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納蘭如墨用膳過后,舞傾城陪著說了好一會子話,直到他沉沉睡去,她才為其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主子,睡下了?”暗輕聲問道。
“嗯!”
“小王妃,屬下為你安排的房間就在主子隔壁,從京都一路趕來救治主子定疲乏不堪,要不屬下帶你過去早些安頓就寢?”
守在門外的影一見舞傾城出來立即迎上前,看她神色略有些疲倦如是安排建議。
“不用!我還要去出去一趟!”舞傾城微微搖頭拒絕道。
“小王妃,這么晚了你要上哪兒去?等會主子醒了找不到你,可如何是好?”
“流,放心!我喂他服下的護心凝神丹,有護心凝神之效,一但入睡不到明日午時是斷斷醒不過來的,趁此機會好好修復疏通他的心脈。你們只需派人輪流在外值守即刻,無須擔心!”
“小王妃,你…是不是想去珈藍國的落腳點?”
光擰眉細想了一下,試探性的朝舞傾城詢問,不知到底是不是他心里想得那樣。
“光,你是怎么猜到的?”
“小王妃初次到邊陲之地,對此地的一切皆屬陌生,如今你趁著主子熟睡之際想要外出,唯一的解釋便是前去珈藍國駐地一探虛實。小王妃,你說屬下說得對不對?”
對于初次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般情況下常人都會先安頓下來再做打算,而疲憊的舞傾城趁著納蘭如墨沉沉入睡之際,卻想著獨自外出,不得不讓人能猜想到她的目的地。
“嗯!我確有此意!”
“小王妃,如若不嫌棄屬下愿為你帶路!”
“好!有勞了!”
舞傾城與光一前一后離開不久,魏景山和他的兩名弟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急得滿頭大汗的看著一把抓住影的手臂,比手畫腳的讓人看不明白他想要說些什么。
“魏軍醫,你先將氣捋順了再說話也不遲!”
“是啊!影說得對!這會子你不在藥房,跑這里來做什么?你,你來說!你師傅這是怎么了?急三火四的到底是為了什么?”
暗點頭附和影的話,伸手指著魏景山身后其中一名較為年輕的弟子,示意他來說。
“影護衛,盛放思卉雄蠱的玉盒…不見了!”
“什么?”
“啥?你說啥?”
“你再說一遍!”
暗,影,流三人不由得各自揚高嗓音,當即將人一把拽過來,厲聲質問。
“我、我、我…玉盒,玉盒不見了!裝著雄蠱的盒子不翼而飛,師傅發現時嚇了好大一跳,這不即刻跑過來向你們稟告!”
“玉盒放在何處丟的,你這就帶我去看看!”影不容分說拽著男子就想走。
“等等!”暗忽然喊住即將離去的二人,他看向魏景山問道:“魏軍醫,你是何時發現玉盒不見的?”
“暗護衛,下官只是轉身整理藥草的功夫,好端端放在藥閣上的玉盒,竟然在眼皮子下消失不見。嗨…下官給如何向小王妃交代啊!那可是思卉雄蠱,萬一跑了出去,再胡亂鉆到任何一人的體內,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情。罪過!罪過啊!”
“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除此之外可還有什么別的什么?”
“有!有!有!藥閣上多了一張紙條!”魏景山從懷里將紙條拿了出來,遞給暗道。
攤開紙條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思卉我拿走了!
五個字,沒有開頭,也沒有署名,但是,暗一眼便猜出寫此紙條的人是誰,除了舞傾城還能有誰?
之前,舞傾城與納蘭如墨常有書信來往,內容暗自是不能看的,但是往來信封上的字跡,與手中的紙條一般無二,不難猜出她拿走思卉雄蠱,又要前往珈藍國駐地去的用意。
不是一探虛實,而是去報復的。
若是沒有親眼見到舞傾城的異能,暗是抵死也不會相信她一介女流之輩,能輕易對付擅長用蠱的珈藍國使團。
“不用找了!思卉是小王妃拿走的!”
“暗,思卉雄蠱那般兇險的蠱蟲,小王妃拿它做什么?”
“想來應該是…宣泄怒氣去了!”
影和流面面相覷,無言沉默。
所知不祥的魏景山,心中難免為舞傾城擔憂,他還想著等瑾王納蘭如墨完全康復后,向她請教如何有效的扼制蠱蟲的發作時間。
為今之計,只有等她回來再做打算。
珈藍國位于邊陲之地的臨時駐地,兩名護衛拖著一個染血的麻布袋,朝一側荒涼的坡地走去,將袋子隨意丟棄在坡地的背風處,拋了個三尺土坑,一腳將沉重的袋子踹下去,再用泥土草草的掩埋起來。
一名因珈藍國公主殿下遷怒的宮婢,從此香消玉隕長眠于此處。
不甘又如何,于這不平等的等級世間觀念的壓制下,唯有小心謹慎才是活命的真諦,行差踏錯唯有一死,這不得不說是身為仆役的悲哀!
