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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主公,我竟遭遇舍霸了

  在將相伯先生送回房內休憩后,贏溭一雙漆黑染墨的眸子盯注于闌欄前那一片燦爛似紅霞瑰焰的扶桑片刻,便對空無一人的身側道:“即刻派人去查查今日與相伯先生碰面的那個身著湖綠色連襟長衫的少年。”

  今日陳白起便是穿著湖綠色連襟長衫。

  如悄然無息降臨于世的鬼魅,一漆黑影子從柱梁上“滑”下來,用暗啞的聲音道:“諾。”

  說話另一頭,陳白起陂著腳不緊不徐地與陸瑚來到了樾麓書院的內務處。

  內務廳內光潔干凈,設了柜臺,集花木、雕刻與書畫于一體,斜陽脈脈,既有歲月悠悠、光陰如梭之感,亦有世間滄桑,昂揚旺盛之感。

  陳白起微闔眼,深吸一口氣,感覺即便自己是一棵“朽木”此刻亦有被熏陶出一種古樸文化意境。

  “怎么了?”陸瑚奇怪陳白起站在廳檻前的奇怪舉動。

  陳白起睜開眼,看了他一下,失笑道:“不過感今憶古,深深為這座百年學府感嘆啊。”

  陸瑚抿唇亦笑了:“倒是第一次遇見…你這般感嘆的。”

  他難得開玩笑,比了比她揚鼻深吸的模樣。

  陳白起頓了一下,便作出一副嚴肅的模樣:“一切皆因煥仙對樾麓書院愛得最深沉啊。”

  噗——

  周邊霎時響起許多笑聲。

  除了傻眼的陸瑚,這內務廳內亦有許多來往學生無意見聽見了兩人之間的對話,聯合關后,不由得對陳白起的動作回答皆掩嘴悶聲一笑。

  這少年逗趣得很,分明瞧著不是這樣的人,偏生又生出令人意外的風趣神態。

  其中包括比陳白起先到一步的姜宣,楓泠少年一襲雍容冬袍,膚勝白雪,幾近占盡了一室光亮,他與隨從四人組雖因地位特殊可與書院另有安排,可姜宣偏要“與民平等”,便謝絕書院特殊照顧,亦同新生一般來內務處領了個自的物品。

  可其實他的“高風亮節”是存在私心的,他領完物品卻不急著離開,而是一直等著,等著“陳煥仙”的到來。

  然而,當陳煥仙真的出現那一刻,姜宣雖神色意動,但卻步卻又躊躇了,雖說從表面上看不出來。

  反而是陳白起聽見笑聲環顧一圈,便看見了姜宣,她與陸瑚小聲言語幾句,便留下陸瑚率先走了過去,她并不在乎周遭目光,徑直走到了姜宣面前。

  姜宣在意識到陳白起越來越近時,身體本能竟有一刻是僵硬與避閃的,可下一瞬他又覺得他乃堂堂齊國公子,身而尊貴驕傲,不必什么壞事都還沒干就急著心虛什么,如此心理建設下,他目如朗星,靜靜地等著她來。

  “姜宣。”

  這一聲親切的叫喚,不知為何令姜宣心底某一塊堅硬的部位軟塌了,卻令他身后四大才子面色一下不好看了起來。

  放肆,竟敢直呼公子名諱?!

  雖說心中不滿,但他們卻也不敢在姜宣面前再“宣兵奪主”了,只因上一次在竹宛姜宣便曾警告過他們,不允許他們過多干涉他的事情。

  “煥仙,你…你來了。”姜宣面上一喜,卻仍舊下意識端起架子來掩飾心中的不自在,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早上獨自拋下她走掉的事情,只能干巴巴地吐出這樣一句問候。

  陳白起站在他面前,先端詳他一眼,接著便朝他彎眉一笑,眉清似水:“嗯,先前多謝公子替我說話了,煥仙感激不盡。”

  雖喊著“公子”,但卻也親呢,她這一笑,倒減少了幾分成年人的穩重,多了幾分稚氣跟同齡人之間的親善友和。

  這話,其實也隱隱有幾分替昨夜的冷淡與敷衍陪罪的小意。

  姜宣不知為何,見“陳煥仙”這樣對他笑,神色一怔,像是春風拂過山崗,遍地綠盎,之前的種種尷尬與不自在一下便消散了。

  姜宣一下便調整好狀態,恢復了以往與她相處的漠視,傲驕哼道。

  “我幫你的可少,還需你這一句謝?”

  雖是如此,但他眼睛卻是亮晶晶地,像揉碎了一把月光。

  陳白起見他終于“消氣”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系統:公子宣對你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40。

  陳白起贊同地頷首,亦不再與他客套,一作揖:“也是,大恩不言謝了,來日方長,陸瑚師兄正等著我呢,一會兒待我安置好了,我們再約一聚。”

  因姜宣特殊身份,不用想都不可能跟陳白起一塊兒住學生宿舍這種簡陋的居所,因此陳白起才有此一說。

  姜宣矜持地點了點頭:“嗯,你先去忙吧,我這會兒亦有事需處理呢。”

  陳白起笑了笑,與他暫時告別后,便與一旁耐心等候的陸瑚一塊去了內務柜臺。

  而姜宣看著陳白起青衫筆挺的背影,之前沉重的心情本似淤泥深潭,卻因陳白起這一笑、這一句話便煙消云散,疏通暢快了。

  一切都沒變,沒變…沒變太好了。

  他一點都不想再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了,好嗎!

