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紅樓老物精

　　“你，你怎么知道？”柳嫂子失言出口。

　　秦鹿平日里只是去小廚房吃飯，偶爾在后院鍛煉身體，灶臺都不去的，怎么會把他們的門道掰扯得這么仔細？他是有千里眼？還是有順風耳？

　　秦鹿只是笑笑，走向‘那個人’。

　　他對那個人伸出手，那個人就很詫異的樣子，瞪著老鼠眼看他。又笑出兩顆大板牙，真的像偷油吃的老鼠一樣的了。

　　那個人用很大的黃竹筒喝茶，問：“要啥？”咕嚕一大口下去，還打了嗝。

　　秦鹿道：“你這樣喝油，就不怕跑肚拉稀到直不起腰？”

　　“不懂你說些什么。”

　　那個人又大大的喝了一口，把黃竹筒倒轉過來，褐色的老茶葉水嘩啦啦的澆在地上，還掉下去一堆不值錢的大茶葉子。

　　秦鹿愕然，背對著王夫人和鳳辣子，對那個人悄悄的豎起大拇指，贊道：“老江湖！”

　　“你小子也不錯啊。小人精！”

　　那個人大咧咧的笑。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掌嘴的掌嘴。

　　做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秦鹿不以為然。

　　廚房里的些許過錯，只要不是下毒死人什么的，最多只是五十個板子。最重要的是：挨打的不是他。

　　他又沒有做錯什么。

　　所以順口說了幾句人情話，就把早已弄好的統計表交給了鳳辣子。

　　鳳辣子沒有接，讓他遞給王夫人。王夫人觀看統計表，笑道：“倒是個仔細中看的東西。”

　　她瀏覽一遍，知道秦鹿把虧空的東西都記著呢，看秦鹿就覺得順眼。秦鹿又是她親兒子的人，活該得到她的大力嘉獎。

　　可突然的，她手掌一緊，急急的問：“熬制的大油怎的沒找出來？”

　　秦鹿赧然，隨便扯了個理由說了：“這點倒是沒能查得出來。不過主子們的吃食么，為了加緊趕工，火候不夠的時候把一勺油澆在火里，也不是多大的損耗了。”

　　秦鹿的話說得在理，王夫人卻不點頭。

　　她問秦鹿是不是做過飯，秦鹿回答沒有，就讓秦鹿回去，接著遣散眾人。半個時辰后，親自帶著二十個威武雄壯的護院，全副武裝的沖進小廚房。

　　整個榮國府瞬間大亂！

　　秦鹿返回寶哥兒院，在自己的屋子里瀏覽紅樓夢一書。

　　越看越驚，驚訝到有些看不下去。

　　因為縱觀全書，無論從哪方面推敲，王夫人都是最不好惹的那種人了。

　　她是賈政之妻，老祖宗賈母的小兒媳婦，出身金陵王家，乃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后，親哥哥王子騰現做著經營節度使的大官。

　　這樣的人卻守拙藏鋒，把當家之事托付給鳳辣子，自己退居二線，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明面上說是因為身體不好，其實卻大有緣由！

　　秦鹿愕然自語：“她把掌管全家的位子讓給鳳辣子坐，不僅贏得了好名聲，也掐斷了她的嫂子邢夫人想要出山主政的妄想…這一手狠啊。書里面還寫了，等以后薛寶釵進府，她一定要把寶哥兒和薛寶釵系在一起。

　　薛寶釵是她的外甥女啊。這么一來，整個榮國府內府就不成了她的一言堂？”

　　秦鹿覺得寶哥兒特別可憐。有一個厲害的親媽，將來要給他安排一個近親的媳婦兒。再將來生了孩子，還容易是個弱智。

　　近親不可以通婚。所以為了寶哥兒好，還是讓寶哥兒繼續喜歡‘女俠’吧。

　　至于這一位即將進府的可人兒，金陵十二釵排行第二，薛姨媽的女兒，據說家中擁有百萬之富，容貌美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的薛寶釵…

　　秦鹿可以發誓：他‘暫時’沒有半點想法。

　　“改天讓寶哥兒找一下他媽，看看能不能給我個大管事做做。”

　　秦鹿已經把小管事做到最好，可以說做到絕了。剩下的要看當家主母的賞識。

　　他以為是鳳辣子做主，如今看來，卻是大有不同。當下研讀紅樓夢一書中王夫人出現的情節。

　　發現自己的閱歷不夠，研究不透，也就放下。拿起聊齋志異翻看了一些。

　　紅樓夢和聊齋志異，是跟隨秦鹿穿越的兩本書。其中，紅樓和以前看過的大同小異。

　　聊齋卻感覺不太一樣。

　　秦鹿還記得聊齋志異的大略梗概。知道聊齋志異簡稱聊齋，俗名鬼狐傳。全書共有短篇小說491篇，或是揭露封建統治的黑暗，或是抨擊科舉制度的腐朽，或是反抗封建禮教的束縛。

　　另外讓他很是印象深刻的一點：是里面描寫愛情主題的文章數量最多。

　　可是這一本卻沒有‘愛情’了，更沒有什么‘抨擊’，主要描述魑魅魍魎的來源和根底。偶爾還有一些克制的方法。

　　在掀開封皮的第一頁，正寫著魑魅魍魎的具體分類。

　　魑，是山澤大川里的鬼怪，屬于一種獸形的山神。里面有一句話非常簡短和形象：‘魑，猛獸也！’

　　魅，老物精也。書里有說：“以夏日至，致地示魅”。又有標注：“百物之神曰魅”。

　　也就是說魅是百物之精靈。

　　然后魍魎指‘影子外層的淡影’，也可以指‘渺茫無所依的樣子’。

　　按照秦鹿的理解：就是浮游，不知所求；魍魎，不知所往。嚴格地說，魍魎就是山精，是木石之怪。比如花仙…

　　秦鹿蔚然驚嘆：“精彩！描寫得這么仔細？這個世界里不會真的有魑魅魍魎吧？”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秦鹿向來不信鬼神，也不敬鬼神。

　　記得上輩子有朋友問過：遇見惡鬼了怎么辦？

　　當然最好能交個朋友，想著惡鬼幫自己去賭場大殺四方什么的，要是它不識相的想欺負自己，還不知道誰打得過誰。

　　他可是敢把昵稱取成：‘今生有苦揍天神’的男人。

　　秦鹿撫摸身下普通梨木鉚接的床榻。因為在魑魅魍魎之中，他最喜歡‘魅’，也就是老物精。

　　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的話，不知道他的床榻會不會也成了精？

　　天天在床上睡，要是床榻變成美女了怎么辦？

　　他有點魂飛天外。因為身體強壯，體內的血氣本來就足，忍不住想要釋放一下。突然一聲戾笑如同彗星騰空，橫掃一片天野。

　　他連忙出門查看，發現林紅玉闖了進來，湊他身邊低低的喊：

　　“鹿爺，府里禍事了！”

　　遠處和近前，無數的燈籠在亮。

　　秦鹿分辨尖嘯傳來的方向，愕然發現竟然來自小廚房的那邊。耳朵里聽見小丫鬟和仆人們驚惶的喊叫，什么‘小廚房出事了’、‘王大奶奶正在那邊’。

　　他的眼睛猛然大亮，朝著小廚房飛快跑去。

　　路上遇見一邊跑一邊穿衣裳的賈寶玉，也只是微微點頭。他大步跨越欄桿，翻越小湖廊橋，不走尋常路，身形好像猱猿。趕在所有人前面接近小廚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