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的皇帝年紀大了,雖然看上去有些老態,但是和蕭樾走在一起,帝王的威儀和氣場卻是十足。
門外的奴才跪了一地。
蕭樾出門就眸光一掃,尋見了武曇的所在,就招招手:“曇兒,來,見過燕皇陛下。”
燕北就站在武曇旁邊,他看見了,卻不動聲色。
武曇依言走過去。
北燕的皇帝看見她有點意外,眼中閃過一絲的困惑。
“見過燕皇陛下!”武曇走上前來,順從的屈膝行禮。
蕭樾的手掌很隨意的搭在她背上,等她起身之后就寵溺的摸了摸她腦后,微笑著給北燕皇帝解釋:“這是本王的王妃。”
此言一出,不說是其他人,就是見慣了大世面的高朗都愕然的一瞬間忘了呼吸,詫異的朝武曇看過去。
武曇也沒想到蕭樾會突然當眾這么說,臉頰刷的一熱。
北燕的皇帝眼神探究的看過來。
她有些不自在,略帶靦腆的又露出一個笑容。
蕭樾唇角噙一抹淡淡的笑意,卻始終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態繼續跟皇帝說話:“她性子太活潑,又不是太拘泥禮數,方才怕是會沖撞了陛下就沒帶進去給您請安,陛下不要介意。”
大的晟王根本就不曾娶親,甚至身上連婚約都沒有一樁。
因為蕭樾一直是北境的主帥,常年和北燕人打交道,有關他的生平,在北燕的朝中并不算什么秘密。
現在,他卻當面給北燕皇帝引薦,說帶來的這個女子是“他的王妃”?!
且不說最終他到底會不會娶她,可只就目前的這個情況來看卻由不得人不重視了…
因為——
這個小姑娘將來會不會真的成為他的王妃,不重要,重要是的現在!
他把這話撂在這,就是為了給她人前的體面和身為晟王妃的一些特權,而北燕上下也都得跟著知道,要把這姑娘作他的王妃來禮遇。
也就是說,武曇還不是他明媒正娶的晟王妃,她可以不把自己當成大的命婦,凡事守禮來應付北燕的后宮和命婦,可是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和情況之下,眾人卻不得不顧忌蕭樾給她的這個身份,將她做大的王妃來特殊的禮遇和寬縱。
因為眼前武曇的這個年紀,皇帝一時也拿不準蕭樾到底只是為了行事方便才信口給了身邊人一些特權,還是這小姑娘真是他的人…
不過既然對方公然這么說了,他也不深究,只是慈和的笑了笑,看著武曇道:“你的眼光不錯。”
話,自然是對蕭樾說的。
蕭樾莞爾,算是替武曇受了他這句稱贊。
畢竟武曇的這個所謂“晟王妃”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帝也沒圍繞這個話題再多言,轉瞬已經把目光移到了遠處看著天色道:“時候差不多了,朕讓人擺了宴席給你們接風,一起過去吧。”
他舉步下臺階。
蕭樾攜武曇跟上。
沉櫻隨后。
高朗叫人傳了輦車過來,皇帝登上最前面一輛車,蕭樾在第二輛車旁邊站定,武曇卻把手從他掌中抽出來道:“我跟沉櫻一起。”
蕭樾沒勉強,自己上了車。
武曇等著第三輛輦車過來,隨同沉櫻一起上了車。
儀仗緩緩前行,往乾和宮的方向走。
武曇就問沉櫻:“剛才在御書房你們都說什么了?那位皇帝陛下可是說了想將你許給他們國中的哪一位?”
沉櫻的面上也不見羞澀,只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沒提,他們一直在說政務上的事。不過燕皇倒是提起,會讓他的貴妃招待我,后面讓我多進宮走動。”
話到一半,她卻突然又莫名煩躁起來:“我總覺得北燕這邊的事情怪怪的,不是說燕皇唯一的子嗣寧王身體不好擔不下這座天下嗎?可他又并不親近燕廷襄或者是別的宗族子弟,他如今這把年紀了,他真的就不擔心一旦哪天他駕崩之后,北燕國中會因為奪位而發生大的動亂么?”
武曇沒跟北燕的這位皇帝正面接觸過,不太好推斷他的想法,不過沉櫻的有句話她是深有同感的,點頭道:“我也覺得這里怪怪的。”
不管北燕皇帝怎么想的,可是皇后都親自出面找燕北甚至是蕭樾的茬兒了?
她斟酌了一下,還是提醒了沉櫻一句:“總之在你的婚事有定論之前,咱們凡事小心吧。”
蕭樾看上去并不著急,這說明至少他的心里是有把握的。
輦車在乾和宮外停下來的時候,那宮殿之內已經燈火通明,一派的熱鬧。
皇帝帶著蕭樾一行入內。
已經在場恭候的百官和命婦們就齊齊噤聲,從座位上起身迎候。
哪一國的宮宴都是差不多的,皇帝帶著蕭樾等人在最里面的暖閣里落座。
武曇還是跟著沉櫻坐在了沉櫻旁邊,兩人在一起小聲的交談。
暖閣里坐的都是宗室,包括魏王和燕廷襄,陳王和陳王府的幾位子弟也都已經到了。
北燕的皇室里,皇帝的兄弟就這么兩位,其余的就是旁支了,不過自從沉櫻露面之后,那些王孫公子們多少都有或明或暗的在打量她。
胡貴妃和寧王燕霖也都已經在座,武曇就是沖著看寵妃來的,躲在沉櫻身邊興致勃勃的就開始打量胡貴妃。
胡貴妃的舉止很端莊,沒有半點狐媚惑主的樣子,微笑著跟皇帝說話:“皇后娘娘還沒到,臣妾方才已經叫人去請了。”
這副端莊又賢淑的樣子,倒是和蕭植宮里的那些娘娘們沒什么兩樣。
武曇心中大失所望,就從她臉上移開了視線。
眸光一轉,自然就看到了坐的離著皇帝最近一桌的燕霖。
那少年穿著淺紫色繡金絲暗紋的錦袍,不是正式的朝服,可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下卻居然也不顯得突兀。
他人有些瘦,即便是在燈影下,膚色也顯出了一些異于常人的那種病態的白…
誠然,武曇會打量他,純屬好奇。
但也可能是她這目光太坦率,太不加掩飾了,正在垂眸飲茶的燕霖突然覺得異樣,憑著感覺一抬頭——
她本來也是奇怪,這樣的場合之下是誰會這樣明目張膽的打量她,驀然發現是跟著大寧國公主進來的那個小姑娘時,還是意外,不由的微微一愣。
武曇突然就覺得很有意思。
這位寧王殿下,在被人偷看了之后的反應…
實在是太談定了!
