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白起!你這藥,當真是神了!”梅玉夫人突然從內堂一臉激動地沖了出來。
陳白起連忙起身。
梅玉夫人看著她,眸中閃爍著激動、興奮、感動還有淚花。
“這藥,這藥或許真的能夠治得了夫君,它…它的成效,雖然有很多我辨別不出來,可是它…”
得知柳樊籬有救,梅玉夫人簡直喜極而泣。
見她這般模樣,陳白起揚起一抹輕柔而自責的笑容,便將藥瓶重新送到她手上:“白起慚愧,此藥白起便贈予柳叔吧,先前之交易…若實在為難,便罷了。”
陳白起神色寞寞地拱算請辭,卻不料梅玉夫人一把緊攥住了她的手:“等等。”
陳白起眸仁一動,卻不動聲色。
“我替你占卜。”梅玉夫人堅定道。
陳白起眼睛一亮,頎喜了一瞬,卻又開始遲疑了:“梅姨,可柳叔言…”
“無妨的,當初離開陰陽家時,與之決絕曾一口應下絕不再使用陰陽術,但…但倘若樊籬不在,吾活著亦有何意義!”梅玉夫人抹淚道。
陳白起拍了拍其手。
姒姜于廊蕪下看似目不斜視,一派正經,實則暗中一直偷窺著草堂內的情景,一開始他還奇怪陳白起竟會自愿舍藥離去,完全不符合她平日的“周扒皮”形象,而后,當他見陳白起這般浮夸故作推辭的“作態”,當即嘴角一抽。
這人啊,忒無恥了!
明晃晃的以退為進,偏生還給人留下良善、仁義的作派,這下算是買賣仁義皆在了,穩賺不賠啊。
梅玉夫婦雖然亦是眼明心亮,但他們卻無法不去感激陳白起,有些事情不是當事人,便不會了解,陳白起這番獻藥之舉,予他們夫婦的恩情有多大。
歇過午膳后,梅玉夫人知陳白起心急,便替她占卜,而柳樊籬因身體不適的緣故并未露面,仍在休息。
戰國的占卜與后世的占卜稍不同,他們是在刮磨得很光滑的龜甲或獸骨上,鉆鑿一個圓形的凹缺,然后用火燒灼,然后圍繞著鉆鑿的地方,則會現出裂紋。
然后占卜者根據這些裂紋,便可可以知道所問的事情的吉兇。
這種方法便叫“卜”。
梅玉夫人“卜”前向陳白起詢問了所“卜”之人生辰八字。
陳白起要找的人乃公子滄月,她雖知道他的年月,但更具體的八字卻不知道了,于是她請梅玉夫人換一種方式。
梅玉夫人想了一下,便讓她拿出一件屬于此人的貼身之物或者身體發膚類物品,總之需要沾染其氣息的物件。
陳白起垂下睫毛,將袖袍卷起,從手腕上刷下一串蜜蠟佛珠。
這串佛珠乃滄月公子離開平陵時,贈于她再次相見的憑證,她將它遞給梅玉夫人。
梅玉夫人接過佛珠后,打量摩挲了幾下,便表情遽變了下,她瞠大眼,啞聲道:“這是——”
她好似認出這串佛珠的來歷,又似在詫異這串佛珠的來歷,但卻只吐了兩字,便將余下之言咽了下去。
梅玉夫人看了陳白起一眼,見她面容平靜而沉著地回視著她,似在等待她繼續說下去,明顯陳白起是知道這串佛珠的來歷,但又顯然知道的不夠徹底。
這串蜜蠟佛珠名曰“問心”,曾是佛教圣物,后又成為楚國皇室之物,最終落入一人之手,據聞那人殺戮無數被世人稱為“戰鬼”,偏長得一副佛顏素手,他將此物貼身珍藏著,時常把玩…
梅玉夫人心頭猛跳幾下,突然憶起一事,便是陳白起及笄儀式上,有一名少年將軍送禮前往,其厚禮載箱、美婢珍寶,這種大手筆只為祝賀一偏遠小戶姑子及笄,絕非一般人家能夠承擔得起…
原來如此…原來她這般費盡心思,千里迢迢,所尋之人,便是那人啊。
梅玉夫人隱下神色,若是那人,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便有點懸殊了…
陳白起觀梅玉夫人時不時瞥向她的目光,時而驚詫,時而醒悟,時而茫然,時而同情…大抵也知道她估計是猜出她要找的人的身份。
只是她不明白,她這種復雜又欲言又止的表情為何?
陳白起哪里知道,她的一番拳拳為主公拼搏的忠臣之人,常常被人誤會為兒女情長的愛慕之心,惹來了不少同情與可憐嘆息。
最終卜出的結果是,陳白起要尋之人并不生命危險,只是處境卻有些不妙。
具體“不妙”什么,則無法言詳。
陳白起卻想知道他所在位置。
梅玉夫人便“卜筮”,“筮”便用中蓍草的莖按一定的程序操作,得出一定的數的組合,再查《易經》來解釋,斷定吉兇與方位等等。
易經陳白起曾泛泛讀過,所以她知道,《易經》的卦辭、爻辭本來就是為筮所用的。
只是一般人不會用,有些人卻會用。
梅玉夫人道:“這人命相貴不可言,有真龍相護,而東方曉微星耀升,自在東方,而卦相上龍擱淺攤,尾鰭擺動,按地理位置來看,他應當是在疢螻此一帶。”
疢螻?陳白起查看了一下楚國地圖,疢螻的位置…“怎么會在荒夷?”他怎么會流落到蠻夷之地去了?
陳白起的系統地圖標示滄月公子的位置亦是東方,只是系統地圖沒有那方的區域地圖(地圖的更新是根據陳白起親自到過的地方加載),楚國地圖東方那片太大,有楚境亦有林胡、犬戎等外族地盤,具體位置不可查,而她也沒有時間拖著去慢慢找,因此才找上陰陽家梅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