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起如今是躲不了了,所以對姬妽的某些“怪異”行為,她只能得過且過,她這話也在理,便不再開口了。
練便練吧。
權當免費請了一個先生,當多學一門體技。
別說,有時候這一套體技練下來,陳白起會覺得身子十分舒坦,像是推血過宮一樣。
在得了好處時,她并不太排斥練習。
只是姬大班,你能不能別時不時跟風流浪子調戲良家婦女般,行為輕佻,眼神勾人呢?
陳白起覺著,再端莊成熟之人,在某一項以色侍人的職業待久了,便會給蓄出一些不自知的壞毛病。
乍一看正常,實則是在骨子里糜爛。
或許是看顧著她頭上的傷勢,姬妽并不會真正地讓陳白起累著,并且每日都會用衛溪給的青丹露給她換藥。
換藥時,她讓陳白起枕在她的腿上。
“青丹露”質地是糊狀,粘稠得很,需要用指腹的溫熱將藥揉化開來,才能夠瘆進肌膚內發揮藥效。
雖說訓練陳白起時姬妽就像一個冷血無情的儈子手,那替她換藥揉藥時的她,卻溫柔得好似一個知心大姐姐。
陳白起看著她眉目柔和,就像化了的春水,那像涂了黑漆的眼眸也不那么深沉可怖。
她目光凝視在陳白起的傷口上,一只手輕捧著她的臉,一只手則沾著藥膏慢慢揉化,動作細致輕柔,唯恐傷了她一樣。
陳白起一開始是尷尬與不自在的,可后來卻漸漸適應了,反正大家都是姑子,便不礙事了。
她換藥時,是不被允許說話與亂動的,因此她只有眼睛百般無聊地轉動。
她注意到姬妽雖看起來高挑削瘦,但實則不愧是練武的,大腿部的肉并不像尋常女子那般軟綿馨香的,而是擁有肌鍵的硬度,枕著并不算太舒服。
她捧她臉的手,之前沒注意,眼下看仔細了,卻發并不似她這般白,也不太黑,而是一種十分健康好看的麥色,骨指分明,卻不秀氣纖細,反而有一種大開大合的蒼礪感,像被大漠風沙吹龜裂了的黃色土地。
這雙手,半分不似嬌生慣養,反而遍布苦難。
陳白起一時看著入了神,不知想什么。
卻突地被一陣痛意給喚回了神,她不滿地睇向姬妽。
姬妽剛才狠戳了一下她的傷口,見陳白起看她,便收回了手,將兩只手攏入寬大的裪袍里,對著她笑,笑中帶著幾分漠然:“還是孱弱的模樣更惹人痛些呢。”
這句話便是在解釋剛才她那惡趣味在她傷口上戳一指的原因。
“只是這傷都緊著傷藥了,卻不見有好轉,倒也怪了…”姬妽瞇起眼,又道。
陳白起本來張嘴欲言,本因這一句話又給吞回去了。
其實陳白起的傷勢反復是因為她不愿意那傷好全,她眼下需要女身,這傷好了,便會變成男陳煥仙,那之前的計劃便會落空。
她與姬妽朝夕相處,她的某些小動作或許令她發現了什么,但她沒明著揭穿,她也不會不打自招的。
雖說朝夕相處,但夜極深后,姬妽便會離開車廂,天明再歸,而這一段時間正好能給陳白的起干“其它事”騰出些時間。
夜里,趁姬妽再一次離開,陳白起便于車廂中召喚出小白。
她白日里下車方便時于林中暗中削了一塊干樹皮,她如今便利用這樺樹皮用匕首在上面雕了一份簡潔意駭的信,讓小白使展“隱藏”技能,將信叼去給樾麓書院的沛南山長。
夜深人靜,一條細雪稀泥的小路上,一支人數精短的車隊正在連夜緩慢趕路,隊伍火光寡淡,所幸今夜星子璀璨指路,這條山路地勢狹窄,容不得人停歇駐足,唯有繞過崎嶇濕滑的小路,走上沙石平路才能休息會兒。
在隊伍中間轱轆緩行的車廂,沛南山長獨自一人夜挑暗燈,正執書而研,神色平靜。
突地,車頂蓬板傳來“哐”當一聲,一物墜落,這聲在寂靜的夜路上十分清晰,于是車惶驚,停了下來。
沛南山長撩開窗,只見一人忙奉上一物,沛南山長接過一瞧,卻一塊尋常的樹皮,一面枯節斑駁,一面平整似有字跡。
他頓了頓,讓弟子去叫來張儀與衛溪,便放下了車窗,借著車內火光打量,只見這樹皮上書:漕城設伏,孟嘗君危險!
沛南山長臉色一變,捏著樹皮,久久失神。
不一會兒,張儀大袍飄飄,衛溪俊冷不凡,一前一后相繼抵達。
沛南山長看了兩人一眼,便將這從天而降的樹皮遞給兩人。
張儀先看,這一看便沉下了神色,他慣來不動風云的眼神盯著沛南,問道:“山長,此塊樹皮從何得來?”
