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瑤在客房看著四月安然入睡方才回自己房間去。
覃山海竟然不在房間里,李夢瑤覺得奇怪給覃山海掛了電話,被告知他在書房,有資料需要整理讓李夢瑤先睡,但李夢瑤還是轉而去了書房。
書房外,透過門窗望進去,李夢瑤見覃山海正在書桌上對著電腦伏案工作。書桌上只有一盞臺燈亮著,光線映出覃山海專注的面孔,他的背后是一排靠墻的古箏,他在那琴香書韻的環境里身上有超脫的氣質。
書房里的寂靜與專注讓李夢瑤打消了進去打擾的念頭,于是轉而回臥室洗洗躺下。
“我困了,先睡。”李夢瑤給覃山海發了微信。
很快覃山海回了微信:“好。”
李夢瑤原本想等覃山海回房再睡,但是白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折騰了,她眼皮撐不住具體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
覃山海拿起手機又給李夢瑤發了條微信:“我明天一早的飛機,飛英國。”然而李夢瑤睡著了,沒有回。
覃山海盯著手機看了會兒,便又去關注電腦,他應邀去英國參加一場國際樂器大賽的評審工作,沒有十天半個月回不來,而他手頭上正在創作的《山海箏中國》出版在即,他還需要做最后的整理。
通過每一個音符把中國的箏在演奏上的精髓傳遞給國內外廣大聽眾,這是他作為一名古箏人的使命,尤其是他這樣的古箏世家子弟,更加責無旁貸。
李夢瑤這一覺睡得昏沉,醒來已接近中午。
床鋪上沒有覃山海,他似乎昨夜并沒有回房睡覺,這讓李夢瑤心里有些咯噔。
四月也起來了,正在飯廳吃早餐,桑教授、覃湖和弓翊都已經吃完了,并不在飯廳里。
李夢瑤在餐桌上坐下來,張嫂立馬端了熱牛奶過來給她。
“張嫂,大先生吃過早飯了嗎?”李夢瑤問。
張嫂奇怪地看了李夢瑤一眼:“夢瑤小姐不知道嗎?大先生一早飛英國,老張送他去機場的,這會兒已經在飛機上了吧。”
李夢瑤一怔。
張嫂走了,四月問李夢瑤:“怎么,他去英國沒和你說?”
李夢瑤搜羅記憶,嘟噥:“貌似之前提過。”
“今天一早走,昨晚沒和你提?”四月皺眉。
李夢瑤有些意興闌珊:“昨晚他好像沒有回房睡,我睡覺前去書房看了一眼,他在整理資料。”
四月“啊”的一聲,“什么年代了,夫妻不開心,還流行睡書房?”
四月的話提醒了李夢瑤,她和覃山海之間有不開心嗎?
李夢瑤腦子里浮現昨天在警局時的情景,高金嫻和向前對于她和四月報警的行為多有齟齬,大意是認為既然沒有實質性傷害,沒必要鬧到警察局,私了最好,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別人指指點點不光彩,覃山海雖然嘴上什么也沒說,面容卻是凝重的。
李夢瑤此刻內心不舒服,難道山海也和向家夫婦一般的見識?如果真是這樣,她真是看錯他了,如果不是這樣,那為什么不告而別呢?
李夢瑤一直心事沉沉,直到她拿起手機,看到覃山海昨天半夜里的留言,心里才好受些:并不是不告而別,人家告訴了啊,只是她沒看到而已。
但是李夢瑤轉念又不高興了,為什么只發個留言呢?就不能當面告別?看來還是對她報警一事內心有芥蒂,為什么有芥蒂?大概真是和向家夫婦一般的見識了吧?
“四月,你要和我一起回江南嗎?”李夢瑤打定主意,覃山海既然飛去英國,她留在云城也沒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要回娘家?”四月心里也有很多想法,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事帶累了李夢瑤,讓她和覃山海之間生出嫌隙,若是這樣,四月難免內心有自責。
“你不會真的和山海鬧矛盾了吧?”四月惶惶問道。
李夢瑤笑得虛弱:“怎么可能?結婚的時候就說好了未來要去定居江南,只是江南那邊新買的別墅當時還沒有交房就耽擱下來了,現在新房也交房了,總要過去打理一番才好住進去啊。”
李夢瑤和覃山海在江南的別墅是雙方都出了錢的,李夢瑤父母賣了舊居也贊助了部分錢款,反正李夢瑤是獨女,李家父母的就都是李夢瑤的,屆時覃山海是要和老丈人以及丈母娘同住屋檐下的。
李夢瑤和四月收拾收拾就和桑教授等人告別離開云城去了江南,覃家別墅就剩下桑教授、覃湖和弓翊。
“夢瑤怎么突然決定回江南去?”桑教授心里不安,“她是不是和山海吵架了?”
覃湖安慰她:“年輕人的事你別管也別擔心。”
桑教授皺眉:“山海再過個年就要五十了,還是年輕人?”桑教授說著盯著覃湖,“你已經過五十了吧?”
覃湖立刻垮了臉,親媽這種隨時隨地扎刀的本事獨樹一幟,一般人學不來。
弓翊是好學生好孩子,此刻必須為老師撐腰,并且在母女冷場的時刻起到暖場作用。
他右手吊脖子上,只能左手拿手機,別說,弓翊的左手是相當靈活的,左右手同時搖指就是他的首創,也是他年紀輕輕就能躋身箏壇圣手地位的一大貢獻之一。
在弓翊之前,彈古箏是單手戴義甲的,弓翊跟著覃湖學藝時原本是因為誤會導致兩手戴義甲,久而久之,兩手戴義甲彈古箏竟然流傳開來,而他的左右手同時搖指竟也成了如今古箏界一大演奏技巧,為廣大箏童和箏友所效仿學習。
誰能想到創新的一開始是因為誤會呢?
弓翊靈活地用左手劃拉著手機屏幕,說道:“其實聯合國規定過青年的年紀,16周歲開始到…到…”
弓翊說不下去了,世界衛生組織規定1544周歲的人稱為青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則是規定1645周歲的人為青年,但是——
弓翊看了覃湖一眼,充滿愧疚,但是老師已經過了五十歲了。
弓翊這充滿同情一瞥讓覃湖很不好受,桑教授才沒有弓翊的同情心,而是幸災樂禍:“超過45歲就是中年人士了吧,超過五十歲,那就是老年人了,覃湖啊,你現在和媽可是一個群體的老人呢!”
覃湖黑著臉不說話,仿佛給自己罩一個金鐘罩將親媽的刀子都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