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大地,紅褐色的地面再次被染紅,那些原本逃跑或抱頭尖叫的村民都驚呆了,像是完全不明白這支從天而降來拯救他們的軍隊為什么會出現,會為什么會救了他們,或者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們有得救的可能。
陳白起見由于軍隊的干涉,情勢終于有了緩和,便放了一口氣。
局勢得到全面控制,陳白起方行禮請求道:“主公,請允許屬下一會兒上前對暴徒詢問幾句。”
像這種輾壓性的戰局,根本引不起孟嘗君絲毫情緒,他來此處純粹是因為想看陳白起搞什么明堂,他斜了她一眼,嘴角翹起,不置可否。
別人不知她身份,她倒是會順桿子往上爬,還真當自個兒是他的門客,一個郎君?
呵呵…
他發現她真的十分大膽,從見她第一面起,她便一遍又一遍地刷新他心目中對她的定位。
她當真不怕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兇徒?若她當真敢面對他們,他又有什么好阻止的呢?
再說,他愛死了她這一副像那瘸腿少年一般的淡定從容的模樣了。
“主公,屬下以為此暴徒恐與漕城內想刺殺你之人有關系。”陳白起低聲補充一句。
馮諼騎馬在旁倒是耳尖,雖聽到了兩人低語對話,卻只動了動眼皮,他老謀深算,此事孟嘗君并沒有讓他摻和其中,他便也不會主動開口詢問。
而魏腌則早一步飛沖下車跑去前方與眾士卒拼殺了,如今戰車上便只剩下陳白起與孟嘗君,另外剩下兩個騎射兵保護,所以她方才開口。
孟嘗君懶懶地理了理風吹亂的前襟,下了戰車,尋了一處,讓扈從收拾好一塊地,擺置好坐位便跟看戲一樣悠閑地歇著:“一會兒來匯報。”
這便是應肯了。
孟嘗君的隊伍不像野軍,他們訓練有素,進退有序,騎兵布陣于左右射殺遠程,卒兵則迅速在前方開路,直插入敵人腹部,開始剖腹刮腸。
陳白起一看系統上村民的死亡率一時便停留在44???方安定了下來。
由于孟嘗君的加入,情況基本屬于一面倒。
剩下她需要選擇的是趕走這群暴徒還是將其全部殺光,看著扶夷村這慘烈的畫面,陳白起卻是不愿意放過他們了,可她暫時還需要從他們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所以還需留下一兩個活口問話。
戰局很快便有了結果,暴徒一潰千里,有見情況不對想逃的,卻被衛溪與莫荊兩高手眼明手快地給逮抓了回來,留下兩人,其余基本當場便給斬殺了。
莫荊幾下抓了一個像是領頭的暴徒推過來,由衛溪接手,他則去接沛南山長等人過來。
暴徒被衛溪反掰著手臂背在身后,一腳踢向他的膝蓋,將他的身子壓跪在地上,面向戰車,孟嘗君已下車,由隨麾與馮諼簇擁著,而陳白起則單獨站在車旁,暴徒使力掙扎卻掙脫不掉身上的束縛,便恨恨地瞪著他們一行人。
這時沛南山長他們亦一并走了過來。
“說,爾等何人?”衛溪手上使勁,那領頭暴徒身子呈一個扭曲的姿態,痛得嘴唇一下便煞白,額上汗液津津。
“哼!”他忍著痛,從鼻子噴氣。
“嘴硬?”衛溪冷笑一聲,正準備再次使刑時,卻聽到前方傳來一道清冷卻又透著一股子淡然溫和的聲音。
“你…爾等莫不是蠻夷?”
那暴徒驀地抬頭,目光像燙傷的野獸,既恨又驚地瞪著問話之人。
衛溪亦看了過去,孟嘗君、沛南山長,或者說,許多人都看向問話之人。
而問話之人,自然是陳白起。
方才她央求到了孟嘗君的審問權,不少人聽見了,這下倒是沒有人來質問她這番越權的問話。
她拿布蒙著臉,倒也不怕別人看了。
雖然這群暴徒身上并沒有明顯的蠻夷特征,除了較一般人身材高大粗曠、五官稍硬體一些,但陳白起曾與一個山戎族的巨相處過,所以哪怕他們再偽裝得像,她也有辨析的能力。
但本只是疑問,卻在暴徒的眼中得到了印證。
沛南山長看了那人兩眼:“此處中川不該會有蠻夷游動的蹤…”
陳白起沒等沛南山長說話,便伸出一手,溫和卻不容拒絕道:“沛南山長,能容我先問幾句嗎?”
沛南山長一愣,卻并不惱怒,點了點頭。
但其它弟子卻因為陳白起這種無禮的態度而怒了,但都被沛南山長阻下了。
他想這個少年敢如此說話,必不會無的放矢。
不知不覺,沛南山長倒是對陳白起有了些印象。
“你們是哪一支部落的蠻夷,樓煩?林胡?還是…山戎?”陳白起走上前,語氣一如平常般淡淡溫和。
暴徒渾身肌肉糾結地暴突而起,抿緊著嘴,掙脫不了衛溪看似隨意卻十足力道的禁錮后,神色倒是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粗著嗓子吼道:“老子聽不懂你這小兒滿嘴胡言!”
純正的齊國口音,并不屬于蠻夷。
周圍人都聽到了,不太信任地看了陳白起一眼。
老實說,齊國不少人是沒有真正見識過戎狄,只據聞他們身穿獸皮,以打獵為生,野化得十分嚴重,連語言都與中原不通,與眼下這群人并不符合。
但陳白起卻并不這樣想,她垂下眼。
…竟是山戎。
方才她隨便試探的幾個部落他都沒有多大反應,唯有“山戎”時目光閃爍急定了一下。
是巨所在的部落啊。
陳白起的唇倏地抿了一下。
但亦不一定與巨有關系,畢竟山戎族分布廣,并不都是居住在同一個地界,地域離得遠了,再加上這年代消息不容易互通,他們又僅是同一個祖宗群落罷了,若是不認識便也就也沒關系了。
這樣跟自己說了一遍后,陳白起已恢復了神色,她耐心地笑了一下:“那我說一些你聽得懂的話吧,為什么你們會來殺扶夷村的村民?”
衛溪剛才問了,這暴徒卻是硬氣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但陳白起重新問出這個問題,他卻一臉豁出去地吼了:“這漕城富得流油,老子們從偏遠地方逃難而來,著實餓得慌了,當然要下山來討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