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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游子吟,五味雜陳

  眾人看著默不作聲的舞傾城,心中想的最多卻是:舞家大小姐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納蘭如墨與旁人不同,他的心思無非是看不得舞傾城與男子太過親密,哪怕那人是她的兄長,他也不許!

  不知怎么的,忽然覺得自個兒的心眼堪比針尖,尖銳且酸澀。手機端sm.

  馮學良聽聞納蘭如墨提議去其他的出題考點,心中正覺得歡喜之時,卻見舞傾城低頭沉思,既沒有反對,也沒有應承下來。

  他這可急壞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詩詞歌賦頗有才華的女孩,她怎能不去其他幾個考點試試?萬一真的全都通關攻破了,那她豈不就是此屆盛會名副其實的才女?

  一定得去!

  無論如何都得讓她去!

  “丫頭,去啊!干嘛不去!老夫偷偷告訴你,其實那些個題都很簡單,真的!你去試試!”

  馮學良為了讓舞傾城前去一試,不惜昧著良心說別的考點題目很簡單。其實,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若真如他所言,那些題目早被人作答出滿意的答案,豈會等到現在眾人望題興嘆?

  好一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馮大人!

  大家伙在心里齊齊對他比個,凸!

  “…”舞傾城嘴角抽抽默。

  簡單?

  當她是傻妞啊?

  才不上你當!

  “老夫說的是真的!”

  呦呵!

  居然不上當?

  不愧是舞耀宗那個老匹夫的孩子,心里可精著呢!

  怎么辦才好?

  苦于無計可施,馮學良求救似的看著納蘭如墨,希望他幫著勸勸舞傾城,若是此女奪魁首,于他而言也有好處的不是?

  納蘭如墨略作沉思,說:“城兒,你不妨去試試!若真的成功了,馮大人定會稟明父皇,賜你才女名號。除了父皇應賜的賞賜以外,我再送你兩間鋪子,一座酒樓,你看可好?”

  “…”某人雙眼一亮。

  皇上賞賜下來的不知會是什么?

  兩間鋪子?一座酒樓?

  好耶!

  真是瞌睡時送來枕頭,及時雨!

  舞傾城最近正愁沒地開她的特色商鋪,若只是將其他題一一作答出來,納蘭如墨不但不需要為了應承旁人的一個承諾,而做出違背本意的事情,又可以將她想要的商鋪給落實好,一舉兩得的事情…嘿嘿!一定要做!

  “此話當真?”舞傾城歪著頭,瞪大眼睛,一臉認真的看著納蘭如墨問道。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好!”

  舞傾城爽快答應的下來,朝著納蘭如墨嫣然一笑,隨即自信的邁著步子走到離她最近的一個考點,身后呼呼啦啦跟了一大群人,大家都紛紛覺得很好奇,眼前年僅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真的有那么厲害嗎?

  看著考官身后的題紙上寫到:請以眼前這一抹清泉為題作詩一首。

  清泉?

  這題目夠怪的!

  難怪這邊大家都在抓耳撓腮,像群猴子似的!

  面前一汪清泉,形似月牙,水質清澈見地,偶爾有幾尾錦鯉游過,一路追逐嬉戲藏于蓮葉之下。水面上盛開著幾朵粉紅色的荷花,許是荷花的清香,將附近幾只蜻蜓和蝴蝶吸引了過來。

  好一副恬靜的畫卷,讓人不忍去打擾。

  有了!

  舞傾城走到一旁的桌邊坐下,提筆寫道:

  泉眼無聲惜細流,

  樹陰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頭。

  “好!”馮學良兩手一拍,大聲贊道。

  “妙!實在是太妙了!馮兄你說是不是?”

  一位身穿濡衫的男子,激動的站起身,也跟著馮學良一起稱贊,面露驚喜的神色,兩眼炯炯有神的看著舞傾城,好似她是一塊香饃饃。

  “嗯!”馮學良點點頭,應了一聲。

  這丫頭,太打擊人啊!

  出考題的時候,為了避免有人作弊,考題是今早他們幾位大人來到聚賢樓才商量出來的,防的正是有人若知道考題給他人通風報信。

  這道題,還是他們幾人剛進入園內無意間想到的,卻被這小丫頭答得如此貼切?

  心里真有些不太平衡!

  舞耀宗那個老匹夫到底是怎么教導孩子的?

  這么厲害!

