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月公子最終帶著陳白起先一步離開早已注定了結局的戰局。
晚霞落暮,天色漸晚,滄月帶著陳白起一沖谷口,萬里河山霧濛黯淡,馬后塵摧馬直前,秋林壯麗勞蹄踏,又重返了秋社。
秋社碑口門牌矗立,早已布置的秋社燈火四處點燃,潑墨黛黑的樹上,一個個代表祝福的彩結上浸染著一種瑩彩淡光,這是山戎人利用當地挖掘的石青鱗粉磨碎制造而成。
一條石板長道蜿蜒,道路兩旁中的暈和光芒就像一朵又一朵盛開的碎玉蘭花,反暈出一片朦朧的煙靄,透過這煙靄,在暗色中潺潺花落溪水反映下,又幻化成縷縷的明漪。
急促碎雨般的馬蹄聲嘎然而止,滄月公子望了一眼秋社,便將陳白起撐扶下馬。
陳白起見返回了秋社時,一愣,驀然想起了她的那個“觸發性強制任務”。
觸發性“秋社情侶”任務,風格“溫情”,要求她于6個時辰內在“秋社”中找一名“情投意合”之人共同完成“秋社情侶”約會任務,這個觸發性任務乃強制性的,不容拒絕,任務失敗會遭受相應的懲罰。
眼下,時機、地點、人物都恰到好處。
滄月公子對她的好感度正好足夠“情投意合”。
她眼眸倏地一亮,輕聲道:“此乃山戎族準備好的秋祭。”
風起,明麗的純白花瓣不染風塵,隨風拂動飄落,滄月公子伸臂一揮,止住風中動靜,轉過頭來,柔和垂斂的長睫下,一雙眸子似明忽暗。
“嗯。”
“可否邀公子一同慢逛?”陳白起挽起一縷俏皮拂撫她面頰的發絲,唇畔溫柔。
滄月公子看了她一眼,眉眼似水靜謐而明澈,他一手牽起她,一手牽著馬,沿著石板路道邁步而行。
陳白起瞥了一眼他與她相握的手,笑了。
“牽手”不正是約會的其中一項?
“何以會來疢螻?”
他又問一遍,顯然,他很在意這個答案。
陳白起道:“你以為呢?”
滄月公子抿了抿唇角,目視前方,似在考慮又似在措詞,最終他道:“是因為我。”
陳白起一噎,這話…還讓人怎么接下去呢?
既接不下去,便不接吧。
陳白起道:“你傷勢如何了?”
雖說他目前看起來表面無異,但陳白起統過系統屬性一查看,便知道他曾受過傷,體內仍舊氣血不足,舊疾頑固。
滄月公子不知陳白起早已看透一切,他只是對陳白起的回避略感失望幾分,便漠然下面容,淡淡道:“不過為了迷惑敵人而裝出的假象,不算重傷,無礙。”
“…”陳白起默,他還真是愛逞強。
哪怕是假裝,也定然是受了傷的,這樣才能夠迷惑到敵人的眼睛,再加上他本就有舊疾在身,不曾將養好身體。
“你此趟假意受傷,特地潛往疢螻…可是為了收攏三府一事?”陳白起道。
滄月公子聞言,轉過頭,盯著她,面雖無表情,但眼色一亮,有一種花開的明媚:“如何猜到?”
陳白起笑道:“你這話分明已承認了,我不過按照心中所想猜測一番罷了,這可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滄月公子將她的手握緊了幾分,原來觸碰到她,只令他心跳加速,感覺有幾分不可思議的慌亂,但這一次再重見她,他卻十分渴望能夠眼所及她,觸所及她,感所及她,這會令他有一種安心、柔軟到一塌糊涂。
“沒錯,我準備收掃三府的兵力。”他道。
陳白起偏頭瞅他:“那為何又會跑來此處剿殺蠻夷?”
滄月公子聞言,身軀徒然凜然挺拔,目射寒星,冷哼:“這群蠻夷早已在我楚境盤桓多時,早便該趕趨出我楚境,這些年來我受楚陵君忌憚,分身乏術,眼下既然來了疢螻,此趟便順便將其收拾了。”
這樣說來,并非早有謀劃,那…“那秦人稽嬰,你可認識?”陳白起問道。
他說有人早就盯上這疢螻蠻夷,早在公子滄月領兵前來,她不信,他與他們并無聯系。
滄月公子亦不瞞她:“嗯,他乃秦國之人,我的細作找到他,我尋來高人替他解了夢回蠱,他方有機會逃出這蠻夷錮固。”
“夢回盅何物?”
“南蠻之蠱術。”滄月公子道。
南蠻?陳白起一愣。
“這稽嬰是何身份,公子如此助他?”
