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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病中還種藍花楹

無線電子書    箏愛一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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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暖陽薄薄鋪灑在村莊上,白荷和覃小津并肩坐在田埂上,他們身后是高大的藍花楹和一方矮矮的墳墓。

  “自我記事起,全家人都告訴我,我母親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那個人與我也不親近,姑姑就像我的母親一樣,是爺爺奶奶以外,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直到八歲,我無意中聽到爺爺奶奶的談話,我才知道,我的母親還活著,她就生活在藍花塢里,她與那個人沒有結婚就生下了我,而爺爺之所以會與奶奶談起我的母親,是因為我母親那時候已經病得很重了…”

  覃小津陷入回憶里,心底里的憂傷滿溢出來,流滿面頰。

  “原來我不是只有姑姑,我也有母親,她一定很愛我,她只是因為沒有和那個人結婚,不能走進覃家那棟大別墅,她一定也很想我,想念她的親生兒子我,只是她一個人住在這村莊里,不但見不到我,還生了重病,她病得快要死了,一定很想念很想念她唯一的兒子吧?她一定很想在臨死前見一見她的兒子我…”

  覃小津的眼淚成串地落下來。

  白荷伸出手,將覃小津攬入懷中,輕拍他的頭,像母親一樣。

  說到底,她和覃小津同是天涯淪落人,各有各的可憐。

  而她是一個母親,見不得一個兒子如此傷心。

  覃小津倚在白荷肩頭,宛若一只小船漂泊了多年,終于尋到了可以安歇的渡口,語氣也平復了許多。

  他靜靜說道:“我哭著央求姑姑帶我來一趟藍花塢,看一看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快要死了,我很快再也見不到我的母親,我想知道我的母親她究竟長得什么模樣,但是那個人不肯,無論我怎么哭求,那個人就是不肯,直至我終于哭暈過去,姑姑才偷偷帶我來了藍花塢…”

  覃小津的眼淚再一次模糊了視線。

  “我第一次來藍花塢的時候,正值春天,整個藍花塢都開滿藍紫色的藍花楹,美得像仙境,只是那時候,那些藍花楹不過才種了七八年,都才長大,剛剛才可以開出花朵,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每一棵都歷經二三十年歲月…”

  白荷聽著覃小津略帶滄桑的話語,在心里道:那時候你也才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而現在也歷經了二三十年歲月,就如這藍花楹一樣。

  “姑姑指著一個正在道旁干活的女子對我說,那就是我的母親,只是我和姑姑事先有約定,她可以帶我來藍花塢,但我不能和我的母親相認,我必須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出現在我母親面前…”

  覃小津說著離開白荷肩頭,扭頭定定地看著白荷,帶著一抹自嘲的笑。

  “姑姑放開了我的手,我懷著激動的心情走向我的母親,可是我站在她的面前,只能喊她一聲‘阿姨’…”

  覃小津咬住了唇,仿佛要把二十年前那聲稱謂咬碎,然而再也回不去了。

  “我母親終于仰頭看到了我,而我低著頭也看到了她,那是我們母子第一次相逢。就如我爺爺與我奶奶講的那樣,那時候我的母親已經病得很重了,整個人顯得很憔悴,但是她依然很美,也很善良…”

  覃小津看著眼前的白荷,他發現眼前的女子與記憶中的母親有著頗為相像的氣質,她們都是眉目清秀的女子,帶著一種干凈而空靈的氣質。

  怪不得他初見白荷的時候就覺得她有一種親切感,仿佛與他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那時候,我母親拖著病體還在種植藍花楹…”

  覃小津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春天的早上。

  他站在他母親面前,低著頭,視線里是母親的一頭長發,發梢落了一片藍花楹的花瓣,那深情的藍紫色襯得那頭烏黑寧靜而冷淡。

  他的母親先是看到了他的一雙小腳,站在泥土里,白鞋子有了零星的泥漬。

  當母親抬起頭來時,他想哭,但淚水被激動的笑容取代了。

  “阿姨,你在干什么?”他看了遠處藍花楹樹下的姑姑一眼,忍住了激動,假裝若無其事問道。

  “我在種樹。”母親的聲音非常溫柔,笑容非常甜美,只是病容已經十分憔悴,讓人心疼想哭。

  “阿姨種的是什么樹?”他蹲下身,好奇地看著母親的一舉一動。

  “我在種藍花楹,”母親耐心地解釋道,“藍花楹的種植方式可以播種,也可以扦插。”

  “那阿姨現在就是在扦插嗎?”覃小津看著她手中十分粗壯的枝條問道。

  母親笑了,夸贊他:“你真聰明。”

  “扦插要選擇較為粗壯的枝條作為扦插的插穗,這樣會提高藍花楹的成活率。”母親雖然病了,但干活的動作十分麻利。

  “那我還可以看阿姨如何播種嗎?”覃小津問道,他只是想多看他的母親一會兒。

  母親搖頭,“現在是看不到了,藍花楹的果實是在每年的十一月份左右成熟,果實采摘后要放在沒有風的地方進行暴曬,等到種子曬干之后后再儲存起來,等到來年春天就可以播種了,但是去年我病了,沒來得及采摘藍花楹的果實…所以你看不到了。”

  覃小津的眼淚悄悄浮上了眼眶,是的,他再也看不到了,因為母親她要死了。

  “阿姨,你不問問我的名字嗎?”覃小津期待地問道。

  “哦,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覃小津。”他把他的姓念得特別重,這么特別的姓,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的姓,母親總該猜到他的身份吧?

  然而沒有,母親只是“哦”了一聲,就繼續種她的藍花楹。

  他哭著走回姑姑身邊,姑姑摸摸他的頭說道:“小津,我們該回去了。”

  “不,我想住下來,我想陪她,她病得很重,她快要死了啊。”覃小津得寸進尺地提出要求。

  覃湖說道:“小津,你不能這樣任性。”

  “我沒有任性,但是我會哭暈。”他乖巧懂事的模樣,說道。

  覃湖嘆了口氣,于是他在藍花塢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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