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錢的事

　　“總之若是周成背后的那人找你，你服個軟兒就是，她應不會把你怎的。”

　　看見紫鵑，晴雯最后提點一句，連忙回屋。

　　紫鵑等晴雯進房，厚帳青碧紋的房簾也扯上了，這才拽著秦鹿道：“是我家姑娘讓我前來尋你。”

　　“林姑娘？”秦鹿詫異回話。

　　紫鵑活潑道：“你揍周成那廝，可不是給姐妹們出了氣？我也喜歡，想親你一口。至于我家姑娘早認你是她寶哥哥得力的人，就是我家姑娘不善言辭。

　　她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是極好的人，讓我提點你呢，說遇見事兒先找寶二爺，寶二爺若是不在，找她也行。總歸要護著自家院子里的，多少不讓你挨了板子就是。”

　　秦鹿謝過，紫鵑也就回房。

　　剩下秦鹿轉身時忍不住摸摸臉，啐一句：“嘁，光說不練！”

　　紅樓夢一書對紫鵑著墨不多，很不引人注目，但卻給秦鹿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她是唯一一個真心支持寶黛愛情的人，也是極少數真正關愛林黛玉的人之一，無私果敢，聰慧率真，可不是一個沒有奴性又個性獨特的好姑娘？

　　她又長得好看，讓寶哥兒的老爹都垂涎三尺，那水蜜桃一樣的，淡粉帶著菱角兒的嘴唇兒要是親上一口，想必也是極好的。

　　無關愛情，只是比較熱情的友情。

　　秦鹿喜歡這個。

　　接下來，林紅玉來了，給秦鹿漿洗衣裳。然后沒過多久，秦可卿那邊的大丫鬟瑞珠也來了，趕趟兒似的，要找秦鹿說話。

　　瑞珠擔心道：“主子奶奶讓我問您，可有需要她幫襯的沒有？”她對秦鹿非常恭敬。

　　秦鹿笑著回了，讓瑞珠回去，也讓秦可卿安心。只說沒有什么多大的事情，要是秦可卿真想幫忙的話，就在他下次去梨香院的時候，準備一些來自府外的好吃食罷了。

　　他自己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明月升空，光影勃勃，云蒸霞蔚。

　　然后就著燭火看書，把鳳辣子的性格特點多看了幾遍。

　　紅樓夢精美的封皮上，從‘攻略秦可卿’，已經改成了‘玩死鳳潑皮’，下面還有八個簡體字，是鳳辣子給他的全部感覺。

　　聰明、能干、貪財、心狠，就是這八個大字。秦鹿想了想，在下面又添上‘涼心’和‘薄性’兩個詞語。

　　然后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光。

　　第二天，秦鹿沒有去小廚房，在芭蕉從的那邊鍛煉身體。

　　沒多久，寶哥兒院子里的小丫鬟們，除了林紅玉以外的都輪番來了。然后是李紈院那邊和王夫人那邊。小丫鬟們抽著不當值的空子，拿著主子們不吃的小點心，輪番給秦鹿送來。

　　點心都是隔夜的，主子們不吃，就要扔掉，對小丫鬟們卻是寶貝，平日里早就搶著吃完。

　　她們用手帕包著，放懷里捂著，帶著體香送到秦鹿嘴邊。

　　“小奶奶們，我真的吃不下了！”秦鹿連聲討饒。

　　其實是不想吃，這些精致的‘隔夜’點心，他真的看不上眼。

　　別說隔夜的了，就算剛做好的，他直接進寶哥兒屋里去拿，晴雯都不嚷嚷他了。再說點心從哪里來的？還不是小廚房？他想吃的話，柳嫂子敢放半個屁字？

　　和周成不同，柳嫂子的背后也有人，關系卻不鐵。

　　秦鹿也知道柳嫂子背后的那人是誰，正是鳳辣子的大丫鬟平兒。他和平兒的關系更好，柳嫂子告狀都沒處告去，想撕都撕不起來。

　　“鹿爺，再嘗口山藥糕吧，瞧這白生生的多喜人！”