“他乃秦國四公子秦斯之謀臣。”
“公子與秦國…有聯系?”陳白起聽出點意味來。
公子滄月搖頭:“只是與那秦四公子偶然碰過面,此人倒是明經擢秀。”
“難得你也會有一個頎賞之人。”陳白起揶揄道。
這秦四公子雖好,但在秦國卻處處卻被幾位兄長壓一頭,他不在政治上展露才華,倒是在民野中有著“明經擢秀”“德爰禮智,才兼文雅”的好名聲。
“…”滄月公子眼波橫了她一計,道:“不止他,還有你。”
這下輪到陳白起不太好意思了。
“公子,我送你的那把配劍…”陳白起張了張嘴。
滄月公子沉默了一下,方道:“那日我中箭逃出了圍困,雖說此番戰敗摻半多假,但這受傷卻是真的,我本意欲攜私兵直取疢螻,卻不料于半途遭到蠻夷的伏擊,雖我拼死逃出,卻在那場戰中不慎遺失了你贈御的龍蟠劍,滄月有負于陳三一番相贈情意,月在此向你致歉。”
他松開她,朝她下壓腰身施行一禮,而陳白起則立即托起他,不讓他下腰。
“你這樣說,可是在暗示我連這樣的事情都狹隘到與你計較?”陳白起故意怒瞪著他。
滄月公子見她并無真正生氣,心底方松了一口氣,她贈于他龍蟠劍時,他當真是又喜又愛,當初遺失了它,他卻是又氣又恨,因此這番他才挾怒前往清剿這群蠻夷。
“劍,我已取回,亦算是給你一個交待了。”滄月公子正色道。
陳白起詫異:“取回?你…如何取回?”
這劍…她親眼看見被這三府的一家給買走了?
除非…
“我遺失了珍貴之配劍,自是四處打聽,后聞龍蟠劍在胡林攤出現,并落入了三府人手中,便親自帶人前去尋回,不料,正巧遇到有人正在大鬧三府牢獄,我便正好趁此機會取回。”
陳白起趕緊道:“你那日可有下牢獄?”
“然。”
原來…原來他們曾離得那么近,都又錯過了。
陳白起突然想到,巨這一去不復返,他的突然離去,必是有緊要之事,會不會是因為…他無意中看到滄月公子,替她去追人了?
陳白起看著他道:“其實那日,大鬧牢獄的人便是我們。”
滄月公子怔了一下,奇怪道:“為何?”
他并不奇怪她有本事大鬧牢獄,他奇怪的是,這三府與她并無罅隙與過往沖突,她為何要大鬧牢獄,惹上三府之人。
陳白起解釋道:“自然是因為蟠龍劍,我當時在疢螻遍尋不到你,我以為你被三府的人關在牢中,卻不料到了深獄中,卻意外救出另一人。”
滄月公子一聽她這話,不亞于聽她在對他講一遍甜言蜜語。
他道:“誰?”
“赤木合。”
滄月公子眼神聚緊:“赤木合?”
看他這神色,顯然是識得此人。
陳白起道:“他如今在孤竹山戎一個山洞里被人看守著,他受了重傷,。”
“陳三…”
陳白起聽他一直喊她陳三,便打斷道:“白起,我的字,如今,我叫陳白起。”
滄月公子看著她,這才想起,她…已經及笄了,并取了字。
陳白起,陳白起,陳白起…他在心中默念了數遍,方將三字簡化,略帶低啞道:“…白起。”
陳白起一直關注著他,自然聽到他喊她了,她應:“嗯。”
滄月公子問:“白起,這個字有何意?”
一般及笄后取的字,都有其解義。
陳白起道:“白起,這個字將會是未來戰神的名字。”
滄月公子聽著她這番“大言不慚”的話,頓時笑了,他笑并不似別人那般大開大合,而是眉梢上勾,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我還以為你只想當謀臣,原來野心已延伸至將領上了。”
陳白起亦失笑了。
她野心的確很大。
她志在稱霸整個戰國,這野心…何以不大啊?
系統:“情侶約會”牽手達成,“花前月下”進行中…
“花前月下”是個什么鬼?
系統:“花前月下”達成目標:需要跟對方講情話至少五句以上,目前任務已完成3/5。
講情話啊?
等等,她剛才好像一直在跟公子滄月十分正經地談話吧,什么時候講情話了?為什么就完成了三個了?
陳白起眉毛抖了一下。
“咳咳…只要奉你為主公,無論為將為臣,我自當皆愿。”陳白起忍著牙酸,擠出這句話。
這算情話吧。
不算的話,那她也沒法子了,對著自家未來主公,她的色心跟賊心,也只有發揮到這種程度了。
“你——”滄月公子眼神閃爍了一下,道:“你這話…我可以理解成,你想留在我身邊嗎?”
陳白起眨巴一下眼睛。
她的確想留在他身邊。
系統:“花前月下”任務已完成4/5。
還缺一句,她硬著頭皮,苦思冥想,無奈道了一句:“除了你身邊,我已無處可去了。”
系統:“花前月下”任務目標已達成,最后一項“自薦床枕”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