稷陰下神色,廊窗吹過的颯然夜風揚起他較常人暗紅的發梢,如同天上降魔主。

  姬妽手臂處被割了細長了一條口子,那白色輕薄的衣袖被浸濕透了,血滴于地,他按住手臂傷處,而受傷的手握劍時都是顫抖的。

  他忽然笑了一聲,蒼白的臉上雖有笑意彌漫,卻陰慘慘地如地獄妖花。

  “二公子,只怕這次買賣咱們得暫時押后了。”

  雖說暫時押后,但誰都知道,今后之后若是贏稷勝了,那贏虔便絕無活路,一個已死的雇主,無論之前是何協議都不作數了,這筆買賣也相當于廢棄了。

  贏虔本長相不俗,然此刻的慌亂與驚懼爬滿了臉,被唬得改了樣子,儀態盡失:“姬妽,你、你什么意思?你們刺客盟便是這樣對待雇主的嗎?!”

  他身旁一眾秦臣此刻亦嚇得渾身打擺子,他們擠堆在贏虔身后,臉色難看地變幻,既想向贏稷求饒活命,但又顧及著贏虔,左右為難,上下不得。

  這些人本就是一群墻頭草,若指望他們能有多忠貞也是不可能的。

  姬妽幽幽地睨向贏虔,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略譏弄它人,又自嘲自我:“眼下公子稷已恢復了武藝,只怕我等全部人加起來都敵不過大公子一劍,公子虔,我刺客盟乃是一群殺手,并非什么赴難志士,既然明知今日殺不了他,反而會折了我干一等性命,又何必在此白白浪費時間。”

  他講得淡漠冷酷,條條分析而出,似乎將雇主給賣了來換他們活命乃目前最佳的選擇。

  至于雇主最終的結果,那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行,你們休得離去!”贏虔聽得火冒三丈:“你刺客盟的都主曾欠我母親一份人情,這一次你們若棄我而去,它日你們都主定不會放過你們!”

  姬妽嗤笑一聲:“若非這一份人情,你以為我們刺客盟會接你這一單只賠不賺的賠本的買賣?”

  “你”贏虔又急又怒,火窒喉間,幾近破嗓啞聲。

  姬妽沒再理會贏虔這類跳梁小丑,他看向贏稷,只覺眸心一刺,每次與贏稷對視,他便有一種如遇鋒芒的感受,此人太強戾氣過重,生人忽近,看久了便會被擊潰得魂飛魄散。

  贏稷望著他,冷冷一曬,那冰冷的笑意竟染了幾分邪意,衣袂拂飛,鎧甲熠熠,威海蕩嘯開去,只道是蟄龍已驚眠,一嘯動千山。

  姬妽抿唇成一條縫,臉色再無笑意,只余一片沉溺似水的戒備:“你們中的毒名叫山海散,毒性只有一個時辰,過后便能恢復如常。我知你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等,但你雖能殺光在場所有人,可你能確定你定能護得了其它喪失了武功的一干部眾,與你身后之人不受半分傷害?”

  由于姬妽的話,贏稷一眾屬下部將都緊了緊神色,不敢放松,仍與其抗勢庭分,他們本打定主意拼死一博,雖無內力卻還有一身把勢,再不濟亦能拖個一時半會兒。

  贏稷不語,似在斟酌又似不屑一顧,看其神情舉止并無半分緩和,而這時他身后的陳白起卻仰起的頭。

  贏稷身前傳來的罡風吹得她長發漫天飛舞,她瞇了瞇眼,寬袍兜住了風,鼓脹起來向上滑出一截,露出了一雙纖纖的手,她輕輕地扯了扯贏稷背后的一塊衣布。

  而便這是這輕微、像是某種訴求的小動作,令贏稷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斜睨朝后,沉吟了一瞬,便后劍尖收了一個半圓,劃落止地。

  這是止戈的意思。

  見此,姬妽顰緊的眉宇方稍松開些許,他雖不知贏稷方才明明一身“點寒光萬丈芒,屠盡天下又何防”的戾氣模樣,但片刻便又硬收起一身嘯冷殺意愿意放他等一條生命,但他留意到贏稷身后一些人在贏稷收起殺意前,對著他身后露出了一些詫異又古怪的神色。

  姬妽有些怔忡,贏稷的身后不就只有一個“陳蓉”嗎?

  所以是她。

  姬妽向贏稷拱了拱手,贏稷沒出聲,他的一眾部將見主公并沒有阻攔的指示,便遲疑著一并散了開來。

  稽嬰皺了皺眉,心下不欲放此等心狠手辣的殺手離開,但轉念一想,方才乃“陳蓉”替他們解了圍,雖不知何法需得用上那種“非常手段”,但他既承了人家的“恩情”,便當賣她一個面子,因此他亦沒吭聲。

  而孟嘗君亦知“陳蓉”與此人頗有瓜葛,倘若將姬妽逼得狗急跳墻,豈不會一并連累了“陳蓉”,思前想后,他哪怕對姬妽心存殺念,亦不應選擇此刻,于是他亦默不吭聲。

  姬妽見一眾竟都無人對贏稷的決議出聲反對,心生訝異,贏稷是因為“陳蓉”,那其它人呢,因為贏稷?亦或是因為她嗎?

