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趙軍對平陵城展開了各種激烈手段的攻城戰。
戚冉親自在前指揮著趙軍,張弓射箭,發射著各種火器,鐵錘兵與步甲兵發出總攻,一時重擊聲、嘶吼聲、紛沓的腳步聲連綿不絕,而城上的防守戰亦拉開,蝗蝗不斷的箭、潑撒的石灰水與滾燙的油與巨石就像雨點一樣地發射出去,因此扶梯(云梯)而上的趙軍與城樓下方的死傷無數。
而城門前,則由后卿親自督戰,他旗令一揮,繞開了主攻范圍,企圖鑿門而入,頑強而面目猙獰可怖的趙軍士兵,頭上頂著沉重的厚實擋箭牌,冒著上空的箭石火器,帶著鐵錘等攻城器械,前隊倒下,后隊又跟了上來,誰也不敢后退。
“立即令火箭手準備發射!”
“投石!”
陵縣城樓之上眾將領大聲忙不迭地下達反擊命令,本以為趙軍被剝皮一下撕下口子,便會畏懼退縮一下,卻不料抗壓而上,于是滄月軍便開始疲于奔命地應付趙軍周而復始,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攻勢。
平陵城后方因搶火延誤,熊熊火光騰升起了濃煙,滾滾著彌漫了整座城池,那風中獵獵招展的“滄月”纛旗,已被星點火簇燒得殘破襤褸,似乎頃刻間就會墜落。
城墻其一片大開辟之地,鼓起柴火煮油,一輛輛板車運石不斷,補給后備不絕于城墻,馬匹嘶鳴奔走叫喊達令不絕于耳。
“油來!”
“油快澆完了!”
“石來!”
“壞了,投石器被趙軍飛石砸破了幾架!”
“躲箭!”
城樓之下雖然尸骸遍野,但城樓之上亦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卻此時兩軍都殺紅眼了,根本無人向前清理,濃濃的血腥味與汗氣味相互夾雜著,還有一股焦臭味道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
如今攻城與守城變成了一場持久戰,誰能夠堅持到最后,誰便能夠勝出。
一開始登城的趙軍剛一攀上城墻,即刻被數名滄月兵蜂擁上前持刃當場斬殺,但因一時不慎,又被趙軍后方弓手射殺,隨著時間的推移,趙軍雖損失慘重,但滄月軍的防守亦相對缺了不少空位。
是以,堅固的穩定局勢漸漸產生了變化,攀爬上城墻的趙軍是越來越多,云梯倒了一架又扶一架,鐵溝拽于墻體蹬跳,飛箭如蝗,滄月軍本就因為兵馬不足,如今缺一個便少一個,很快戰局變成由幾名攀殺上來的趙軍對戰一個滄月軍,寡難敵眾。
由于滄月軍人手的調配分散,上有抵御奮殺,下要堅定駐兵,顧此失彼,從云梯累累爬上的趙軍變成一大串屎殼蟲殺不盡,所有將領都分散各處浴血憤殺,勛翟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鐵槍尖所指,若火星噴焰,遍體殺意吞吐,直刺串幾人推送下城墻,但長時間高密度的戰斗令他汗水滿面,體力耗盡,他一槍推送朗聲道:“格老子,滾下去!”
凄厲的嘶喊,瘋狂的殺戮,熾熱的烽火,使兩軍士兵兩眼發紅,口中鐵腥生苦,欲加地憤怒與暴燥,忘乎所意,戰意越聚越狠而戰勢也越來激烈。
公子滄月抿緊雙唇,呼吸粗重似喘,一雙精煁而寒芒的雙眸睜開,他緊緊按壓著闌袍的大劍,指尖幾番攥緊,早已按奈不住,亦準備不顧傷勢沖赴城樓殺敵,卻被孫先生牢牢地牽制住。
“主公!不可!趙軍本就拿你為首狙殺,你且一出現,豈非稱他們的心意!”孫鞅嗓子都吼沙啞了。
公子滄月僵直杵立于原地,他看向孫鞅,一雙染著火光的雙瞳似妖魔般充滿了煞意:“孫先生,這一仗,你言吾等可有勝算?”
孫先生心頭一慟,大聲應道:“主公切勿灰心,定然會有轉機的!”
公子滄月扯動一下嘴角,似想笑卻沒笑出來。
此時,他心底竟生出一種幸慶,陳三已回了陳家堡中,這樣一來,她或許有機會逃脫這一劫難…
“潑油,點火!”
城墻上灑落的滾油嗤嗤地作響,但凡沾染上的人無不凄慘嚎叫,從空中墜落,接著,他們從空中投擲下火把,“轟”一下泛青褐色的墻壁火燃連城一片,沿著云樓上一路燒下,“喀噠”梯斷一下倒塌下去,砸倒了下面一排沖鋒的趙軍,待城墻上的威脅稍肅清后,卻又聽到城樓下方傳來許多驚恐的叫聲:“遭了,城門快被撞開了!”
“快來人啊!擋不住了!”
有人探頭一看,原來趙軍根本以攻城墻為幌子,其實人則暗渡陳倉早已于墻體腳積累數百于城門口,正全力破門而入。
城墻之火逐漸熄滅,滄月軍根本騰不出人手去技援了…公子滄月心頭一震,因著情緒過于激動,原先包扎好的胸口處浮現一片殷紅色,孫先生因太震驚于城門將破之言,瞠大眼睛,久久難以吐出一字。
好端端地,城門何以會破?
這時,龐稽“蹬蹬”地沖上來,發毛焦卷,一張赤紅面目烏漆抹黑,他雙目沉痛地泛紅:“主公,這后卿好生狡猾,他運油桶令人于城門口縫處倒入滑油,再猛烈撞門,導致城門抵口的將士摔滑不穩,根本哪以承力!”
油?孫先生緊聲道:“有想疏通之法嗎?”
龐稽道:“來不及了,趙軍撞門之人數遠遠超于吾等,吾恐若趙軍久攻不入,便會放火燒城門!”
孫先生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緊聲道:“估計還有多久城破?”
“一刻鐘最多!”龐稽不敢看公子滄月,只得將臉撇向一邊。
“主公,看來這城門定然守不住了,等一下吾等大開城門,全軍奮力一拼,將你送出城去!”孫先生掉過頭,嚴峻聲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