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后,自北璃王宮駛出的鹵簿儀仗悠然地穿過北璃鬧市,浩浩蕩蕩地往東臨邊境進發。
同數日前相差無幾的是,沿途依舊是北璃百姓絡繹不絕的歡送之聲。
只不過,這一回鳳無憂并未端坐于鹵簿儀仗最前端的鸞鳳轎中。
形勢緊迫,半個時辰之前,她已同君墨染一道乘快馬先行奔赴東臨。
“身體可吃得消?”
君墨染瞅著昏昏欲睡的鳳無憂,關切問道。
“你未免太小看爺了。”
鳳無憂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在他懷中尋了一處舒適的位置,優哉游哉地打著盹兒。
在她看來,徹夜趕路,可比在榻上同君墨染“酣戰”來得輕松些。
鐺——
遽然間,前方不遠處飄來一道如雷貫耳的鐘聲,使得原本昏昏欲睡的鳳無憂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饒有興致地看向平地而起的悟德鐘樓。
鐘樓統共七層,高約七丈,檐外四角向上翹起,上邊刻有八只木雕小獸,似飛鳥展翅,惟妙惟肖。
鐘樓頂層,聳立著一座約莫一人高的梵鐘。
此刻,古樸的梵鐘正在燙金色的暖光中,迸發出道道刺目的光芒。
不過,比梵鐘更令人矚目的,是梵鐘底下被五花大綁著的北堂璃音。
“小長老,求求你,別再撞鐘了!”
北堂璃音被振聾發聵的鐘聲折磨得幾近崩潰。
曾高傲如凰鳥的她,此刻卻極盡卑微。
她雙手合十,聲淚俱下,被她自個兒咬得血肉模糊的唇微微顫動,“父王,音兒知道錯了。音兒真的知道錯了”
站定在梵鐘邊上的沙彌雙耳失聰,根本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聲音。
故而,縱北堂璃音如何哀求著他,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之中,目無斜視,默默念叨著晦澀難懂的經文。
鐺——
昭聾發聵的鐘聲再一次在北堂璃音耳邊炸開。
“啊——”
北堂璃音痛苦地扭動著被鐵鏈枷鎖重重束縛著的身軀,歇斯底里地狂吼著。
鳳無憂定定地看向梵鐘下受盡凌虐的北堂璃音,輕嘆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與此同時,北堂璃音那雙血紅的眼,亦穿透漫漫黃沙,死死地瞪著踏風而來的鳳無憂。
這一瞬,北堂璃音的情緒徹底崩潰。
“鳳無憂,你這個竊賊!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你怎么不去死?你為什么不去死!”
“只要你死了,國師就會全心全意地愛我。只要你死了,父王他就不會狠心地將我拋棄在舊時光中。”
“我詛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得所愛!”
鳳無憂斜勾著唇角,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爺希望你,年年歲歲有今朝,長命百歲福安康。”
“你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看清你偽善的真面目!鳳無憂,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北堂璃音搜腸刮肚,恨不得用最惡毒的語言辱罵鳳無憂。
“自作孽,不可活。”
鳳無憂懶洋洋地靠在君墨染懷中,再懶得搭理瘋瘋癲癲的北堂璃音。
被囿于梵鐘下歇斯底里受盡折磨的北堂璃音確實可憐,不過,她根本不值得同情。
要不是她,青鸞又豈會被紫陽觀那群劣跡斑斑的道士侮辱?
若不是她,北璃京都中的世家貴女也不會平遭橫禍,莫名其妙地失了清白。
北堂璃音之所以落得今日這般凄慘的下場,純屬是她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