  她何時在他們心目中有了能夠動搖他們意志的地位?

  姬妽垂下眸,一時心中不知心中滋味,他想帶她走,只怕是不能了。

  姬妽收拾好心情,帶著一眾刺客盟殺手步出廳宴,臨走之前,他經過贏稷身側,頓下了腳步,對著陳白起,苦笑道:“又折于你手,你說我當初救了你,算不算是命中一劫?”

  陳白起站出贏稷身后,這次他并無阻止,陳白起盯著他的眼睛,想起過往種種,又念至今日,不管如何,她所運用的舞技與對舞蹈的認識的確都師授于他,她道:“我欠你一次,以后當還于你。”

  姬妽聞言,久久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記住了。”

  他一邊講著,一邊忽然湊近了她,偏過頭,伸手將她的狐貍面具揭上了一半,輕啾了一下她的滑嫩的臉頰,未等陳白起反應過來,便先一步射出鎖鏈飛箭,一眾躍身出閣樓,于夜深處揚長而去。

  而陳白起則略詫地摸了摸臉。

  又被姬妽給調戲了這姬妽該不會真的性向有問題吧?

  而贏稷見“湘女”被姬妽給親了一口,頓時便怒發沖冠,手中星河劍輕鳴似饑渴鮮血已久,可惜姬妽武功雖不頂尖,但逃跑絕對利落的殺手們早一溜煙地跑得無影無蹤了。

  贏稷:“”刺客盟,呵,他記住了。

  “贏稷,我贏虔是不會輸給你的,今日哪怕我活不了,也絕對要讓你陪葬!”贏虔此刻已有些癲狂,先是如意姬對贏稷的癡心絕對,再是刺客盟的殺手出手失利后拋棄他獨自逃生,眼下贏稷功力恢復,只要他想殺人,誰又能阻擋得住?

  在重重困局的壓迫下,贏虔腦中的最后一根神經繃斷了,他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強烈的復仇,滲透到他每滴血和每個細胞里。

  他推攘開幾個上前阻擋他的武士,跑到廊欄邊,從腰間抽出一個響空竹筒,這個竹筒一拔便會發出一聲似“瞿如”的尖銳響聲,這樣便能夠傳信暗處的伏兵行動。

  為了這一次暗殺的萬無一失,贏虔可謂是機關算盡,安排得事無巨細。

  這一次,他已經與贏稷徹底地撕破了臉面,為此他干盡了各種小人卑劣之事,若不能將他誅殺于今夜,那么他今夜所做的事情明日便會被公布于天下,那時,他不僅會失了秦王之位,甚至連命都保不住,而這些都是他絕對不能夠接受的。

  “贏你,又何需太過費勁。”贏稷輕挑起眉毛,語氣淡漠,卻十足嘲諷。

  稽嬰則笑得鐘天地之秀靈,此時的他不見方才扔果盤砸人的斯文盡喪,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又是一個飄逸出塵,高貴清華的名士一般。

  他道:“若非為了誘出你手中的六國會盟令牌,誰愿與你在此虛與委蛇,你以為只有你懂利用美人計引我等拿出虎符,我等卻不懂上演一出將計就計?”

  贏虔臉色十分難看,此時他估計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只是仍并不肯認輸:“知道又如何,只要你們還是踏入了這里,便休想再活著離開!”

  這時,一陣急促出急雷雨滴砸地的腳步起由遠及近,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將天香閣二樓盡數包圍了起來,贏虔此時眼中放光,便笑了。

  笑得陰狠毒辣。

  他的人馬來了!雖然不愿動用這支王城畿防軍隊,但事情已逼到眼前,哪怕今夜之事隱瞞不住了,留有后患,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一隊侵掠如火、動如雷霆的人馬涌了進來,兩列甲士在前開道,斧鉞生光,盔甲鮮明熠眼,長戟銳利,他等鏗鏘列隊,守在了內外,席宴廳此刻更是將緊張氣氛推至頂端。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動,廳中落針有聲。

  贏虔擰了擰眉,看著列隊靜山不動的軍隊,手心發汗,心中忽然有些慌亂不安了。

  他動用的乃城防最高指令,他們為何無人上前聽他詔令?

  待軍隊將空蕩的席廳完全鋪滿后,接著,寂靜的廳內傳來一道古怪、不合適宜的木頭轱轆滾動的聲音。

  咦?這是什么聲音?

  眾人愕然一看,只見門口的隊伍公整地一分為二,沉默挺立,恰似兩排石雕武將清掃干凈前方一切障礙之后,一名逆著光,坐著輪椅的清瘦青年男子緩緩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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