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燒,錦帳香濃。
太子妃盛裝坐在妝臺前,喜滋滋攬鏡自照。
太子殿下則穿著寢衣,沉默地站在她身旁。
宮人們紛紛低頭退至門外,不忍多看。
李儼靜立一陣,上前扶住她的肩,道:“你若喜歡,明日讓她們再給你上這個妝容。”
池棠面露遺憾搖頭,嘆道:“這個妝容好看是好看,可太費時了,我今天光臉上就花了將近一個時辰,上了妝還有點厚重,悶得不太舒服,而且,這樣的妝容平時也不合適,我就今天多看兩眼吧,哎…”
又嘆一聲,忽然想起什么,回頭看了李儼一眼,表情誠懇地說:“殿下累了一天,先去歇著吧,不用管我!”
李儼沉默片刻,道:“孤不累。”
她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仍舊目不轉睛盯著鏡子看。
李儼握著她雙肩,輕輕揉捏了一下。
掌心禮服厚重,精致的繡紋有點磨手,令人不悅。
他記起曾經探索過的玲瓏香肩,那樣柔軟可愛,至頸窩處,似盛了蜜酒一般,香甜得令人沉醉,她卻有些怕癢,吻到那處時,總嬌嗔躲閃。
從前他也不敢過分,怕自己把持不住。
但是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妻了,便是再撒嬌要躲,他也是不許了。
還有別處…
“殿下這樣陪著我會不會無聊?”她突然良心發現問了一句。
“會!”李儼答道。
“呃…”池棠只好挪開目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建議道,“要不殿下看會兒書?”
“夜里看書傷眼。”
池棠有點為難:“那殿下坐下,我們說說話?”
明明同他說話,眼睛也不看他。
李儼惱怒皺眉,想著要不要直接抱了她去偏殿更衣。
可一見鏡中她喜不自禁的模樣,心中便柔軟不舍。
她這樣高興…
“太子妃美貌,不若孤取丹青描摹一幅小像?”他柔聲道。
話音剛落,就見她雙眸晶亮地回頭:“可以嗎?”
李儼含笑點頭。
宮人們面色古怪地呈上畫具,李儼也不留人伺候,自己調和顏料。
那邊池太子妃卻有些無所適從:“我要站著還是坐著?在這兒還是在那兒?”
李儼看著她微微一笑,道:“坐原處,自在即可。”
“自在”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池棠坐下后變換了好幾個姿勢,都覺得不自在,最后泄氣道:“算了!不畫了!”
李儼笑道:“你便仍是攬鏡自照,像方才一樣,不用看我。”
不用看他果然自在很多。
但既然知道他在畫自己,池棠就做不到剛才那樣專心照鏡子了。
先是偷偷摸摸從鏡子里看他。
太子殿下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畫筆點描不斷,神態很是認真。
只是他身上已經換了寢衣,寢衣的袖子有些寬松,不太方便作畫,他只能一手攬著袖子,一手作畫。
杏黃的袖口卷至手肘,露出的小臂線條流暢緊實,有點好看…
她不自覺將目光挪到他的領口。
寢衣的領口不似白天那樣嚴實,但也還是掩著,不過看起來隨便一拉就…
池棠咽了咽口水。
等等!
池棠猛地轉頭看他。
他卻在低頭作畫。
池棠僵硬地轉回臉,對著鏡子發呆。
現在好像是…洞房時間?
他們在干什么?云南 他們不是應該一起鑒賞她帶進宮的三本畫冊?
怎么會是現在這樣呢?
池棠透過鏡子悄悄看他。
他正巧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神色認真,態度正經。
怎么會這樣呢?
池棠有點焦躁。
捏了好一會兒手指,轉頭問他:“殿下困不困?”
李儼對上她灼灼發亮的眼睛,想也不想就搖頭:“不困!”
她不睡,他怎么能睡?
池棠心中暗嘆,支著腦袋一邊發愁,一邊打了個哈欠。
太子殿下不困,她倒是有點困了…
李儼低頭凝神細畫她眼睛時,突然聽到一聲輕磕,抬頭一看,池太子妃已然趴在妝臺上睡著了。
他茫然了片刻,啞然失笑。
放下畫筆,輕悄走到她身旁,低頭凝視須臾,抬起手,拔下她發上花釵。
太子妃大婚的發髻十分繁復,李儼也不通此道,又怕驚醒了她,小心翼翼之下,足足拆解了兩刻鐘,才將她的發髻全部拆開。
頭發散下的一瞬,她似舒適地嚶嚀了一聲,睡夢中唇角微微翹起,滿足地翻了個身——
李儼忙伸出手臂,恰將妝臺上滾落的太子妃接在懷里。
拆解發髻的這兩刻鐘,正好讓她睡得更熟了些,靠在他懷里,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李儼索性將她抱起入內,放在榻上,又走到門口,低聲吩咐兩句。
不一會兒,宮女們捧來熱水,擰了帕子要上前為太子妃洗妝。
卻被太子殿下搶了去。
他抬手做了個揮退的手勢,便拿著帕子坐上榻沿,俯身為她擦拭臉上的脂粉。
她大概覺得癢,皺眉揮手朝臉上拍來。
李儼輕輕捉住她的手,繼續擦拭。
她終于被擾得睜了眼。
帳內燭影朦朧,映在她眸中,迷離如夢。
“殿下?”她含含糊糊地喚道。
李儼“嗯”了一聲,丟開帕子,俯身吻住她。
她仿佛還沒睡醒,格外乖順地迎承著。
李儼教她的乖巧捂得心口火熱,逐漸急切起來。
“等等!”池棠突然驚醒,手抵在他胸口。
“別怕…”李儼捉住她的手,舉過頭頂按住,低頭安撫地吻了吻她。
都到這時候了,他不可能再讓著她。
“啊!不行…等等…”她小臉蒼白地搖頭。
“阿棠乖…”太子殿下耐心地哄著,其余卻半分不肯放松。
“殿下,我…”
女孩兒慌亂嬌羞的拒絕終究被哭泣聲淹沒。
過了一會兒,哭聲漸碎,又化作鶯聲嚦嚦,在錦帳內起伏蕩漾…
不知過了多久,聲息方歇。
李儼小心翼翼將已然無力動彈的太子妃摟進懷里,懷中溫軟充盈的感覺帶來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忍不住低頭吻她,卻對上她委屈哀怨的眼神。
“是不是不舒服?”李儼心中一驚,“要不要讓御醫來看看?”
“不要!”池棠羞憤地瞪了他一眼,“她們說伺候殿下之前要先沐身,我還沒…都說了讓你等等,殿下都不理!”
她都沒有洗得干干凈凈,抹上香脂,就這么…
池棠欲哭無淚。
李儼愕然片刻,目光閃了閃,突然抱她起身。
“那…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