沛南山長指了一下車頂,道:“從天而降。”
衛溪等張儀看完,便接著看,他的神色似意外又似并不意外,他表情很少,也難令人猜出,他道:“莫非人在暗處投擲?只是學生先前早已巡查過,周圍我已加強了戒備,若有人扔來此物,我定會有所察覺才是。”
張儀又道:“這樹皮乃枯死的樺木,先前我等倒是路經一片枯萎的樺樹林…再觀其字跡潦草,并且落筆筆劃生疏,粗糙難辨,應是用那不習慣之手所寫,而且還是匆忙而著。”
“為何要故意換不常用的手所寫,是為了掩藏身份不成?”衛溪道。
張儀看了他一眼:“也或許是為了混淆視聽,裝神弄鬼。”
衛溪轉向沛南山長:“如此說來,此信上所言,不可信?”
沛南山長慈悲莊嚴的面容映著燭光,靜謐而平靜,像是沉淀了所有世塵浮華,安定而穩重。
他道:“漕城在孟嘗君到達時已全面封鎖城池,不得他命令,里面若有什么消息也怕難出來,城中想來眼下并未發生什么狀況,然,偏在我等即將到達漕城之際,有人送來這樣一神秘又遮掩的信件,想來這人是知悉我等行程,卻不動聲色,只為警示,想來并非惡意。”
衛溪頷首,又道:“山長,心中可有懷疑之人?”
沛南山長道:“是誰并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究竟要如何處理這信中內容。”
“若是真的,這孟嘗君雖乃奸雄,卻并非無真本事之人,況這次為平定漕城混亂,他亦派了重兵而去,若真有人設伏,孰勝孰負尚不可知,只是…我等這般入漕城,攪上這趟無妄之災豈不危險?”張儀淡淡道。
的確,倘若這漕城之事乃有人暗中機關算盡所設的一座牢籠,的確不適合樾麓弟子前往。
“傳信回去,讓后續的樾麓隊伍不用趕來。”
“可四象隊伍已拉著物資快到達葵城。,這一來一返,著實惹人注意。”張儀搖了搖頭,他想了一下,又道:“如今事情是真是假還不確定,若貿然大動作,只怕會惹來歹人迅速行動,到時候恐我樾麓亦有危險。”
“那暫時先按兵不動,如今傳信只怕會被人暗中截獲,還是等到了漕城與孟嘗君碰了面,再隨機應變。”沛南山長道。
衛溪道:“這樣吾等太被動了。”
沛南山長嘆息道:“可這孟嘗君如今在漕城,還有漕城的無辜城民,我們卻不得不去這一趟。”
衛溪突然想起一事:“莫非陳師弟在城外被害一事,便與這事有關?他或許是無意中探聽到什么,或意外發現什么…”
張儀沉吟:“卻也有這可能…”
陳煥仙的事耽誤了他們不少的行程,著實沒有線索,生找不著人死尋不著尸,他們才啟程的,而本該在前面的樾麓車隊硬生生讓那商隊車隊與溪女隊伍先行了。
“那這信…會不會是陳師弟…”衛溪看向張儀與沛南山長,余音未絕。
張儀卻不以為然:“莫多想了,若是他,有閑情干這等隱秘之事,何不坦然面呈?”
這的確也是衛溪疑惑不解的。
沛南山長道:“煥仙一事暫且先放下,我稍后會秘密派人去聯系漕城不遠的閩中的蘇錯調兵馬,我與閩關的曹總兵私下尚有些交情,估計他亦愿支援一二,只是這一來一去,需得三日時間。”
張儀道:“那只有想辦法盡量先拖延時間,不管這樹皮中所言真假,這漕城暗中有人蓄意起事卻是不假。”
“吾等暫時裝不知,一切維持原狀入城。”沛南山長道。
衛溪道:“弟子會暗中好生留意這商隊與奚女的車隊,窺探是否有可疑之處。”
沛南山長應肯。
待衛溪與張儀都離開后,沛南山長虛攏手中脆硬的樹皮,眸光忽明忽暗,盯著上面的字跡,卻是久久不動,若有所思。
另一邊,眼看已隱約可窺這漕城的濃淺墨淡的輪廓了,姬妽便也不著急陳白起訓練了,她取了一個假頭套給她遮在傷口處,她那傷口因要上藥,便剪短了一小塊頭發,瞧著像狗啃了一樣,這頭套是用真發拿樹漿粘縫制成,內里雖粗糙,外表一套上卻如真發一般,可用來插珠釵戴軟銀頭飾。
在戴假頭套前,姬妽準備先替她換藥,卻不料,陳白起這次倒是主動攀上她大腿躺著,只是一不小心揮手便打到了她的胸處。
姬妽立即揮開她,后退,動作略顯急促,甚至有著幾分惱羞成怒。
陳白起愣了一下,看著她掩胸冰冷的動作,無辜道:“都是女子,這…不小心摸一下,有必要這樣緊張嗎?”
姬妽撇了她一眼,放下手,卻是皮笑肉不笑地哼嗤了一聲,一揮袖,便出了車,也不提替她換藥一事了。
陳白起等她離開后,卻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回憶剛才襲胸的觸感。
這姬妽光從外表看,絕對是一個風韻尤佳的成熟大美人,但這幾日接觸下來,她發現,她真實則是一個粉紅金剛芭比,摸哪,哪哪兒都是硬邦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