  他們不是才剛剛走到這,小娃想都不想就這么快答出來了?

  既寫實又應景!

  嗚嗚嗚…

  馮學良再次幽怨的暗自生著悶氣,為什么這女娃娃不是他們家的?

  為什么?

  不公平,老天不公啊!

  “舞大小姐,對得太貼切啦!”

  “沒錯!特別是這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大家快瞧,那不是真好有一只蜻蜓立在荷尖嗎?應景!應景啊!”

  “可不是嗎?嗨…咱哥幾個咋一個都沒想出來,真是的,丟人!”

  “偏偏輸給這么給小女娃!嗨…”

  “就是!”

  “嗯!”

  “呃!我都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瞧瞧人家舞丞相,把女兒教得多好!“

  “可不是嗎!”

  “嗨…咱沒那個命!”

  “誰說不是呢?嗨…”

  眾人議論紛紛,舞傾城撇撇嘴,心下無奈,這可不是她作的詩啊!人家只不過把在二十一世紀學過的詩句,一字一句默寫下來而已。

  聽著人們的吹捧,心里不由得汗滴滴!

  罪過!罪過!

  舞浩澤、舞浩明、舞浩清,彼此相視一眼,震驚莫名暗自感嘆:想不到城兒在不知不覺間竟然成長到如此地步?

  著實厲害!

  為何以前他們從沒有發覺呢?

  還以為她只會調皮搗蛋,仗著大家的寵愛,變著花樣折騰他們幾個呢!

  “城兒!真棒!”

  舞浩澤走上前刮刮她的鼻尖,眉眼含笑的贊許道。

  “是啊!城兒,今日你讓我們大吃一驚!”舞浩明附和道。

  “呵呵!那要看看是誰的妹妹啊!咱們家的城兒當然是最棒的啦!”

  舞浩清爽朗的呵呵一笑,大咧咧的勾過舞傾城的肩膀,一臉自豪的看著大家,生怕別人不知道,這就是他妹妹一般。

  “嘿嘿,人家哪有哥哥們說得那么好?”舞傾城聽三位哥哥如此說,彈吹可破的臉蛋上浮起一絲紅暈,低頭害羞起來。

  她的心里不禁哀嚎,哥哥們,拜托!有你們這么自賣自夸的嗎?活像人家不知道似的,嗨…

  做人要低調!低調!懂不懂?

  納蘭如墨見舞浩清將手搭在舞傾城的肩頭,一副哥兩好的模樣,英挺的劍眉幾乎不可見的一皺,心里泛著酸,渾身不自在,走上前一把將他的手拿了下來。

  隨后,將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站在兩人中間,生怕舞浩清有什么不妥的舉動。

  舞浩清俊臉一黑,憤恨的看著納蘭如墨。忽然他覺得這家伙真是該死的令人討厭,杵在他和妹妹間,十分礙眼,真想上前揍他一頓。

  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便煙消云散。

  因為他不敢!這廝比他厲害太多,和他比武,簡直就是在找虐!

  舞傾城見納蘭如墨和自家三哥之間暗潮洶涌,無奈的聳聳肩,嗨!隨他們去斗得了,看樣子還是她的墨哥哥略勝一籌。

  呵呵!

  瞧!三哥那憋屈樣,敢怒不敢言,甚是好玩!

  “舞家丫頭,再去哪兒看看!”馮學良屁顛顛的湊上來,手一指指向下一個考點,興沖沖的說道。

  “呃!好!”

  舞傾城愣了一下,心想:這馮大人還真夠熱情的啊!隨即她露齒一笑,輕移蓮步往下一個考點走去,眾人緊緊地跟在她身后,生怕錯過什么似的。

  這一出題目極為簡單,上書幾字請為遠游他鄉之人題詩一首。

  眾人見此題,紛紛議論開。

  “為遠游他鄉的人題詩,怎么題?歌頌哪一方面較為貼切?”

  “我看寫他鄉見聞為好!”

  “不對!我覺得應該題思鄉之情!”

  “不好!不好!應該寫名山大川,這樣更為大氣!”

  “是也!非也!”

  一名秀才模樣的男子搖頭晃腦的打斷大家的議論,發表自己的觀點。

  “怎么說?”眾人異口同聲的問。

  “此題涵蓋較寬,這才是較難著筆之處!”

  “嗯!沒錯!”

