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娘一臉猙獰似鬼,佞笑連連不管不顧地欲與男子滾成一團。
然陳嬌娘自幼體弱多病,哪怕男子是被下了藥渾身酥麻無力,依舊有足夠的力量將其錮制,他猛地推翻她倒地,便撐著床頭斜坐起來。
他眼底充斥著濃濃的厭惡跟排斥,厲喝道:“嬌娘,我是你姐夫,你怎可…”
許是平日里不常發脾氣之人,他撫著胸口處,一氣急便咳喘不停,冷汗津津,惡言之語久久難以從那張讀慣儒學典范的嘴里吐出。
嗤!一股皮肉烤焦的味道彌漫在帳篷內,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回應,他一回頭,便見陳嬌娘雙眸瞠大,一臉猩紅的血,額頭亂發交際處皮焦肉綻,煞是可怖。
卻原來是他剛才那用盡全力的一下,將陳嬌娘推翻倒地后,腦袋撞磕在燒著火炭的鹿鼎三角尖銳上,傷勢十分嚴峻,但她卻不哭不喊,似不察覺到痛一樣。
男子一怔,薄潤的唇角緊緊抿起,有些回不過來神。
“姐夫?”陳嬌娘蔥白指尖輕撫了一把額上沁滲的血,唇色慘白,不斷流出的血淌進了她的眼眸,血,滿目是赤紅溫熱的血。
看著她的眼睛再不同他印象里的驕嗔愛慕,他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的雙眸,那里面飽含一種死黑色的怨念。
疼痛的、觸不到底的,對這個世界的絕望,全都寫在了她的眼里。
那目光仿佛是沾滿毒液的觸手,從萬丈深淵里伸出來,無形地攀爬而上,纏緊他的身軀,往消極空洞的腐尸之地搖曳。
“你是我的…只會是我的…我死都不會放手的…姐姐死了,姨娘死了,爹死了呵呵!所有能夠威脅阻擾我的人都死了,我說過,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毀、了、你!”
她面上帶著一朵虛弱嬌笑,瞳孔渙散,嘴里說著猶如情人般甜蜜卻帶著血腥的話,詛咒一樣地令人毛骨悚然。
她瘋了。
楚國陳氏嬌娘徹底瘋了。
“宿主DNA、血液、靈魂掃描”
“掃描完畢,綁定成功,系統啟動”
“系統啟動完成,啟動時間公元320年六月十號0時1分,尋找主公倒計時,還剩364天23時59分。”
陳白起意識見清醒,便是一陣頭暈,惡心,頭痛欲裂,那滋味就跟有人拿鐵槌猛敲了她腦殼一計,令她恨不得再次死睡過去。
但是醒了就是醒了,這種狀態讓她睡她也是睡不著的,她痛苦地皺緊眉頭,只覺太陽穴一陣一陣地漲鼓,接著一幕十分香艷的記憶如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然后她便愣了。
她以為她之前的“夢境”是擬真游戲,卻不想…她這是穿越重生了?
像不信邪一樣,她摸向記憶額頭處的那片傷口時,痛得她一激伶,這痛感跟觸感可摻不得假。
但是…
她仍舊忍不住低咒一聲:“圖片上說好的溫文婉雅,江南仕女,都遭狗吃了。”
以前她在圈子里常聽那群紈绔講葷段子,什么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如今她穿這身子,卻玩得跟他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好玩不過…親姐夫?呵。
她沒有溫暖的心,卻有一雙世上最動人的眼眸。
陳白起懷疑自己或許腦震蕩了,她肘撐硬板床想起身,但僅是這起身一動,就是一陣頭昏惡心犯吐,并伴隨著一陣陣鼓槌般漲痛難受。
她無奈啪嘰一下重新倒回床上,便是一陣心悸氣促,面色蒼白兼四肢冰涼,后背被冷汗都快沁濕透了。
這下可平白遭了大罪,她心累長嘆。
更令人感到挫敗的是…陳白起哆嗦著伸出一只虛弱蒼白骨峋的小手捂住自已的一只左眼,頃刻間她的世界便完全湮滅成一片黑暗。
然后她再將小手移開,捂住右眼,只剩一只眼睛平靜得有幾分冷酷的視線投注在上方的白色帳篷頂。
她擁有的記憶雖然破碎,但她能夠確定陳嬌娘雖然體質差,卻從沒有得過什么眼疾,這么說來…這次重傷,她不僅被摔得頭破血流…還弄瞎了一只眼?
看久了一處,便覺得剩下的那只眼睛開始漲痛,陳白起放下手,闔上了雙眸。
她撫上被包扎過的傷口,當時傷口被滾燙的紅鐵呲成那樣,再加上破口子又大,想來這個時代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激光祛疤醫療手術…如此,這張曾經算不上最嬌艷、卻也春花羞棠的臉,十有八九也是毀了。
一個又瞎又丑又色又病嬌的女人…這就是她的如今。
但比起曾經那個污黑的自己,她卻也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更好了。
“女郎。”
一道聲音粗噶憨直的聲音從帳篷外傳入,還不等陳白起反應,一片黑影便密罩在陳白起身上。
陳白起詫異抬眸,但見一個高大卻木訥的黑壯漢子硬邦邦地走了進來。
他身量摸約有二米,一身肌腱隆起一塊一塊,像堅硬的石頭,他穿著粗麻短褂跟一條灰褲,褲腿卷至小腿跟處,他皮膚黝黑得起釉,像涂了一層油似的。
五官端正卻無發無眉,眼眶深邃,鼻梁挺直,嘴唇厚實,一雙死魚眼呆呆地,光是站在那里魁梧的身軀與兇神惡煞的五官便足以膽寒。
陳白起瞪著他,耳朵嗡嗡直響,半晌腦袋處于當機狀態,許久,才干巴巴喊一聲:“巨?”
…是叫這個吧!
“嗯。”他見陳白起醒了,死魚眼一亮,撓了撓腦袋,憨憨頷首。
陳白起:總有一種龐大食人兇獸瞬間變成一頭捧著甜甜蜂蜜的呆笨黑熊一樣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