“咱們珈藍的這位公主可真是夠兇殘跋扈的,一個不順心便隨意將身邊侍奉的婢女活活打死,真是…嘖嘖!還妄想用思卉控制人家天啟國的瑾王,逼他就范而娶她?哼!瞧見沒有瑾王爺寧愿死,也不愿意娶她,你說公主殿下的行徑可不可笑?”
“可笑!當真是可笑至極!要我說,若不是有太子殿下護著,她濮陽妍妍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居然肖想起天啟國的帝后嫡子,難不成想要將來她還想為后?”
“就她?也配?呸!什么玩意!”
“模樣還不如人家一男子長得好,個性又那么令人厭惡,要是我寧愿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要這一樣的女人為妻為妾。”
“對!對!你說得沒錯!像濮陽妍妍那種人娶回去,簡直就是傲慢無禮,不知分寸,不知禮數,不睦族親的潑婦。除了身份尊貴些,擁有與尋常女子無異的身子,可還剩下一星半點說得上來的優點?”
“…沒!”
“可不是么!”
“要我說啊…”
隱在樹冠上一路尾隨著二人的舞傾城和光,將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看來這位傲慢的珈藍國公主并不得人心,背地里對她的評價可真犀利。
舞傾城朝光比了個收拾,暗喻:跟上!
咻!咻!
二人再度消失在樹冠之間,若不是樹梢輕微的晃動幾下,誰會想到那里頭曾經藏過人。
“妍妍,聽說你又亂發脾氣了?”
濮陽懿揮手示意屋內的護衛婢女全都退下,這才在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來。
“呦!又是那個碎嘴的死奴才,跑到太子皇兄面前告狀去了?”
從屏風后款款走出一名衣著華麗,容貌善可的少女,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眼神卻透著狠厲環顧屋內一周,雙眼微垂將所有的情緒盡數翦去。
“需要他們到我哪里去告狀么?整個駐地哪兒聽不到你訓斥婢女的聲音?妍妍,你既然偷偷跟著我想要離開珈藍去見識見識外邊,好歹給我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否則真出了什么事情皇兄也保不了你!”
“妍妍有皇兄你護著,看誰敢?”
“嗨…你呀!這性子早晚有一天會為你帶來禍端,屆時悔之晚矣!”
慈母底下多敗兒!
濮陽妍妍這般跋扈目中無人的性子,說到底無非與濮陽懿的庇護脫不開關系。
起先,因為他們的母妃孝廉皇后的撒手人寰,留下兄妹倆在后宮里頭相依為命,至親血脈的牽絆,令濮陽懿倍加珍惜濮陽妍妍這個唯一的胞妹。
沒有親娘的庇護,兩人的童年可謂極其凄慘,甚至到了尋常宮婢都可以隨意欺壓打罵的地步。若非濮陽懿天子卓絕,善于鉆研醫術,毒術,飼養蠱蟲,豈能從濮陽琨的眾多子女中脫穎而出,被悉心栽培封為太子。
因而濮陽懿的胞妹濮陽妍妍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尊貴崇高了起來。
可不知哪里出了差錯,原本她懦弱膽怯的性子漸漸變得焦躁蠻橫,飛揚跋扈,身邊伺候的所有人心懼礙于與太子的勢力,變得謹小慎微,生怕一個不小心,各種毫無理由的懲罰便接踵而至,在前面等著他們。
“好嘛!好嘛!皇兄,妍妍聽你的就是了!”
“嗯!這才乖!”濮陽懿微微頷首,忽然想到一事,道:“妍妍,思卉的雌蠱你可收好了,萬萬不可讓它出來,否則雄蠱…”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讓它隨意出來的,既然天啟國的瑾王不愿意,本公主可得讓他受幾日苦。哼哼!看他還硬氣不?”
濮陽妍妍回想起被納蘭如墨當眾拒絕的場景,不禁恨得牙癢癢,面子里子丟光了不說,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漠視得徹徹底底。
這口氣她豈能咽得下?
“妍妍!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誰都懂,你又何必如此,若因瑾王引起兩國紛爭,終究不好給父皇交代。”
濮陽懿不明白心里的慌亂從何而來,原本心里盤算得好好地,可兩刻鐘之前他莫名心慌得厲害,又聽聞濮陽妍妍在打罵宮婢,這才過來她的屋里看看。
“我不管!他若不從,本公主就讓他死,而且死之前好好折磨折磨他!”
濮陽懿的話,若是放在以往濮陽妍妍估計還能聽得進去,可她現在滿腦子全是納蘭如墨熬不過雄蠱的折磨,跪在地上向她搖尾乞憐求歡的場景,怎可能會中斷自己的計劃?
“妍妍,你這樣…”
“嗬!好大的口氣!”
房內突然響起女子宛若黃鸝般的聲音,成功的將濮陽懿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