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大軍北征。
人一走,池棠頓時覺得家里空空落落、冷冷清清。
午睡醒來,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又從床內側挖出信匣。
一打開,就看到太子殿下親手寫的《通婚書》。
猛地合上,紅透了臉。
身子情不自禁微微顫抖,仿佛還殘留著他掌心撫過時的觸感。
成親了,就會這樣…嗎?
他就可以把手伸到她衣衫底下,貼著她的肌膚——
池棠忙將信匣一丟,從床上跳下,逃也似地跑了出來,將剛進屋的媚娘嚇了一跳。
“姑娘你——”媚娘指著她一臉驚愕。
池棠心虛地捂住臉。
不會吧?這都能被看出來?
“你眼睛怎么腫了?”媚娘心疼地問道。
池棠一怔,摸了摸眼睛,有點不好意思。
送走爹爹和太子殿下,她心里還是難過的,午睡前忍不住掉了兩滴眼淚——
好吧,可能不止兩滴…
雖然不是第一次離開他們,可這回爹爹才來了不到兩個月,太子殿下更是半個月都不到。
相聚的時間那么短。
池小姑娘的心情很好猜,媚娘問完心里就有答案了,忙安慰道:“姑娘別難過,他們幾個月就回來了,幾個月很快的,我們把靈武郡能玩的都玩一遍,他們就差不多回來了!”
池棠點了點頭。
媚娘便殷勤問道:“姑娘想玩什么?媚娘陪你!”
池棠看了她一眼,突然興起:“那我們來翻花繩吧!”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一看到媚娘就會想到翻花繩。
然而媚娘一聽這話就拉下了臉:“不玩!”也顧不得哄池棠了。
池棠也不勉強,換了個建議:“那你跳折枝舞給我看?”
誰想曾經哭著喊著要跳折枝舞給她看的媚娘卻再次斷然拒絕:“不要!”氣鼓鼓的。
池棠睨著她道:“我覺得你好像有點恃寵而驕。”
媚娘小嘴一癟,委委屈屈看著她。
池棠想了想,抬手招呼她近前,附耳低聲道:“要不…你教我跳春鶯囀?”
媚娘的眼神頓時意味深長起來。
池棠被看得臉一紅,惱羞成怒撞了她一下:“教不教?”
“教教教!”媚娘笑嘻嘻點頭。
想了想,悄聲道:“春鶯囀的舞姿很不端莊,姑娘只能私底下跳給太子殿下看。”
池棠紅著臉點頭。
她本來也不想給別人看。
但媚娘又想了想,皺著眉搖頭:“不行不行,私下獻舞,我怕太子殿下定力不足直接把你往床上抱。”
池棠呆了呆,羞得捶她:“你胡說什么!殿下才…”后面的話就含糊不清了。
這個是真有可能…
那天她沒跳春鶯囀,太子殿下還不是把她往…又這樣那樣的…
“不過沒關系,”媚娘笑嘻嘻道,“姑娘先學會了,洞房花燭之下起舞,一定別有一番風味!”說著,朝池棠擠了擠眼。
池棠羞惱歸羞惱,心動還是心動的,于是板起臉道:“少廢話!你管我什么時候跳!”
“不管不管!”媚娘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站起身道:“我先去換春鶯囀的舞衣!”
“還要特意換舞衣?”池棠有點意外。
“那當然!”媚娘正色道,“我聽人家說,工匠要做好活計,就要先把工具準備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對對!就是這句!”媚娘高興地說,“回頭讓人給姑娘也裁一套春鶯囀的舞衣,這個必須要有的!舞衣就是舞姬的戰袍!”
池棠“噗嗤”一笑,道:“那你快去換你的戰袍吧!”
媚娘歡快輕盈地跑了出去。
池棠穿好衣服等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人影一閃,就見何必扒著門探出腦袋:“棠棠,有件事——”
“我換好啦!”媚娘歡聲喊道。
話音未落,就見一道曼妙身影如蝶兒鶯兒般輕盈盈、俏生生飛了過來。
青絲盤作飛髻,鵝黃舞衣曳地,低襟半臂,露出細頸香肩,鎖骨下半截香艷起伏。
池棠都看呆了。
“嘭!”
斜扒著半扇門的何必不知是沒站穩還是怎么的,一頭栽倒在地。
媚娘這才看到何必也在,頓時臉色一冷,用力哼了一聲,提起裙擺跑了。
池棠回過神來,忙讓人去扶何必。
“不用!”何必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往媚娘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嘟囔道,“干嘛穿成這樣…”
“那是媚娘的舞衣。”池棠解釋道。
“好端端的,穿什么舞衣…”何必還是嘀嘀咕咕。
他一貫話多,池棠也不在意,問道:“何叔叔,你急著找我什么事?”
何必這才停止嘀咕,抹了一把臉,道:“我剛剛在外面碰到我小師妹了——”
“那個出賣你的小師妹?”池棠記得這件事。
何必頓時一臉屈辱:“這種事你記那么牢干什么?我那么多英雄事跡你怎么不記?上次我——”
“碰到小師妹了,然后呢?”池棠忙打斷他。
何必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小師妹一個女孩子住客棧我不放心,想問問你能不能讓她住到節度使府來。”
池棠震驚了。
何叔叔竟然也有這么體貼女孩子的時候?
“怎么?不方便嗎?”何必皺眉問道。
“方便!方便!”池棠忙點頭,立即喚來戚蘭安排下去。
又問道:“何叔叔的師妹怎么稱呼?”
“小師妹叫何止。”
池棠愣了愣,尷尬笑道:“你們師父取名還挺有特色的…”
何止姑娘就在門外等消息。
池棠讓何必先去迎她進來,自己也打算出去看看。
據她所了解的,這位小師妹當年對何叔叔可是非常的無情啊!
不但用計欺騙何叔叔的感情,還把何叔叔出賣給了她爹——
為什么是爹爹呢?
因為涉及了爹爹,導致池棠對這件事一直不能定性,也無法界定小師妹是好人還是壞人。
但對何叔叔不好是很明顯的。
可何叔叔不但一點都不記恨,久別重逢,還依舊對她關愛有加,這就讓池棠十分好奇了。
然而剛出了院門,就遇上不知從哪里回來的朱弦。
“朱師叔,你怎么了?”池棠關心地問道。
只見朱弦眉頭深鎖,神色煩躁,好像遇到了什么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