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智的鶴唳拳也練習很久了。
這天方楊心血來潮,倒想要看看這位不開竅的弟子,究竟連到了哪個份上。
日常早安之后,方楊留住了若智。
若智規規矩矩地立于大殿之下,抬頭仰視著方楊。
方楊被盯得不大自然,便不由自主地面露幾分威嚴。
“若智…本座教給你的鶴唳拳成效如何?”
就見若智拱拱手:“師尊一驗便知。”
看著若智臉上自信的神光,方楊拍拍大腿,走下臺階去,后面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卿九拉著多肉坐在了方楊的主位上。
剛開始多肉的內心是拒絕的。
可是后來…
方楊的主位,這屁墊可真軟和…
于是乎,兩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丫頭你靠著我我靠著你,瞅著臺階下方楊和若智拉開距離,擺好了架勢。
無奈地瞥了卿九一眼,方楊也沒什么心思去說教她了。
說也說不過,打又不能打。
沒轍。
不遠處若智已經攻了過來,鶴唳拳虎虎生風,朝著方楊撒出了漫天的拳影。
何為實何為虛,這下就連方楊也有些分不清楚。
短短的時間內,若智居然完全掌握了鶴唳拳的全部精髓,這樣的領悟能力,當世罕見。
不過方楊和若智之間到底還是差了好幾個層次。
即使他的鶴唳拳再剛猛實際上也不能起到百分百的效果。
方楊的護體罡氣,沒那么容易攻破,更何況若智現在還僅僅只是個淬體期的小菜鳥。
即使淬體巔峰。
那也是淬體。
和破鏡之間是天壤之別。
方楊按部就班的一下下擋住若智的拳影,就算他無法分辨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最好的方法就是全部擋下。
若智一攻沒有得手,并沒有因此流露出沮喪,相反,他臉上的表情更加認真起來。
熊孩子果然不好惹啊。
方楊暗暗嘆息了一聲。
緊接著來自若智的下一拳便騰空殺來。
方楊后退半步,接著幾分巧力,將若智的拳錯開,卸力在一旁。
可就在這時,若智忽然虛晃一槍,把剛剛發力的拳頭驟然松開勁道,另一只拳頭反方向朝著方楊砸了過去。
方楊怔了一下,一歪頭躲過了若智的這一拳。
好小子,倒是挺陰的。
第二擊未中的若智依舊是不慌不忙,他跳躍著,還在尋找著機會。
方楊眼睛一轉,故意賣給他一個破綻。
若智果然中計,徑直打了過來。
順著勢頭,方楊移開身位,將若智的手臂鎖住。
鶴唳拳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一旦真正出作實拳的那只手臂被鎖住,整體的力量便會大打折扣。
連十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
若智很顯然也是明白這一點,他如同泥鰍般靈活的扭動著,想要從方楊的鉗制中掙脫出來。
可方楊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手掌一翻,天不見憐已然壓在了他的穴道之上。
眼見著無果,若智微微舒了一口氣,還是卸去了全身的力道。
方楊也放開了她的手臂。
“弟子修煉不精,還望師尊懲戒。”
然而方楊卻是微微搖頭:“你掌握已經極為出色了,是因為我太熟悉鶴唳這套拳法的弊端,再加上修為高于你,這才完全控制住你的拳勢。”
“若是喚作同樣修為、甚至更高修為的修士,你的鶴唳拳,他們會有五成以上的幾率無法抵擋。”
虛中帶實,實中帶虛。
這是鶴唳拳成名的精華。
只要牢記住這幾個字,憑借著鶴唳拳闖出一片天也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
畢竟一招鮮吃遍天。
這可是個公理。
若智這邊“大智若愚”的特性已經是有了眉目,那若仁呢?
