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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攝政王的殺戮?

  深思熟慮之后,北堂龍霆終于做出了讓步。

  他倏然起身,帶著身后的數十位黑衣人,躍窗而去。

  北堂龍霆一走,內室中,只余下鳳無憂、百里河澤二人大眼瞪小眼。

  少頃,鳳無憂略顯尷尬地開了口,“多謝相救。”

  百里河澤薄唇輕啟,“鳳無憂,究竟什么時候,你心里才能有本座的一席之地。”

  說話間,他已行至食案前,款款落座。

  “爺心里有沒有你的一席之地,很重要?”鳳無憂思及他在她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侮辱過她,心中對他的怨懟依舊無法消弭。

  “坐下,陪本座說說話可好?”

  百里河澤低眉斂眸,顯得十分卑微。

  他深知鳳無憂對他毫無好感,可他仍舊想為自己這段極有可能無疾而終的單相思爭取到一線生機。

  鳳無憂察覺到偌大的醫館靜得出奇,心下腹誹著醫館中人極有可能被迷藥所暈。

  再加上阿黃遲遲未歸,自己又不是百里河澤的對手,她只好妥協,壯士扼腕般闊步上前,落座于食案前。

  鳳無憂已經許久未正眼看過百里河澤,此時此刻,她才發現本就清瘦的他,又清減了一大圈。

  良久,她終于忍不住心中好奇,開口詢問道,“百里河澤,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們本該對立的,不是么?爺雖不會因為你的侮辱尋死覓活,但這并不代表爺能忍受你所做的一切。你囚禁爺,威脅爺,卻又在爺陷入困境時施以援手,你說你是不是有病?”

  百里河澤神色淡淡,薄唇輕啟,“本座早已病入膏肓,唯你能救回本座。”

  “難不成,你當真染上了花柳隱疾?”鳳無憂見他面露難色,瞬時來了些精神。

  不等他回答,她又滔滔不絕地說道,“染上疑難雜癥,找爺就對了。鑒于你的花柳隱疾是因爺而起,再加之今兒個你的仗義相救,爺可免了你的診金,只愿你今后好好做個人。”

  “本座沒患病。”

  百里河澤透著盈盈水光的臉頰上于須臾間紅透,雖然他的緊要部位曾出現過一時的不適,好在癥狀極輕,上了些藥粉后便得以自愈。

  “真沒患病?”鳳無憂狐疑地看向他,犀銳的眼眸帶著一絲探究。

  “千真萬確。”

  百里河澤硬著頭皮答道,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女人逼問如此私密的問題。

  真真是叫人難堪!

  最氣人的是,他羞窘至極之際,鳳無憂竟能面色如常地端坐在他跟前,雙頰上亦尋不出一絲一毫的忸怩羞澀之態。

  百里河澤意識到自己的臉皮比女人還薄,暗生惱意,一時無言。

  鳳無憂見他目不斜視地盯著食案上的酒盞,顯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沉聲道,“百里河澤,你是東臨人人景仰的國師,理應為黎民百姓謀福利的不是?你可知你的一時沖動,差點害死柳浹村上下五六百條人命?還有楚十四,她不是你的人么?她還那么小,為何要傷她?”

  “你不是本座,又怎知本座經歷過什么?這六年來,滅頂的絕望一直如影隨形。一閉上眼,前方是豺狼虎豹,后方是刀上火海。一睜開眼,滅族仇人仍舊花團錦簇錦衣玉食。鳳無憂,這公平么?”

  鳳無憂抿唇不語,她深知百里河澤口中的滅族仇人指的就是君墨染。

  可在她的感知中,君墨染也并非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也許,百里河澤和君墨染之間有什么尚未解開的誤會。

  “本座給你講一段往事,如何?”

  百里河澤舉杯暢飲,整個人仿若被鍍上一層仙氣,縹緲不可及。

  鳳無憂重重地點了點頭,她確實有些好奇他的過往。

  之前聽傅夜沉提及過一些細枝末節,不過傅夜沉并未詳說,鳳無憂只知百里河澤在過去的六年中,過得并不如意。

  “十四歲生辰那年,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少年洗劫了南羌王宮。危急時刻,阿姊聲色俱顫,卻強作鎮定。她將我藏至地下室的水缸中,像年幼時那般對我說,‘阿澤,我們做個游戲。你躲在水缸中,哪里也不要去。三個時辰內,若是沒人能找到你,你就可以出來了。’我點了點頭,明知南羌王宮遭遇了毀滅性的侵害,卻因為一時的懦弱,真就聽了阿姊的話,躲在水缸中,整整三個時辰。”

  “水缸中,只有淺淺一層水,還不足以沒過我的腳踝,可不知為何,卻將我凍得渾身發寒,直打哆嗦。耳邊,有狂風呼嘯,有阿姊的慘叫,還有繞梁三日的嚶嚶啼泣。三個時辰后,當我走出地下室時,看到的已是滿地瘡痍。阿姊橫死在地下室的入口處,死不瞑目。父王端坐在龍椅上,雙眸緊閉,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

  鳳無憂聽得不寒而栗,她能體會到百里河澤當時的悲慟。

  正如他所言,這是滅頂的絕望。

  百里河澤略顯麻木地盯著酒盞,繼而言之,“我站在堆砌滿族人尸首的宮殿中,又哭又笑。我推搡著阿姊冰涼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語,可她再也不可能睜開眼,像之前那般,溫柔地喚我阿澤。”

  他許是想起了阿姊,巋然不動的冰山臉上簌簌滑下兩行清淚。

  這是鳳無憂第一次看他哭。

  她給他遞去一方錦帕,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百里河澤接過錦帕,曜黑的眼眸盯著錦帕上繡著的木蘭花。

  他原本不想接著回憶那段讓他痛苦不堪的回憶,可這段回憶勾起了鳳無憂對他的憐憫,他必須往下講。

  “我費勁地抱著阿姊,準備將她埋在花田里。可君墨染,他帶著一身戾氣,如同嗜血修羅般,定定地立在我跟前。他當著我的面,放了一把火,燒毀了阿姊的身體,也燒毀了我住了一十四年宮殿。不止如此,他甚至下令,命人將我拖到土匪窩中,任由那些臟污不堪的男人百般踐踏我那可憐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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