面色平靜,眼睛里也是無波無瀾。
武曇和他的視線對上,眼神交會間,她心中突然有種異樣熟悉的感覺。
可是這個人,她確實是頭一次見到…
就因為好奇,她便盯著對方對又看了好幾眼。
對面的燕霖的確也是意外——
她一個小姑娘,再怎么樣也不該盯著初次見面的陌生男子這樣看的,好像能從他臉上看出朵花似的?
只不過他向來處變不驚,即使再詫異,最大的反應也不過是最后隱約的皺了下眉頭而已。
沉櫻正在跟武曇說話,有一會兒沒聽她答應,剛好轉頭看向她:“你怎么了?”
循著武曇的目光看過去。
燕霖就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
武曇也回過神來,咧嘴一笑:“沒事,人太多,我眼暈。”
別人最多就是頭暈,她眼睛還能暈?
沉櫻只當是她的俏皮話,笑了笑也沒深究。
眾人說著話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何皇后過來,皇帝終于有點不耐煩,轉頭問高朗:“再叫人去皇后那里看看。”
雖說是宮宴,也不是說非要她來不可的,可如果是不能來也叫人早點過來說一聲,這么拖著怠慢了他國使臣,實在是有失體面。
高朗一開始并沒有多想,這會兒皇帝一說話他才猛地記起來前面何皇后有特意去御書房尋過皇帝,當時還說是有要緊的私事…
高朗張了張嘴,想提醒,可眼下的這個場合已經是不合適了。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是!”
高朗應聲退下。
皇帝就對蕭樾說道:“近來宮中事務繁瑣,皇后有些勞累,咱們也不必等她了。”
他清了清嗓子,剛轉向下面:“眾卿…”
才剛起了個頭,剛快步出了大殿的高朗已經轉頭回來,后面跟著一起進來的還有盛裝的何皇后。
“皇后娘娘到!”門口侍立的小太監高聲唱到。
眾人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
何皇后走得很急,面上表情卻看不出半分急躁,反而肅然的叫人看了就心頭一緊。
她在萬眾矚目之下急匆匆的徑自走進最里面的暖閣。
皇帝和她夫妻幾十年,從她進門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神色有異,捏著酒杯的手不由的穩住動作,半晌沒動,眼中神色瞬間就沉寂了下去,變得深不見底。
胡貴妃也從這位皇后娘娘眼中看出了些什么,在這個當口上,她直覺的就是這件事必然是沖著她來的,不由的心頭一緊。
“臣妾參見陛下!”何皇后走上前來行禮。
皇帝手里摩挲著酒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語氣閑閑的道:“皇后可是來遲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這個結發妻子了,既然她想鬧,那么就算你強壓著她她也不可能息事寧人的。
何皇后面色肅然,又再福了一禮方才站直了身子道:“臣妾是被事情絆住,耽擱了,并非有意怠慢大來的貴客,還請陛下恕臣妾輕慢之罪,只因為眼下出了一件十萬火急的大事,臣妾不得不盤問清楚了好趕著來回陛下的話。”
有什么話不能等宴會結束了再說?她這分明是瞅準了時機,一定要在這個場合鬧到人盡皆知的。
胡貴妃沒做聲,手指卻用力捏了捏袖口。
武曇狐疑的朝蕭樾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蕭樾手里也把玩著個酒杯,斜睨過來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只管安心看戲。
北燕的皇帝沒說話。
何皇后緊跟著就是目色一厲,視線突然掃向了座上的胡貴妃道:“胡氏,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怕是得要你先下來跪著說話了。”
胡貴妃皺了下眉頭,并沒有反駁,只是表情鎮定的看著她。
何皇后見她如此,也不強逼,又徑自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皇帝面前將握在手里的玉佩遞過去,一邊聲音冷肅又響亮的說道:“功夫不負有心人,陛下尋了十八年的皇室血脈終于有著落了。”
玉佩亮出,皇帝的眼中頃刻間卷起了風暴,腮邊肌肉都跟著隱約一跳。
他目光炯炯的盯著何皇后手中的物件。
整個大殿里除了倒抽氣的聲音,再就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瞪大了眼,豎著耳朵等著。
胡貴妃突然意識到了有什么事情不對,可是情況不明,不確定對方究竟要出什么招,她暫時也不敢貿然開口,只是如臨大敵一般緊盯著何皇后的一舉一動。
何皇后環視一眼坐在暖閣里的眾宗親,一鼓作氣的繼續說道:“只不過臣妾怕是要治胡氏的欺君之罪了,陛下的遺珠雖然已經找回,但是種種證人證詞表明胡氏她當年欺上瞞下,明明只是產下了一名公主,卻對陛下和臣妾謊稱她遺失的是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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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果然是個不靠譜的作者,六點拖到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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