他久久沒能回到沽酒宗,難道說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方楊不由得擔心起來。
昏睡著的若仁是被一盆冷水叫澆醒的。
待到他完完全全清醒過來之時,驚愕地發現自己已然不在客棧的房間里,正被綁在一個暗室中。
而從陰影里走出來的人,讓他訝異之余也有了幾分料定。
果然是她。
那個店家女子,此時手中拎著一條皮鞭,緩緩走到若仁面前。
“喲。”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終于醒了,我還以為自己的藥下的過猛,一下子把你給藥死了呢…”
“你想要做什么?”
若仁并沒有太過于驚慌,因為他沒有在女子身上感受到真氣的存在,也就是說,她應該是一個普通人。
那應該問題不大。
“你說我想要做什么?”女子沒有回答若仁的問題,反而是反問了他一個。
若仁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判斷。
當時在客棧大堂里,他以為被威脅的是店家女子可實際上,生命安全真正受到威脅的,應該是那些彪形大漢才對。
自己這是幫了賊,還進了賊窩。
“那群人我盯了很久了。”女子撇撇嘴,“原本我就要得手了,可沒想到,半路里你傻了出來,完全擾亂了我的計劃。”
“所以你就決定對我下手了?”
若仁問道。
“誰讓你放走了我的獵物。”女子唉聲嘆氣著,“我沒了獵物,那就只好拿你來當禮物咯?”
“客棧里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就得選我?”
若仁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是處于被壓制的狀態的,一定是這個女人在飯菜里下了什么東西。
這才導致他無法認真凝結靈力。
“因為我發現了你是修士。”女子挑挑眉,“之前的獵物全都是平頭百姓,還有所謂的大盜混混,我還沒有嘗試過修道之人…”
聽她的意思。
居然是要食人嗎?
想到這里,若仁不由得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
這種情況他一起也聽說過,在一些偏遠的村落里,有吃米肉的習慣,也就是食人。
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會遇到,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吃人的,而是被吃的那一個…
有點超過理解范圍。
沒有了真氣的若仁,和正常人沒什么區別,再者他的四肢還被鐵鏈束縛著,怎么看都是一個必死的局。
“少俠…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女子嫣然一笑,就準備拿起旁邊案板上的菜刀。
“等等等等等…”
若仁現在慌得一批。
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這個瘋女人是真的想要殺他。
女子身上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可以證明她確確實實就是一個普通人。
可就是這么一個普通人,卻把他這個修士的性命玩弄在股掌之間。
“你還有什么話說?”
女子似乎不著急取若仁性命,反而是饒有興致地和他繼續攀談起來。
“商量一下,別殺我…”若仁擠出一個笑容,語氣軟了下去。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唄。”
抻著手中的皮鞭,女人笑瞇瞇地拍拍若仁的臉頰。
“我會給你回報的,你相信我!”若仁見有戲,連忙宣誓著自己的誠意。
“你是讓我放你回去?”
若仁用力地點著頭。
“那你說說,你的命值多少錢?”皮鞭松松合合,不斷挑戰著若仁的神經。
“百金…不!”若仁磕磕巴巴地說道,“你定,你來定。”
“原來在你心里,你的命就值百金啊。”女子掩口輕笑,皮鞭軟軟地垂在地上。
若仁都快要哭了。
體內的真氣絲毫都溝通不上,也不知道女子究竟給他下了什么藥。
“話雖如此,要是你足夠有誠意,興許我也就把你放了。”女子話鋒一轉,若仁剛剛燃起一絲希望來,“可誰又知道你會不會把你的師兄弟姊妹都招來,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若仁:…
他現在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是根本就沒打算放自己走,頂多就是拿他尋個樂子。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看著女子嘴角的笑意漸漸隱沒,若仁嚴肅地問道。
“你說。”見若仁如此認真,女子也不由得收斂好神色。
“你為什么要在這個客棧里,行如此之事?”
這也是若仁一直都想不明白的。
村落雖小,卻也遠遠稱不上的荒無人煙,來來往往的過路人不少,這個客棧也總是有人入住。
明目張膽地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行兇。
她是有什么想不開的嗎?