  領取了樾麓書院統一制服與成套被褥后,陸瑚便帶著陳白起去安排學生宿舍。

  因樾麓書院招收的學生不僅限于本地,許多外地學生離家甚遠,求學之路遙遠,定不會每日這樣奔波勞碌,再說時間上來說定然亦不夠,所以樾麓書院便特地開辟了一塊空地,修葺了一排學生宿舍。

  學生宿舍是一排排茅房成“由”組成,其外材質觀建造自是比山下一般的民房還高級些,與陳白起先前居住的那間破爛土墻屋更是沒法相提并論,只是房內并非單獨臥房床鋪,而是大通鋪,一張長長的床并沒有隔間可容納十個人一塊兒平躺在上,并分左右兩邊,中間是踏級過道。

  陳白起由陸瑚領路進入其中一間,在這之前陸瑚仔細跟內務確認過房間是否有空鋪位了,自不擔心撲空。

  陳白起入宿舍前瞄了一眼房前掛的一個四方木牌子,上面刻著一個漆墨“丁”字,陳白起留意過,這房號便是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這十干命名。

  這既是房號,亦是等級,這一點,陳白起不用問陸瑚亦心知肚明。

  她既是“丁”,想來書院給她的資質定位并不算低了,畢竟她還是一瘸子。

  她抱著被子與校服朝床鋪左右掃過去,左邊是滿員的了,上面的被褥正好十床整整齊齊地疊放著,另一邊亦沒有了位置,但并非滿員,事實上是有一個位置的,可惜被人給霸占了。

  一人占兩位置,如此理所當然,看來此人應該算是…“舍霸”了吧?

  她原地站了片刻,陸瑚也看出問題了,他并不住在山上,平時亦不留意這些學生的住宿狀況,此時并不知道是何人霸占,便對陳白起安撫一句,道:“你且在此處等一下。”

  說完,他便出去了,如今正是午餐時間,房內并無人,陳白起猜陸瑚估計是去找明了情況的人來詢問。

  果不其來,不一會兒他便領來了三個學生。

  都是今年的新生,模樣稚嫩單純,瞧著不過十四、五歲,倒比陳白起還要小上一些。

  或許有什么顧慮,將人領進屋后,陸瑚便當著陳白起的面兒問道:“你們可知這是誰的鋪,可過位了。”

  或許陸瑚生性平和靦腆,但并不表示他不懂威嚴,他身為老生,自是有權利教導新生。

  三位學生聞言愣了一下,趕緊搖頭:“師兄,這可不是我們的床鋪,這…這是穆青陽的。”

  聽到“穆青陽”三個字,陸瑚微怔。

  他自是認得穆青陽的。

  陸瑚遲疑道:“是那個道學院的…穆青陽…”

  三人睜大眼睛,忙不迭地點頭。

  這…這可難辦了。

  陸瑚面露幾分難色。

  誰不知道這個穆青陽在樾麓書院是個棘手的人,誰碰刺誰,逮誰刺誰,完全就是一個混世魔王,還是忒有幾分本事的魔王。

  陸瑚回頭看了陳白起一眼,她正眸含微笑信任而“依賴”(?)地看著他,并不詢問亦不插話。

  頓時,陸瑚有了一股為了學弟堅挺豪氣填胸,他對那三位學生道:“你們誰去給我將人找來。”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里。”

  這時,一道如琴尾之間婉轉幽韻的微涼的聲音在眾人身后突然響起,如過電一般,直激起人一身雞皮疙瘩。

  “穆…穆青陽?!”陸瑚轉過頭去。

  陳白起亦抬眸掉頭看去,只見一個七形不正五形不定的少年斜倚靠在門邊,他面容不俗,生得一雙丹鳳眼,笑意勾人,眉眼像是鉤子一樣,若說女人這樣一笑便是滿滿的風塵之味,若換成男人是滿滿的勾引了。

  所幸這屋子里大多數都是男人,沒被他這撩妹姿態弄得心神不寧,也沒有人會被勾住。

  陸瑚除開一開始的驚訝,接下來便正色道:“這鋪位是你的?”

  他指著那擺放著各種私人物件過界的兩張鋪位。

  “嗯。”穆青陽一根青蔥白手指繞了繞一縷垂落胸前的長發,漫不經心道:“可是有新人來了?”

  說著,他那鉤子一樣的眼神直直地射向陸瑚身后的陳白起,在將她渾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打量個透徹后,便站直了身子,眼眸一亮,像發現什么稀世珍寶一樣:“這次的新生的長相倒是合符我的胃口,若是要這鋪位嘛…我這邊便是挪一挪亦無妨。”

  陸瑚嘴角一抽。

  他這話還沒有開始說,這據聞十分難纏的穆青陽便開始“退位讓賢”了,這事兒也太邪們了吧。

  陳白起一聽穆青陽竟覺得她長得很對他的胃口時,再瞧他一副“快到我碗里來”的神情,頓時便有一種以后隨時要睡在餓狼身邊的錯覺。

  呵呵,請問,這鋪位…她可以申請調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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