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儼聽完她的轉述,點頭道:“其實孤正有此意。”
懷里的太子妃斜睨了他一眼:“殿下同謝大姑娘倒是不謀而合。”
吃醋的小模樣惹得李儼忍不住笑出聲來,吻了吻她的臉,道:“孤正想著阿棠,阿棠就來了,這算不算不謀而合?”
“不算!”池太子妃傲然搖頭,“殿下總是在想我,我來不來都想我,沒有謀也沒有合!”
李儼摟著她笑得停不下來。
池棠沒憋住“噗嗤”笑了一聲,立即又繃起臉,睨著他道:“我很好笑嗎?”
李儼捧起她的臉,狠狠吻了一下,眉梢眼角笑意燦爛:“阿棠說得都對,孤總是在想阿棠,阿棠如此懂孤,孤心中歡喜,喜不自禁!”說著話時,仍是笑聲不斷。
池棠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這一笑就繃不回去了,一邊鬧著往他懷里鉆,一邊嬌嬌道:“我知道了!殿下一定是覺得我好笑才要娶我,娶了我就可以天天逗殿下笑是不是?”
李儼被她拱得骨頭都酥了,摟著她半躺榻上,笑吟吟道:“是,娶了阿棠,孤就能天天歡喜。”
池棠心里一甜,伏在他胸口,抬頭去吻他的下頜。
輕輕的,柔柔的,似春雨潤物,將他身上心上所有不適一一撫平。
上回薛令事后,因她傷著臉,也因他需要盡快調整薛、池兩家決裂帶來的影響,這幾天兩人一直沒見面。
李儼心里也不無擔心,薛、池兩家的恩怨會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
現在這樣…可真是太好了!
“殿下,”池棠親了一會兒,突然把正事找回來了,“殿下也打算讓蕭五置之死地而后生嗎?那蕭五和薛十二的婚事是不是作罷了?”
李儼注意到她對薛箏改了稱呼,不由心中暗嘆,撫著她的秀發道:“孤以為,可雙管齊下,待蕭五與薛十二的婚事鬧大,再揭出蕭五當年私調禁軍的事,屆時齊國公府鼎力相救,晉陵公再無拒婚之理。”
池棠眨了眨眼:“雙管齊下?那謝大姑娘的打算不是落空了?”
李儼“嗯”了一聲。
謝婉的打算從來不在他的考慮中。
“蕭五私調的那支禁軍呢?”池棠關心地問,“那支禁軍是謝大姑娘給的,會不會牽連到謝家?”
當初是謝婉給了蕭琢謝氏的調兵信物,蕭琢才調動了那支禁軍。
如果要深挖蕭琢私調禁軍的事,難免要把這支禁軍也帶出來,甚至把謝婉及謝家也帶出來。
所以謝婉簡直在拿身家性命坑蕭琢。
本來池棠還嫌她下手太狠,可被太子殿下這么一搞,縱使謝婉下手夠狠,蕭琢還是要娶薛箏。
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虧大了!
李儼搖頭:“蕭五私調禁軍的事,原本就是東宮一直壓著,總有壓不住的時候,趁這機會放出來,好歹我們自己有準備,并不是什么壞事;”微微一頓,“當初謝大姑娘能拿到調兵信物,謝氏族人并非一無所知,謝大姑娘此計只是有些損人,卻不一定損己!”
池棠想了想,問道:“她若是非要損己呢?”
李儼愣了愣,一時答不上來。
“我看她就是想把自己跟蕭五郎捆綁起來!”池棠篤定地說。
看這姑娘步步算計,就想要得到心上人,豈會善罷甘休?
“殿下你說,蕭五郎知不知道謝大姑娘鐘情他?”池棠湊近他好奇地問。
按照她對蕭琢的了解,分明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謝婉從一年前就開始幫他了,如果這回謝婉暗示過愿意用自己的婚事幫他,他應該不忍拒絕才對啊?
不至于這么翻臉無情丟下謝婉找上薛箏吧?
“或許不知吧?”李儼對這些沒什么興趣,盯著她袖口的柳葉看了幾眼,突然來了靈感,拉起她往書案走去。
池棠說完謝婉,又想起薛箏:“薛十二怎么會答應嫁給蕭五的?”
“蕭五自己去找的薛十二,他們怎么商議的,孤也不得而知。”
池棠“哦”了一聲,心里越發好奇。
真的好想知道啊…
可她家跟薛家已經鬧翻了…
要不找杜容打探下?
可杜容一定會問她為什么不自己問…
哎,好難啊…
池棠苦著臉胡思亂想,冷不防被他拉著跪坐下來。
“殿下要干什么?”池棠在他懷里調整了下姿勢,好奇地看向面前的書案上。
他將她圍在懷里,左手鋪紙,右手執筆,一邊著墨,一邊道:“開春了,孤給你畫一套新首飾。”
池棠一邊看著他畫,一邊嘟囔:“殿下年前畫過一套玉蘭花了…”
“嗯…再畫一套柳葉的…”
行吧…殿下高興就好!
池棠彎了彎眸,趴在桌上看著,看著——
“等等!”池棠喊道,“這好像不是柳葉樣式?”
太子殿下“嗯”了一聲,道:“孤突然想起,你及笄禮快到了,還是先做及笄禮上的簪子。”
池棠的及笄禮日子已經定下了。
二月十二,還有半個多月。
“及笄禮的簪子殿下去年不是已經做了一支?”
“那支還不夠好,重新做一支。”李儼道。
池棠猶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殿下不用忙了,爹爹不會用的…”
李儼抬起頭看她,眉心微蹙。
池棠忽然鼻子一酸,輕聲道:“我剛出生,爹爹就開始給我做及笄禮上戴的笄子、簪子和釵冠,每年做一套,現在已經在做第十七套了…他每天下衙回家就閉門謝客,畫稿廢了幾十張,每夜忙到三更…釵冠只能用太子妃那套,笄子和簪子——”眨了眨濕熱的眼睛,“殿下,我想用爹爹做的…”
她也曾心疼爹爹辛苦,勸他用去年做的那套就好。
可爹爹只繃著臉說了句“那怎么行”,就紅了眼眶,嚇得她什么也不敢說了。
李儼放下筆,吻了吻她的眼睛,低聲道:“好,孤讓給他。”
池棠摟著他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他肩頭,軟語道:“殿下,我舍不得爹爹…”
李儼輕撫她的背脊,柔聲道:“孤已經令人在永昌坊修建陳留侯府,那里離東宮近,日后你可以隨時回去探望岳父。”
池棠輕輕“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問道:“殿下…齊國公…我爹…會不會讓殿下很為難?”
李儼溫聲道:“只要阿棠在孤身邊,孤怎樣都不為難。”
權衡臣子間的矛盾,本來就是為君者必須要面對的。
池棠又沉默片刻,期期艾艾道:“我覺得…蕭五郎的事,我爹爹可能有別的想法…”
上回爹爹提起蕭琢要求娶薛箏時,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個表情的意思應該是——
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