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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沒有死

  葉知秋繼揉了揉眼睛之后又搓了搓自己雙耳,牛叔怎么可能哞哞哭呢?

  搓了搓耳朵后,終于聽清牛叔是嗚嗚哭,葉知秋方才確認自己真的醉了,于是趴到了桌上,呆呆看著牛叔哭。

  牛叔哭一會兒喝一口酒,喝一口酒又哭一會兒,那樣子狼狽又可愛。

  白荷抽了許多紙巾遞給覃小津,覃小津就拿著紙巾給牛叔擦眼淚,還擦嘴巴上的酒漬,嘴里一疊連聲說道:“舅舅別哭了,舅舅別哭了…”

  牛叔擺擺手:“覃家小先生啊,你不要故意奚落我了,想當初我們牛家為了不從藍花塢搬出去,是動了想高攀你們覃家的心思——”

  牛叔許是喝醉了,竟然開始自揭老底,這讓桌上的三人都來了精神。

  牛叔卻唉聲嘆氣:“可是就連我父母也沒有想到覃家大先生居然真的能看上我的姐姐,兩個人還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唉,婚姻大事講究門當戶對,終究是配不起吧,我姐姐保不住婚姻也保不住和大先生的孩子——”

  覃川老先生在世的時候,的確買下了藍花塢許多人家的房子,除了牛家以及與牛家沾親帶故的葉家、莫家幾戶人家,沒想到覃川老先生的讓步還藏著這樣的秘密。

  牛家人為了繼續在藍花塢落腳,不惜使出了嫁女兒的計策。

  作為一名言情小說寫手,白荷此刻已經腦補了一百章覃山海和牛婉兮相識之初的因緣際會,看起來覃山海對牛婉兮的一見鐘情并非全是天意,還有更多人為因素。

  此刻從牛叔口中又聽到了些許關于父母的前塵往事,覃小津內心激動,他把手搭在牛叔肩上,安慰他:“舅舅,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我告訴你,我還活著。”

  牛叔盯著覃小津看了一會兒,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會兒大哭一會兒大笑的樣子讓葉知秋頗為擔心,牛叔酒量一直很好的,醉得這么快是受了刺激啊。

  也難怪,如果突然冒出一個大小伙子認自己“舅舅”,不受刺激都難。

  受了刺激的牛叔也伸手搭在覃小津肩上,兩個人面對面額頭抵著對方額頭,儼然親密無間。這在旁人看來莫說是舅甥了,說是父子也有人信。

  牛叔額頭抵著覃小津額頭,笑著說道:“覃家小先生,你當然還活著,你會長命百歲的。”

  “我媽已經死了,舅舅也要長命百歲,我才能好好孝順舅舅。”

  牛叔猛地直起身子來,同情看著覃小津,問道:“你媽也死了?”

  覃小津點點頭。

  牛叔抓抓頭皮,打了個酒嗝,不可置信說道:“我一直都不敢問你的,上次咱們一起烤全羊,覃家大先生和他的妻子也在,我就納悶,那么年輕貌美的覃太太一定不是小先生你的母親,大先生風流倜儻桃花運也多啊,我就猜他是和原配離婚了,才娶了個年輕的,沒想到啊沒想到——”

  牛叔拖長了尾音,沒想到不是離婚,竟是喪偶啊!

  這樣想著,牛叔覺得覃家大先生也是蠻可憐的。

  牛叔絮絮叨叨分析,覃小津苦笑:“舅舅,我爸他這輩子沒有離過婚,就結了這么一次婚,他和我媽沒有結婚。”

  牛叔睜大一雙醉眼:“孩子都有了,大先生還不肯和對方結婚嗎?”

  沒想到大先生也有薄情寡義的時候,想當初大先生對姐姐可不是這樣的,是姐姐要退婚,是姐姐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此一時彼一時,大先生這是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去報復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吧?

  牛叔同情完覃山海又開始同情覃小津。

  “對不起啊,孩子,讓你媽受委屈了。”牛叔拍拍覃小津的肩,嘆了一口酒氣。

  “我媽再委屈,也委屈不過我爸。”覃小津眼前浮現英國醫院橡樹下長椅上,覃山海憂傷訴說前塵往事的模樣,不由涌起一股悲愴,替覃山海不平,也替自己不平。

  “我媽并不愛我爸,他們故事的一開始是我爸對我媽一見鐘情,我媽之所以愿意嫁給我爸,是因為得知戀人在異國他鄉另娶她人,背叛了她們的愛情…”

  或者戀人的背叛還不足以能夠讓牛婉兮去委身一個她不愛的人,家族的利益才是另一份壓力吧。

  覃小津對牛婉兮的感情復雜到了極致,他從得知真相后的一度冷漠怨怪到此時此刻不由又有些心疼與同情。

  “總之我媽愿意嫁給我爸,并且懷了我爸的孩子,就是我,但是我媽又得知了真相,她的戀人沒有背叛她,她的戀人病逝了,為了不讓她傷心才編造了已經結婚的謊言,他對我媽的至死不渝讓我媽對他們之間的愛情不能釋懷…”

  或許還有知道有了父親的保證和維護,爺爺再怎么地也不會動牛家的房子,她才能決絕地做一個任性的自己。

  “我媽決定不生下我,并且和我爸退婚,在我爸苦苦請求里,我媽終于與他達成協議,生下我由我爸撫養,可惜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他的親人面臨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選擇,他們選擇了保大人,畢竟這個孩子我媽一開始就不愿意要——”

  覃小津臉上酒精的潮紅退卻了,哀戚的神色鋪滿眼底。

  牛叔也清醒了不少,這個故事他好熟悉啊,仿佛就發生在他們牛家。

  “沒想到大先生這輩子遇到兩次這樣悲傷的事。”牛叔喃喃自語,心情沉重。

  覃家大先生是個好人,但是感情路太不順了。

  覃小津喝了酒,又將前塵往事回憶了一遍,此刻只有千斤重的秤砣壓在心頭,他還想講很多話,但一時都難以再開口了,只覺心口悶得慌。

  白荷伸過手于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像冰一樣涼。

  “牛叔,不是兩次,就是一次,小津就是大先生和牛婉兮的孩子,就是你的親外甥。”白荷向牛叔鄭重說道。

  牛叔震驚看向覃小津,酒是頃刻間全醒了:“怎么會?”

  “那一個晚上,整個牛家都在關注你們牛家自己的女兒,沒有人知道那個被放棄的嬰兒其實沒有死,如果不是大先生執意要搶救,或許他也已經死了。”

  白荷說著側頭同情看著覃小津。

  覃小津反倒坦然對著牛叔一笑:“舅舅,是我,我沒有死,還長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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