聞言,女子的表情慢慢凝結起來,良久,她才開口說道:“你以為我想要這樣?”
“不然呢?”若仁轉轉眼睛,“你是有什么苦衷嗎?”
“是啊。”她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回想著什么往事一般,“人既然活在這個世上,就總會有些迫不得已。”
“是有人強迫你這么做的?”若仁繼續追問。
“沒人強迫我…是我自己在強迫自己。”女子的臉上滑過了一絲落寞,看得若仁有些不忍。
瑪德。
到底誰才是被綁架的那個啊?
然而就在這時,女子忽然笑了起來,一掃之前的陰霾,笑的前仰后合:“你個呆瓜,居然還真信了。”
“修道之人都像你這樣呆嗎?真不曉得你的師尊是怎么收了你為徒的。”
若仁的頭上滿是黑線。
虧他剛剛那么投入,敢成都是這個女人在逗她玩嗎?
城市套路深。
他要回農村。
“我既然已經做了這一行,就肯定有死心塌地做這一行的道理,至于這道理是什么,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那你是準備要殺我了?”
若仁的語氣又冷了下去。
女子抻直了皮鞭,把架勢給擺了出來。
就在第一鞭抽下的時候,若仁身上猛然迸發出一股靈力氣流,竟然是生生把女子的皮鞭推開。
在這個關鍵時刻。
若仁體內的真氣居然恢復了正常。
女子大驚失色,連忙揮動鞭子就打算抽下第二鞭。
冷哼一聲,若仁掙脫開了束縛,艮字訣運起,筑土如壁。
幾根土柱頓時把女子圍了個嚴嚴實實。
修士到底是和普通人不同的。
相信女子如今會明白這個道理。
土柱這一次沒有向中間擠壓,若仁還是留了一手,女子并不是修士,而且他也沒好意思像對待那些彪形大漢一樣對付她。
女子死死地瞪著若仁,半晌,才將皮鞭狠狠地摔在地上。
原地坐了下去。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了嗎?”若仁微笑著,圍著土柱轉來轉去。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女子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因為我可以考慮考慮幫幫你啊?”若仁嘿嘿笑著,眼睛不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
不得不說,這小妞還算有幾分姿色。
在尋常人家里也是頭一等。
“我不需要你幫我。”女子把頭扭了過去,不再看若仁。
可若仁偏偏就想讓她看著自己,于是追著她的目光挪了過去。
繼續盯著她的眼睛。
“我不會騙你的,相信你應該感覺得到,我是真心實意想幫你的。”若仁誠懇地說道。
女子遲疑片刻。
懷疑的目光看著若仁:“你說的都是真的?”
“假的。”若仁嘻嘻哈哈著,從蹲姿重新站了起來,“就允許你剛剛誆我,不讓我誆你嗎。”
長嘆一聲,女子再次沉默,沒有理會若仁。
其實,她也不是生下來就得做惡人的。
作為一個人,沒有人天生就想要謀財害命甚至是食人。
可她真的是迫不得已。
作為一個被控制的活“傀儡”,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今天,其實也是她頭一次殺人。
之前盡管她也是扮演著被害者的角色,充當幫兇,可她從沒有真正參與過屠殺。
這次不一樣。
作為她必須的入門一課,她終究還是逃不過親手收割生命的結局。
盡管她和若仁說她吃過米肉,可實際上,她連看都不敢看,連靠近都不敢靠近。
在這個賊窩里,她就像是一個工具。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那群背后的畜生根本不把她當人看,今天也是特殊情況,他們全都沒有露面,只留著她一個人去處理這“至關重要”的一步。
只要她真的把刀子戳進了肉體。
那可就真的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畢竟幫兇和兇手,那從來都是兩個概念。
見女子不說話,若仁撇撇嘴。
還是主動湊了過去。
“我說真的,一看你就是沒殺過人的那種,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女子瞥了他一眼:“那你殺過人嗎?”
若仁一下子被問住了。
“我是修士,和你當然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