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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名聲壞了?

  郎中真的來了,診斷結果:沒病。

  擱在賈寶玉、晴雯還有襲人的眼睛里看,沒病的意思就是秦鹿算錯了。

  幾乎等于:秦鹿單純的傻。

  真金白銀都不會算,這不是傻是什么?

  秦鹿自此就得到榮公府繼承人給予的標簽,帶來的后果自是相當嚴重:他會成為丫鬟和仆人們議論的焦點。

  賈寶玉的‘大秘書’襲人親自送秦鹿出了內院,下午的風有點熱了,一身旖旎淡青長裙的襲人好生囑咐秦鹿幾句,看秦鹿的眼神怪貼心的,一水兒的溫柔大方。

  又塞給秦鹿十幾文的體己錢:

  “秦鹿,按理說,我是不應該多嘴的,但你心里該有些數,把錢存起來,該花的時候記得多數幾遍,別讓外人把你的錢都坑了去。”

  “謝謝襲人姐姐。”秦鹿淡淡的笑。

  襲人的關心有點傻,但是對他的關心,他理所當然的受了。

  他是賈寶玉的貼身小廝,襲人和晴雯是賈寶玉的大丫鬟,根子上屬于一伙。瞧著襲人溫柔可親的俏臉也有點眼熱,想了想,去芭蕉叢的那邊鍛煉身體。

  此時不宜找秦可卿,怕忍不住。

  在某些方面,秦可卿不是好欺負的,他自己也不是愿意在某方面欺負人的。可不想做那種下了牢房都被犯人看不起的腌臜貨色。

  兩個時辰后,天色微黑,一輪彎月飄上柳梢。

  林紅玉找了來,端上半路攔下的廚房送來的飯菜,托下巴看秦鹿大口朵頤。

  “鹿爺,小丫鬟們都在講您的事呢。”

  林紅玉是個懂事的,怕壞了秦鹿胃口,等秦鹿吃完,才委屈道:“寶二爺在屋里笑您幾回,偏有那外院的小丫鬟湊墻根聽了去,可勁的編排您,說您不是救寶二爺時被石頭砸壞了腦袋,就是救秦大奶奶時腦袋里進了水。”

  這是告狀呢,但也沒有細說。

  其實,林紅玉聽到小丫鬟們議論時,叭叭的跑過去罵了一通,因為沒有晴雯的地位和辣勁,被群起攆了出來,罵她‘攀附鹿爺的小娘養的’。

  小丫鬟們遇到可以八卦的事情時,可不記得她們也曾經討過秦鹿的好了。

  秦鹿笑道:“讓她們說去吧。”小丫鬟們議論人的風頭,他真的阻擋不住。

  也不想阻擋。

  別說他秦鹿了,就算賈寶玉,就算賈環,就算李紈,甚至是鳳辣子、王夫人還有兩個國公府內的最高權力者賈母,哪個沒有被小丫鬟們編排過?

  主子們的威煞不夠,這是賈府衰落的初始表象,和他沒什么關系。

  秦鹿躺芭蕉葉上消食,仰頭看替他不忿的林紅玉,低低笑道:“要說小丫鬟們議論么,也別讓她們只在院子里瞎嚷嚷了。你不是要幫咱寶二爺遛鳥么?別去了。

  就說我說的,我衣服臟了要你洗,換個嘴巴最碎的小丫鬟出去。”

  林紅玉很是詫異。

  但她知道該聽誰的,扭著蜂腰離開時,摸摸懷里捂熱的銀錁子,忍不住下死眼釘了秦鹿兩眼。

  月光下秦鹿的側臉有些發亮,被鮮活翠綠的芭蕉葉映著就更好看了,林紅玉小臉一紅,苦澀的嘀咕一句:“賊樣!”這才轉身離開。

  林紅玉真的把秦鹿的衣裳洗了。

  洗的很干凈,柔膩膩的皂角都搓了兩遍。

  林紅玉向來中用,能言善辯,也大方勇敢,不想和其她的小丫鬟一樣,‘大了胡亂配個小子’,才想著攀附賈寶玉,真個攀附不來,換個遠門的主子也可以了。

  她沒想過秦鹿,但是秦鹿對她大方,她也想對秦鹿好些,把衣服洗的帶著皂香,一件件排列整齊的掛在繩索上。

  而隨著衣裳在繩索上晃晃悠悠,風干,曬干,小丫鬟們那邊就更熱鬧了。

  “聽說了嗎?鹿爺他啊,不識數。”

  “別看鹿爺立了大功,早些天救了寶二爺,上個月又把秦大奶奶從那么深的湖水里扯了出來,但是不識數一條,可不得吃天大的虧當?”

  “賠了一百七十六兩的銀子硬說只賠九十七兩,真金白銀的都不會算,將來有小丫鬟配給他,那個小丫鬟還不得哭死去?”

  “哈哈,我可不要!”

  “我也不要,會喝西北風的。”

  “嘻…”

  鶯鶯燕燕,交頭接耳。

  小丫鬟們一邊干活,一邊議論,想起秦鹿一縷垂髫搭在眉角的俏模樣,小臉紛紛一紅,笑得更熱鬧了。

  她們有出去辦事的,也有辦事返回自家院落的,

  所以一傳十,十傳百,榮公府的幾個主子大院都熱鬧很多。

  王熙鳳的屋子不像閨房,擱置厚重書桌,上面清一色筆墨賬本,屋中柱子上掛著一個匣子,底下又墜著一個秤砣般的亂幌,正是一架西洋掛鐘。

  忽聽‘噹’的一聲,掛鐘響了,王熙鳳驚醒過來,痛呼聲‘一百七十六兩’,就聽見外面淅淅索索。

  沒聽清,嗓音略帶沙啞但仍顯分貝很高的問道:“平兒,哪些小狐媚子的皮又癢了?”

  “回稟奶奶,是小丫鬟們在議論二爺屋外的秦鹿。”平兒連忙回道。

  王熙鳳的臉色登的不太好看,她知道秦鹿,沒怎么在乎。

  但是知道有人咬耳朵纏舌根的,不管議論的是誰,王熙鳳都想打人。

  只因賈府是個龍潭虎穴之地,里面的人,哪一個不是一顆體面心,兩只富貴眼的勢利小人?特別是底層的小丫鬟們,最是嘈亂,錯一點兒她們就笑話打趣,偏一點兒她們就指桑說槐的抱怨。‘坐山觀虎斗’,‘借劍殺人’,‘引風吹火’,‘站干岸兒’,‘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掛子的武藝。

  王熙鳳打過很多這樣的小丫鬟,甚至發賣出去過幾個,硬是擺不平這股子不正之風,當下拿了家法,準備再拾掇幾個。

  可是平兒把事情說完,她整個人都愣了。

  “只賠了九十七兩銀?”王熙鳳帶著希冀也不敢相信的喃喃道。

  賠了一百七十六兩,和賠了九十七兩,她當然希望少賠點了。

  可是不對啊!

  先是找零給天殺的騙子七十九兩,又賠給劉老板一百兩,可不是一百七十九兩?

  手里剩下二十一兩的碎銀減去十八兩的本錢,賺回三兩。

  所以她賠掉的,不正是一百七十九減三,是一百七十六兩的白花花的銀子?

  王熙鳳的心又疼了,使勁兒罵秦鹿哪壺不開提哪壺。

  又不甘心,只希望真的少賠一點,她就有可能不心疼了。她是個做事果斷到熱情奔放的人,讓平兒推門開路,也不召秦鹿,直接去找秦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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