  “對!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說的太好了!”

  “哎!哎!哎!我看你們還是不要爭辯啦!瞧人家舞大小姐已經著筆再題寫咯!過去看看!”那名秀才見大家越說越沒邊,眼睛瞄見舞傾城已經提筆在之上寫著什么,連忙出言提醒道。

  “啊!一起去瞧瞧!晚了擠不進去!”

  “對對!走!走!走!”

  “趕緊的!快!”

  “喂!你們怎么也不等等我?哎…”

  秀才愣愣的站在原地,恨恨的跺著腳,心想:這些個沒良心的,竟然將他一人拋下?早知道就不跟他們說的,讓他們自己懊惱去!

  當他好不容易擠進人群中,舞傾城剛好寫完。他伸長脖子仔細一看上面寫道:

  慈母手中線,

  游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

  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

  報得三春暉。

  好一個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眾人看到這里心里不由得深深一顫,一個個陷入沉思當中。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猶記得當年離家之時,娘將送他出村,一路停停走走不知不覺跟著走出了二里多地。他還記得娘站在那塊青崗巖上不住地揮手的模樣,滿地老槐葉風一吹顯得多么落寂。

  那一刻竟覺得娘這些年的操持,壓彎了她本就單薄的身子,不似往日里爽利。

  多久了?

  不記得了!

  離家的這幾年,他在外拼了命的汲取學問,賺取金銀,甚少回家,不知娘她可好?

  是否…

  還常常在村口的大樹下張望,等著他返家團聚?

  是否…

  依然彎坐在油燈下,為他納著千層底或是做一身新的衣衫?

  是否…

  拿起碗筷吃飯的時候,常常看著他的位置出神?

  孩兒不孝!

  這么幾年來一直在外忙!忙!忙!

  算算日子好像許久許久都沒有回去看過您一眼,甚至連家書都甚少寫。

  是兒不孝!對不起您!是兒混賬,太不應該!

  兒錯了!真的錯了!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還記得那一回,兒頭一回進京都,您在油燈下為兒縫制衣衫的情景嗎?

  兒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您眼睛都熬紅了,卻依然不肯停下手中的活,執意要在那晚將衣衫做好,為的是怕孩兒出門在外無人照顧少衣穿,會凍著身子。

  兒看得真切,您鬢角又添了白霜。

  兒看得心疼!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是啊!

  養兒方知父母恩!

  長這么大他為爹娘想過什么?做過什么?

  這條命是父母給的,生養便是天大的恩情,何以為報?

  豈料他一時貪慕權勢娶了個強勢的女人回家,一嫌家貧,二嫌二老累贅,三嫌娘親手做的飯食,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生生逼得年邁的雙親躲了出去,尋個無人的地方暗自神傷,無聲的哭泣…

  爹,娘,兒是個混蛋!

  對你們的疏忽,造成父兄姊妹漸行漸遠,真真是娶了個悍婦回家,變得離心離德!

  該如何做?

  臭婆娘,回去揭了你的皮!

  俗話說:父母在不遠游!

  離家的日子,鄉愁漸濃,眺望遠方的故鄉,那里有心底最親最愛的人,而不是整日里守著個只知道搬弄是非的悍婦!

  因為那惡婆娘,他對久沒有好好地尊重過雙親,和顏悅色的傾聽他們的心聲了?

  兒子就是個有眼無珠的混蛋!

  娘,兒錯了!

  娘,您在遠鄉可安好?

  一首游子吟,讓眾人想起了諸多過往,明白了許多他們在拼命的過程中追求中,得到過什么?失去了什么?

  一時間,一絲絲牽絆悔悟涌上各自的心頭,人們獨自品茗著個中滋味,暗自嘆息!

  舞傾城寫完之后,不見眾人表態,她抬起頭看著身邊的馮學良及另外兩位朝廷派下來的考官,問:“馮大人,這首詩,可合題意?”

  “…”馮學良低頭不語,默不作聲。

  可還合題意?

  怎么不合?

  簡直太貼切啦!

  丫頭,你小小年紀竟有此感悟,這讓老夫情何以堪?

  舞耀宗,你個老匹夫,你這閨女咋教的啊?

  你!你!你!為何要放她出來?

  藏在家里不好嗎?不好嗎?為何偏偏放她出來,把大家的心肝脾肺腎攪得哇疼哇疼的,你說說你是啥意思?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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