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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恨怨怕驚

  秦鹿笑著過去。

  林妹妹一身淡青,旁邊就是芭蕉,兩相得襯。

  她的身材又好,窈窕而不是骨感。大半夜的看到,養眼也是讓人笑的。

  等到了近前,秦鹿笑問道:“怎生的睡不著了?”

  林黛玉回道:“近日兒入秋,園子里的花都落了。我看著心疼,本想園子里的水干凈,撒著花瓣兒流出去就是了,又怕外面的人家臟的臭的混倒,仍舊把花糟蹋了。所以在院外起了個小土包兒,把落花掃了,裝在絹袋里,每日葬花。

  且以為白天累了,睡得沉,不知為何竟睡不著了。鹿哥哥你休要笑我!”

  林黛玉穩是個牙尖嘴利的,晴雯都說不過她。對秦鹿則不然,軟聲說話。

  她因為俠女的故事怨過秦鹿,針對秦鹿時被親親的寶哥哥說了個沒臉,反而是秦鹿勸她;

  她的大丫鬟也說了,全賴秦鹿為她爭臉。她的吃穿用度,管這些老嬤嬤給的都是好的,沒敢有半點克扣。

  秦鹿笑道:“早知道你是個心兒美的。聽人說你在葬花,讓人做了個木制的花冢,

  就在南馬棚的車子上。明天抬給你就是。”

  林黛玉頓時樂道:“就知道鹿哥哥記得我呢!”

  她平日里‘態生兩靨之愁’,這一快活可不得了。本來就有的絕代姿容和稀世俊美,瞬間增色十分,讓人心里的天都亮了。

  秦鹿也忍不住眼眸微顫,搖頭道:“你應該多笑笑。”

  林黛玉聞言心甜,卻黔首低垂的把笑藏了。

  她的笑本不該給別人看的。

  而且,貼身的丫鬟和榮國府的姐姐們常說她和寶哥哥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她知道寶哥哥喜歡俠女,不愛她這般窈窕無力的。這全賴秦鹿。

  也正因如此她早晚要嫁了出去,不該和府里的奴才親近太多…

  “鹿哥哥哪里都好。對人好,做人也善良,就是無端端的舞刀弄劍,和寶哥哥一樣,沒半點文人的儒雅風流了。”

  林黛玉在心里想著,嘴里就要問:“鹿哥哥,聽說你想找一個好的文道恩師?”

  秦鹿點頭,有點發愁。

  林黛玉跟著愁道:“早聽寶哥哥說了,鹿哥哥你一直在挑燈夜讀,閑暇就要練字。字練好了,可不得往更高里去?可若是詩詞的話我能教你,多少懂得平仄,別吟出什么‘井上黑窟窿’之類的打油貨鬧了笑話。但是考場經意…”

  說著‘含情目’忽的一亮,驚喜道:“寶姐姐的文章卻是極好!”

  林妹妹的寶姐姐就是薛寶釵。

  她叫得親熱,秦鹿卻幾乎驚了,只因為…

  好妹妹,你知不知道,她可是來搶你男人的?

  秦鹿知道薛寶釵。她掛有一把鏨有“不離不棄,芳齡永繼“的金鎖,與寶哥兒摔碎的通靈寶玉上所刻的“莫失莫忘,仙壽恒昌“,恰好是一對。寓意金玉良緣。

  當然了,這許是王夫人弄的陰謀詭計,用不著多說。

  但是薛寶釵本人也了不起,出身皇商巨賈的薛家。聽說長得也靚,豐肩軟體,鬟低鬢亸,眼瞤息微,論雅淡似荷粉露垂,看嬌羞也真是杏花煙潤的那一種了。

  她還賢淑明達、善解人意,有巾幗不讓須眉之風。

  若不是有需要冷香丸調解的‘熱毒’之病,幾近是百分之一百的完美女子…

  林黛玉瞧見秦鹿流露思索的樣子,急忙道:“鹿哥哥,寶姐姐的文章真是極好!”

  秦鹿抬頭,忍不住伸手幫林妹妹拂開額頭散落的青絲。

  他只是疼愛可愛的‘妹妹’。見林妹妹往后縮,覺得孟浪,又忍不住笑了——畢竟因為他的關系,林妹妹和寶哥兒的緣分算是斷了大半。

  這是他的‘過錯’,所以…

  薛寶釵如何,和如今向著他的林妹妹有什子牽扯?

  卵去!

  第二天清早,秦鹿從馬車上拿了花冢。

  林妹妹早眼巴巴的等,看見秦鹿,提著裙角兒奔出來。

  大丫鬟紫鵑端著漱口的青鹽在后面叫,她也不理。左右已經用清茶漱口,不喜歡有點澀味的青鹽,只當聽不見。

  “鹿哥哥,這就是花冢?”林妹妹喘著香氣要問。

  只因花冢太大了,上下兩層,接近六尺,最下方還有一根上粗下細的管兒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而且極為漂亮,純木質的沒有上漆,表面卻有很多金色的點兒,銀河似的連成一條條的閃…

  秦鹿今天清閑,問道:“我做給你看?”

  “好啊!我也來!”

  林妹妹興奮點頭,拍胸口笑道。

  兩個人抬著花冢,走出院門、穿過彩屏,找風景好和土壤肥沃的地方去了。后面跟著捧著青鹽還勸林妹妹漱口的大丫鬟紫鵑。

  而在他們走后沒有多久,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進了賈寶玉院。

  只見她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纂,穿蜜合色小衫,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

  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芙蓉,眼如水杏,帶著七分的嬌羞和喜色,外加三分不怎么相稱的愁容喊了聲‘寶兄弟’。臉上立馬是十分的笑了。

  可是沒過多久,她便出來,臉上已變成十成的幽幽怨…

  “寶兄弟變了,舞刀弄劍,沒半點居家少爺的樣子了。我上次見他,雖說年紀都小了點,他對我也親,鬧著要吃嘴上的胭脂;今個卻不了,像個大人,我極為歡喜。”

  薛寶釵露出的笑靨滿是矛盾。

  因為她先前落選。而長得難看的在宮外落選也就罷了,返程回鄉,有錢的用錢嫁人,有權的用權嫁人,各安天命就是。

  可如她這般傾國傾城的落了選,外人就要想了:

  她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硬是把美麗動人的臉兒都給刷落下去?

  所以留在賈府,一來是因為親哥哥薛蟠在金陵惹了官司;二來是她自己沒臉;

  這第三,也正如舅母王夫人說的一樣: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她也就直說。

  舅母王夫人當時笑得和藹,也帶著威風,威嚴和煦的對她說道:“大周國劃不清的疆域里,盛京城才是頂大得狠呢。多少富貴人家進入盛京城,一住六七年,盛京城的豪門貴胄也不過把他們當成鄉下地主進城,不接納,不優待,任由滿門子的自生自滅,也是可悲的很。”

  舅母王夫人真的直說,她聽得也真是亮堂。

  這‘多少富貴人家’之中,敢說沒有薛家一個?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偏偏寶兄弟被那個叫秦鹿的奴才哄過太多,想的念的都是俠女,頂看不上我擁有的這些…”

  薛寶釵品格端方,容貌美麗,天質聰慧,博學宏覽。如今卻用不上力。

  她恨,她怨,她怕,她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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