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清吐出口氣,道:“好吧,你到底想問什么?”
“我想知道,在雷劫谷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花無期說道。
楚云清想了想,繼而看了眼四下。
現在城內巡檢已經動起來了,衙門的人很快就會在街坊中搜索,他們若再待在這,肯定不妥。
而且,兩人方才的交手,所散發的氣機,未嘗不會被人察覺到。
“不如,換個地方?”楚云清指了指自己這一身血污,“我想先換身衣服。”
花無期略微皺了下眉,不過還是點頭,“你不要想著跑,我總能跟上你的。”
楚云清擺擺手,扛著錘子走在了前頭。
回到康樂坊的小院,楚云清沖了個涼,認真擦拭干凈后,才換了身整潔的衣服出來。
主屋里,花無期坐在那,也沒點蠟燭,像是幽靈一般動也不動。
“怎么不掌燈?”楚云清邊說邊點蠟燭。
“我是客,未得允許,不會隨便動人東西。”花無期理所當然道:“況且,你剛殺了人,官府會搜捕,有燈,就有人,麻煩。”
楚云清一怔,隨后笑了笑。
燭光搖曳,他去把窗關上。
“你知道我殺的是誰?”楚云清問道。
“明日便知。”花無期道。
“那你怎么能堵到我?”楚云清又問。
“我看見你去了細柳坊,也知你家在這。”花無期說道。
楚云清不由一笑,“那萬一我是直接回老槐街呢,你不就白等一場了么?”
“那我就明天再去尋你。”花無期平靜道。
楚云清撫了撫額,真軸啊這家伙。
“想不到你這么有毅力。”他說,“那你怎么會找不到羅芊芊?”
“玄妙坊內多為女子,她刻意躲我,我不便在山門久留。”花無期并不隱瞞。
楚云清了然,“所以,你就來尋我了?”
“與你一起的女子不明身份,問你手下不如直接問你。”花無期說道。
“你就這么好奇雷劫谷一事?”楚云清道:“方才我已經說了,有關令弟的不幸。”
花無期點頭,“好奇。”
楚云清還想說什么,卻被花無期打斷:“你問了我很多問題,該我問了。”
楚云清一噎。
“你應該不會想耍賴吧?”花無期打量著他,“看你也不像那種人。”
“我不會耍賴。”楚云清哼了聲,狡黠道:“這也算是一個問題。”
花無期沉默了片刻。
“雷劫谷里,發生了什么事?”他問。
楚云清斟酌了許久。
他在判斷,對方究竟是不是真如表現出來的這般...單純?純粹?是個不壞的人?
可對方能偷襲,突然出手,無一不說明,這家伙的心,也是有點黑的。
很可能,所表現出來的都是一種假裝,就是想跟自己套話。
也可能,就是神武派故意派來的。
“需要想這么久嗎?”花無期問道。
可他的臉上,沒有絲毫不耐。
“當然需要,畢竟咱倆可不熟,而你之前還對我出手。”楚云清笑了笑,“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花無期嘴唇動了動,有些錯愕。
然后,他說,“我并非出手,只是試探。”
“當我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楚云清冷笑,“后邊你突然近我身,是想干嘛?”
“煙塵太大,嗆人。”花無期道:“你又問我了。”
楚云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我告訴你,在雷劫谷時,谷中危機重重,以致大伙數次陷入險境。然后為了所謂的神兵,宗門的幾位高徒勾心斗角,最后自相殘殺。”
楚云清攤了攤手,“后來又遇陣法和毒瘴,若非從谷中所得的前人遺留,以此保命,恐怕誰也走不出來。”
“自相殘殺?”花無期重復一聲。
楚云清道:“神兵在前,誰不想要?”
花無期聞言,看向他放在一旁的暗金打鐵錘,“這也是從谷中得到的?”
“怎么可能。”楚云清否認,“這可是我淵行幫的幫主信物。”
花無期不太信。
就算淵行幫是太淵州第一大幫,可這錘子是用天外隕金所鑄,如果真是幫主信物,恐怕早就被人知曉了。
那么,這東西已經落在四大宗門手里了,怎么還會被你掄著玩?
“他們死后,身上之物,可曾被你得了?”花無期問道:“或者,被羅芊芊拿了?”
楚云清一想,就知道對方想問什么了。
他直接道:“你是想問,你那被偷的真傳功法吧?”
花無期點頭,“你知道?”
“什么劍掌么不是。”楚云清也不隱瞞,說道:“是盧少卿蠱惑令弟,偷了你的武功,然后他還學成了。”
花無期眉頭皺了下。
“不過你放心,那武功盧少卿用過不假,但他身上并無秘籍。”楚云清道。
“不,這樣我才不放心。”花無期道:“若是秘籍被你等所得,尚有目標,倘若是被盧少卿藏起,反倒無法得知去向。萬一被他人得去...”
“會被宗門怪罪?”楚云清猜測道。
花無期搖頭,“私自外泄真傳功法,會被革除身份,降為外門。”
“可其中也有隱情啊。”楚云清道。
“笑云,畢竟是我弟弟。”提起花笑云時,花無期的聲音有些低沉。
楚云清沉默片刻,然后道:“功法,并未被我等所得,事實上,我們也沒有搜過身。”
花無期看著他的眼睛。
“我相信你。”他終于松了口氣。
楚云清也是笑了下,“那沒什么想問的了吧?”
花無期想了想,點點頭,起身。
“你這錘子,是天外隕金所鑄,材質珍稀,若被人窺見,必有禍事。”他說。
楚云清問道:“宗門也會如此?”
花無期眼簾低了低,搖搖頭,轉身走了。
“無關宗門,人性使然。如你所說,雷劫谷中,只是縮影。”
他的話,隱隱傳來。
楚云清看著他飛出小院,氣機消失不見。
“怪。”他打了個哈欠,關門吹燈,睡覺去了。
楚云清睡了個好覺,可今晚的太淵城,卻極為喧鬧。
不少人都被吵醒,再難入睡。
馬蹄聲、跑動聲、兵器碰撞之聲,讓人幾乎以為是有什么兵禍,要打仗了。
四大坊市的每條街巷中,都有官差在搜尋著什么,火把的光如繁星般點綴起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