　　“還是糖蒸酥酪好吃，又甜又香！”

　　“且不如嘗嘗妹妹的雞油卷兒？”

　　小丫鬟們開始鬧騰，晃著秦鹿的胳膊。

　　不得不說，和隔夜的點心比起來，還是小丫鬟們自帶的新鮮的和香嫩的好吃。秦鹿正值荷爾蒙爆棚的年紀，他的身體又好，血氣旺盛，被小丫鬟們鼓囊囊的東西撞來撞去，要不是他的心志堅毅，忍耐力強，早就忍不住要上下其手。

　　“咳咳。”突然有人咳嗽。

　　小丫鬟們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上一眼，連忙作鳥獸散了。秦鹿看見平兒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也有點赧然。

　　瞧這奸抓的，還像多P。

　　“她們想著你的銀錁子呢。不過也有幾個真喜歡你，想著將來被許給你吧？”

　　平兒上下打量秦鹿，笑道：“這一身就挺好，用不著換你那身孔雀似的裝扮了，跟我去見了鳳奶奶。”

　　孔雀似的裝扮，就是說賈寶玉給他買的公子裝，八兩銀子呢。

　　秦鹿點頭，平兒就在前面走。

　　走兩步壓低了聲音，啐道：“你這莽貨，小丫鬟們的吃食罷了，為這個招惹周成那廝做甚？周成那廝告了你的黑狀，主子奶奶不甚開心。你就謹著小心，別和主子奶奶回嘴便是。”

　　看見秦鹿，鳳辣子坐在院子里喝茶，不發一語。

　　這是吊著秦鹿呢。

　　想那外廚房，管著三百多個奴仆的伙食，每天就是一兩銀的消耗。周成省下三百文給她，十天就是三兩，一百天就是三十兩，一年就是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

　　這些錢從內府的賬本里出來，入的是她鳳奶奶的私房。秦鹿揍了周成，可不等于呼了她鳳奶奶的臉子？要掘她鳳奶奶的里子？

　　秦鹿低著頭等，瞇眼養神。

　　他的身子骨好，也不在乎多等片刻。

　　果然鳳辣子先忍不住，丹鳳眼往上一瞟，罵道：“你是糊涂油蒙了心怎的？為了些許吃食打了周成？他是個辛苦人，每天一兩銀子養著三百多人。所以，下人們的伙食里有些油腥也就罷了，他們還能吃得和主子們一樣？和你鹿爺一樣？”聲調越來越高。

　　秦鹿陰著臉站著，現在只想噴兩個字：我艸！

　　鳳辣子說的話句句誅心。

　　因為他確實和主子們吃的一樣，甚至更好。

　　但是他可以吃得，話卻不能說得；鳳辣子是主子奶奶，叫他鹿爺，也等于往死里捧殺了他。

　　秦鹿深知面對大老板的怒氣時，不要做任何辯駁，先把錯誤認下再說，以后找機會再做工作。他現在和鳳辣子爭辯，鳳辣子肯定不聽，還要往死里整他。

　　可他突然抬頭，表情極端驚訝、詫異，甚至惶恐了。

　　“一兩銀子？”他愕然，好像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可是我感覺四百文也不到啊？”

　　其實是八十文左右。雜面窩頭和青紅蘿卜都是不值錢的，要是把窩頭換成白面饅頭，說不定能消耗到一百文。

　　但即便如此，秦鹿一句話出口，鳳辣子臉色立變。

　　四百文？那每天就省下六百文？十天就是六兩，一百天就是六十兩，一年就是二百兩白花花的銀子！

　　除了她拿的一百兩，剩下的一百兩到哪里去了？

　　鳳辣子飛快計算。只感覺這幾年的工夫，每年都有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從她的私房里溜走。心里哇哇的疼，咬緊嘴唇，風騷的體格都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