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風見他顯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心中好奇,壓低了聲問道,“到底成沒成事?老子為了你,連夜配制了既對你身體無害,又能短時的丹藥,你就算不愿談及細節,好歹跟老子道聲謝吧?”
君墨染置若罔聞,行尸走肉般面無表情地走出了醫館。
他漫無目的地在人潮涌動的街巷中游走著,半個時辰之前,他還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終于抱得美人歸。
半個時辰之后,他只覺得自己是個天大的笑話。
被一個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還自得其樂。
他思忖著鳳無憂若是當真喜歡他,就不會因為這么點小事,而放棄他。
“救命——救命!”
街尾,傳來一陣時斷時續,極其凄厲的呼救聲。
君墨染抬眸,淡淡地掃了眼被一群拿著棍棒圍堵其中的女子。
若是之前,像他這般見慣了生死之人,定不會多管閑事,也懶得多管閑事。
許是和鳳無憂在一起后,君墨染比起之前的冷血無情,多了一份仁慈。
他見菜市口那位被一群壯漢圍堵其中的女子腹部微隆,心下生出惻隱之心。
他闊步上前,卻聽得周遭婦孺亦對著倒地不起的女子評頭論足。
“不要臉的賤蹄子,還沒嫁人,就有了身子!”
“傷風敗俗的蕩婦,就該浸豬籠。”
“打死她!只會勾引男人的婊子!”
倒地不起的女子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微隆的腹部,泣不成聲,“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是被迫的,我不是自愿的。”
手持棍棒的壯漢卻道,“天下姑娘這么多,為何就你受了迫害?一定是你,衣不得體,舉止輕浮,才給了他人可乘之機。”
君墨染聞言,眉頭緊擰。
他可不認為這位女子遭受到迫害是她的錯,她明明只是無辜的受害者。
再觀鳳無憂,她雖在他面前脫過衣,但她那單純的性子,僅僅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材沒他說得那么糟糕而已,本就沒帶著誘惑之意。
再者,她也為此事跟他道過歉。
現在一想,君墨染才覺對她的態度太惡劣了些,果真是咄咄逼人,蠻不講理。
“公子,救救我。”
眨眼間,倒地不起的女子已爬至君墨染腳邊,她沾染了鮮血的手緊攥著君墨染的衣擺,已然將他當做了救命稻草。
隱于暗處的追風,連連擋在君墨染跟前,冷聲道,“莫擋道。”
“追風,救她。”
君墨染冷冷地甩下幾個字,旋即調轉了方向,往神算醫館快步行去。
此刻的他,已趨于平靜。
鳳無憂瑟瑟發抖說自己害怕之際,他卻笑稱她膽大包天,斷然不會因為男女之事,而心生懼意。
直到現在,他親眼目睹菜市口的女子被眾人指著鼻子罵,才知男女終究不一樣。
男人三妻四妾,從未有人覺得不合理。
可菜市口的女人,明明是受了迫害,才懷的身孕,卻還要被眾人罵作蕩婦。
他思忖著,鳳無憂是該害怕的。
她縱使膽大包天,也抵不住流言蜚語。
可恨的是,他竟精蟲上腦,不顧她的害怕與掙扎,綁住了她的雙手,險些釀成大錯。
不止如此,他還自認為對她足夠寬容,有求必應,甚至以此詰問她,為什么不肯接受他?
冷靜下來之后,他才發現完全是自己表述有誤,才讓鳳無憂覺得他給了她將軍之位,非要她以身體作為回報。
君墨染倏地頓住腳步,他甚至有點不敢再去找她。
他確實太過分,不僅不會哄人,還慣會仗勢欺人!
“還愣著做什么?醫館那位,躲在屋里頭哭了大半日了,還不去哄哄?”顧南風快馬加鞭而來,他見君墨染傻愣愣地杵在街頭,恨不得抽他兩鞭子。
鳳無憂蒙著被子哭得稀里嘩啦,他倒好,還有閑情逸致在街頭英雄救美。
“你是說鳳無憂躲屋里頭哭?”
君墨染以為,鳳無憂沒心沒肺,縱是離了他,也絕不會有半絲難過。
“不然呢?你也該收斂收斂脾氣,憑什么讓人家一個姑娘家遷就你?”
顧南風話音未落,就被君墨染拎下了馬,“借馬一用。”
他一躍而上,風急火燎地往醫館趕去。
身后,顧南風扯著嗓子喊道,“忘了告訴你,在你第一回離開醫館之后,你的那位好妹妹君拂曾闖入醫館中,對著鳳無憂一頓謾罵,嘲諷她生不出孩子。鳳無憂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并未對她下手,而是將她客客氣氣地請出了門外。事到如今,你還沒看明白?鳳無憂若是不在乎你,她早就打得君拂滿地找牙。”
原來,君拂去找過她!
君墨染正納悶,鳳無憂前后態度怎么差那么大?
現在看來,她定是受了君拂的一頓謾罵,為不能懷孕一事耿耿于懷,這才跟他提的“分手”。
怪他!
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還跟她置氣。
他愈發覺得自己是個蠢貨,是個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