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池棠剛睡醒坐起,眼睛都沒睜開,懷里就被砸進一件東西。
摸了摸,莎莎作響。
什么東西?池棠睜眼低頭正看,便聽見朱弦得意地說:“多出來的算提前給你的壓歲錢,不用找了!”
打開懷里的錢袋,滿滿一袋金葉子。
池棠隨手遞給夏輝:“算算夠不夠?”
“這不夠?”朱弦不高興了,“我這可是金葉子!”
夏輝拿來數了數,道:“一片金葉子是一兩黃金,一兩黃金等于十兩白銀,朱姑娘這里三十片金葉子——”
“正好!”朱弦洋洋得意。
“還差昨天砸店陪的二十兩。”夏輝道。
朱弦心里“咯噔”一下,糟糕!那二十兩還是太子殿下出的!
“我再去問師兄要一點!”說著,腳底抹油,身形一閃就出了門。
剛出門,又折了回來,打量了池棠兩眼,問道:“你怎么回來睡覺了?你爹不是要帶你出去玩嗎?”
池棠撅了撅嘴,道:“玩累了。”
因為夏輝的事,她回來生了一會兒氣,氣著氣著就困了。
朱弦嘖嘖搖頭:“你們這些小姑娘,身子骨也太弱了,就你們這樣閑逛的功夫,居然半天就累了!”
池棠不服氣:“爹爹說我在長身體,要多睡睡!”
朱弦笑嘻嘻道:“對對對,你爹說得都對——”語氣一轉,“現在睡醒了,要不要隨我出去玩?”
池棠有點心動:“去哪兒?”
“去我師兄的茶樓,茶樓里有說書的,唱曲兒的,可好玩了!”朱弦慫恿道。
池棠覺得可以:“畫屏去跟爹爹說一聲!”
“別跟你爹說!”朱弦拉住畫屏,“跟他說了,他又要跟著,他一個大男人跟著多沒勁,就我們幾個,青衣、畫屏、夏輝、冬芒都帶上,我們自個兒玩!”
“怎么能不跟爹爹說?”池小姑娘甚是乖巧,“畫屏去跟爹爹說一下,我們隨朱姑娘去她師兄茶樓里玩,讓爹爹不要跟來!”
池長庭倒不是一定要跟,幾個小姑娘一起出去玩兒也是挺好的。
但是,他不跟,別人也別想跟!
這么想著,從案頭隨手抄起一堆案卷,出門,左拐右拐,到了太子殿下的行館外,整衣肅容,道:“臣有要事求見太子殿下——”
茶樓名春明樓,就在昨日酒樓的河對岸。
池棠等人到的時候,已經快黃昏了。
茶樓里沒什么人,只沿河坐了幾桌,都在安靜吃茶;茶樓中央搭出的臺子邊上,一名瞎眼老人慢慢吞吞擦著二胡,斟茶迎客的伙計靠在柜臺邊發呆;樓上有人在說話,聲音很輕。
這么一片寧靜慵懶的氣氛中,一下子涌進六位姑娘,仿佛連光線都為之一亮,茶客們齊齊轉頭來看。
“小夏!”正從樓上下來的一人驚訝地喊了一聲,飛快下樓,沖到夏輝面前。
池棠一看,正是上午遇上的一對男女中的男子,好像也是認識的,依稀是青梅竹馬一類的人物。
但此時夏輝并沒有要同這位青梅竹馬敘舊的意思,第一時間便退了一步,對于竹馬質問的話,更是滿臉忍耐。
池棠今天實在被這群人鬧得有點煩,便拉了拉正好奇看熱鬧的朱弦,道:“朱姐姐,這個人今天一直纏著我們夏輝——”
沒等她說第二句,朱弦便將竹馬拎了起來,打量一眼,嗤笑道:“一股窮酸樣,還敢肖想我們夏輝姑娘?”
話音剛落,身后一人急忙趕到,拉著朱弦的手臂道:“師妹!師妹!手下留情!這是我堂弟,誤會!誤會!”
“堂弟?”池小姑娘拉著朱弦的袖子,甜甜軟軟地說,“朱姐姐,你師兄的堂弟怎么這樣?你們七鳳谷還有這種親戚啊!”
朱弦將竹馬往師兄身上一丟,回頭來掐她的臉:“你還會挑撥離間了你?”
池小姑娘機靈地捂著臉躲到青衣身后去。
“二郎!”落后一步趕到的少女神色焦急地沖過來扶住竹馬,轉頭怒視夏輝,“你六親不認也就算了,二郎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樣仗勢欺他!”
池棠探出半張臉,皺眉道:“明明是我和朱姑娘欺負他,你干什么盯著夏輝?”
朱弦笑了,指著那少女道:“這姑娘還挺會欺軟怕硬的——”又沖師兄挑了挑眉,“師兄,我好不容易把池長庭家的小姑娘哄來你這茶樓玩,你就這樣招待我們池姑娘嗎?”
師兄原本還左右為難,聽她這么一說,立即兩眼放光地看著池棠:“這就是池太守的千金?哎呀哎呀,果然是名士血脈,瞧這氣度,這姿容…來來來,快請進——”
池棠被他夸得有點不好意思,也就沒再去針對人家堂弟。
夏輝低著頭跟在池棠身后,經過竹馬身邊時,突然聽見他冷冷一笑。
“原來是攀上了池太守,難怪不舍得離開,血脈親情,如何比得上富貴榮華!”
夏輝腳步一頓,猝然轉身。
竹馬料到她會突然回頭,驚得退了一步。
“你要是羨慕的話,可以求我們姑娘買了你。”夏輝道。
竹馬遽然變色,還要再說什么,夏輝已經轉身走開了。
師兄警告地了他一眼,笑呵呵領著池棠等人上樓去了。
二樓沿河的座位往下看,可以看到竹馬與那名少女并肩從茶樓走出,一人低頭,一人仰臉,低聲說些什么,姿態十分親密。
池棠看了一眼,對夏輝道:“他求我,我也不會要他的!”
夏輝原本有些怔忡,聞言“噗嗤”一笑。
池棠也抿唇一笑,轉頭去問師兄:“師兄的堂弟認得小夏,師兄也認得嗎?”
師兄笑著搖頭:“我從小就在七鳳谷習武,長大了才回廬陽,并不認得小夏姑娘。”
“我聽文二郎提起過文大哥,說文大哥在一個很厲害的門派里拜師學藝。”
朱弦回味過來了:“你跟師兄的堂弟是認識的?那你們剛剛鬧什么呢?”
夏輝的目光飄到窗外,夕陽斜照,橋上人影成雙,將肅殺的冬色添出幾許旖旎。
“我們,原來是鄰居…”她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