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張望了一路,所見只有鳥語花香、天下太平。
眼看過了青崗峽地界,松了一口氣之余,還有一點點小失望:“本來還想著也許能剿個匪什么的…”
李式正好驅馬過來,隔窗聽到這么一句,不由莞爾,隨即稟道:“前面就是石溝驛了,今夜宿石溝驛,明日清晨啟程,午時左右可以到回樂城,太子妃以為如何?”
池棠當然說好。
這一路的行程都是李式安排的,一直都很妥當。
只不過今天出發得早,現在到得也早,這會兒就進去休息,有點辜負她過剩的精力。
于是下了車后,池棠就帶著姑娘們在附近閑逛——不,是督察駐軍。
好歹她也是皇帝封的監軍啊!
石溝驛,名字聽起來是個驛站,實則是一座駐兵三百的城寨,長官是一名膚色黝黑的年輕人,名叫雷武,官任校尉。
現在被抓來給太子妃殿下介紹石溝驛的駐軍情況及風土人情。
池棠一邊聽著,一邊打量四周,只覺荒蕪一片,不由問道:“附近水源在哪里?”
雷武道:“城東五里有一條河,名叫安樂川。”
石溝驛城周圍寸草不生,臨近安樂川才見綠意。
遠遠望去,黃花碧草,水如白練,令人眼前一亮。
雷武見同行的姑娘們都面露驚喜,咧嘴笑道:“咱們這兒的安樂川還小,往上游去,到了回樂縣,那河面就寬了,花花草草也多,過路的人都稱回樂是塞上江南呢!”
池棠抿嘴一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見識一下了!”
說著,往水邊走去。
奉太子令隨行侍奉準太子妃的東宮女官干咳一聲,勸道:“明日進城,回樂當地官員會來迎,太子妃少不得要應酬一番,今天還是不要太累了。”
池棠想想也是,從善如流道:“那就回去吧!”
正要轉身,突然聽見媚娘驚叫出聲:“那里、那里有個死人!”
次日清晨,池棠梳洗罷,正要坐下吃早飯,突然想起昨天的事,便抬頭問道:“那人醒了沒?”
昨天在河邊看到的那人沒死,只是重傷昏迷。
池棠便讓人抬回來救治一下。
這對池棠以及池棠身邊的人來說,都不是什么要緊事,誰也沒特意盯著。
因此池棠問了之后,誰也答不上來,只得派個人去問。
去問的侍女很快就回來了,道:“那位郎君醒了,想當面感謝太子妃救命之恩。”
池棠細嚼慢咽吃完早飯,才道:“發現他的不是我,救治他的也不是我,你讓他去謝媚娘和御醫好了,謝完找個人送他回家!”
侍女應聲再去。
池棠這邊,則是要準備啟程去回樂縣了。
然而剛出房門沒走幾步,邊上就竄出一人。
雖然被攔下了,聲音還是傳了過來:“是你救了我?”
嗓音渾厚低沉,還怪好聽的。
池棠不由轉頭看他,卻吃了一驚。
昨天救下這人時,她只粗粗看了一眼,除了身形高大健壯外,就是覺得真的傷得挺重。
到此時才剛看清這人的長相。
竟然長得怪好看的!
輪廓硬朗,五官俊美,鼻尖微微一勾,顯得又冷又邪。
說她以貌取人也好,反正覺得這人不簡單。
“是不是你救了我?”男子走近一步,再次問道。
池棠猶豫了一下,點頭道:“算是吧,其實是我家大夫救了你。”
男子眸中幽光一閃,又走近一步,唇角微勾,語氣比方才明顯溫柔了一些:“你救了我,我該怎么報答你?”
池棠…
池棠只覺見了鬼了!
不!不是!這不是她想要的發展!
“要不你先去報答我家大夫?”池棠小心翼翼建議道。
男子笑了起來:“你不想要我報恩?”
池棠認真點頭:“施恩豈能圖報?我不是這樣的人!”
男子含笑道:“好!”
池棠略略松了一口氣,問道:“你的傷還好吧?”
“還行,死不了!”男子渾不在意地說。
看他的樣子也確實死不了。
昨天撿到時還遍體鱗傷,現在雖然搖搖晃晃的,但至少也能站起來了,可見身子是很結實的,說不定還是個練過武的。
池棠越打量他,越覺得這人身份不簡單,便想結個善緣:“我還要趕路,就不奉陪了,你家住何方?我留幾名家仆送你回去。”
男子皺眉想了一會兒,語氣沉重道:“我好像…想不起來了…”
這是池棠第二次遇到受傷失憶的人。
這下長得好看也不頂用了,她對受傷失憶這種事有種發自內心、深入骨髓的厭惡。
聽男子說完那句話后,池棠就面無表情地走了。
反正這么個滿身是傷都能跑來跑去的大男人,也用不著她多管閑事!
誰知道是不是又是個陰謀失憶的?畢竟她作為太子妃殿下,身份也是很尊貴的,會有很多壞人想騙她。
不過她還是把宮里派給她的兩名御醫留了一個下來,至于本來打算留的家仆,就當自己從來沒說過了。
御醫那是皇帝給的,家仆卻是自己的。
然而啟程出發沒多久,李式就報了過來:“那人同常御醫一起跟上來了,說是傷已經沒有大礙了,決定跟在常御醫身邊以圖報恩!”
這還纏上了不成?
池棠皺眉想了一會兒,問道:“你覺得他會是什么人?”
李式沉眸想了想,道:“從他昨日身上穿的衣料來看,非富即貴,身上的傷大多是刀傷,有可能出身行伍,但我問了雷校尉,卻是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這么一個人。”
這就難辦了。
池棠皺著眉問道:“你說什么人受傷的時候只穿中衣?”
昨天撿到這名男子時,身上就穿了一件中衣,也是看得人大惑不解。
李式支吾著答道:“雷校尉說,有可能遭了山匪,畢竟這里距離青崗峽不遠…”
還有一點他沒好意思對太子妃說。
聽說青崗寨的匪首是個二十八歲的女子,這男子生得健壯俊美,說不定正合女匪首的意…
池棠點點頭,覺得也有可能。
“你讓商侍醫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