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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王爺您是被刺激瘋了么?

  新年伊始,定遠侯世子率軍于南境打了空前的一場勝仗,此事不僅震驚朝野,也早就在舉國上下都傳開了。

  渝州離著元洲城更近些,霍蕓好甚至是比京城更早就聽到了消息的。

  當時還覺得有點恍惚。

  畢竟——

  南境大劫的消息傳到渝州,那時候她和武青林在半路分手也才只有半個月而已。

  那天一大早,承著初起的陽光,那男子策馬而行的背影尚且清晰的記在她心間。

  武曇突然提起武青林來,霍蕓好始料未及,突然有些恍惚。

  不過也只是片刻,她便已連忙定下神來,露出一個笑容道:“說起來我還真應該再跟你們兄妹道謝的,上個月我們姐弟扶棺回鄉,還多虧遇到了武世子,護送了我們一段路。”

  她這回京才剛第三天,本來是沒有刻意打聽京城的八卦的,可奈何年前那段時間霍蕓婳將她和武青林的事渲染宣傳得力,再加上年后武青林打了大勝仗,正在炙手可熱的時候,于是一時間年前那件事的風聲就又被掀起來議論了,就是霍家的下人也都在背地里說,南梔和嚴媽媽都聽說了,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本就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卻被外人渲染曲解成那樣…

  霍蕓好是覺得有些連累了武青林和武家的名聲的,所以這兩天本來就為這事兒很有點過意不去,只不過——

  就為了外間謠言,她又不能特意登門去武家解釋什么,自作多情了之后反而會叫彼此更下不來臺。

  她心里想著,謠言這東西,反正遲早是會不攻自破的,索性就不去理會算了。

  今天武曇過來,并且還毫無預兆的突然就當面提起武青林來,她就知道,外面傳言的那些話,武家必然也是知道和在意的,于是就只能趕緊當面澄清了。

  這件事,說起來還是她給武青林和定遠侯府惹的麻煩。

  橫豎她霍家已經這樣了,她是不在意外面那些人議論她什么的,可沾上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

  武青林也還沒議親呢,想來武家人也是十分困擾。

  武曇這樣的態度,顯然不是登門問罪的,而且就算她們彼此都對外面的傳聞心知肚明,霍蕓好所能解釋的也就這么多了,本來就沒有更深一重的關系了,若是當面捅破窗戶紙非要直白的澄清說破了,反而只會讓兩家人以后更是彼此尷尬,沒法再相處了。

  看來是真有這么回事的,霍蕓好這么解釋,顯然是為了外間傳言過意不去。

  武曇卻是了解她大哥的。

  她大哥那人,為人處世都甚是嚴謹,當初為了不連累鄭蘭衿的名聲,確定和鄭家結親無望就立刻第一時間登門去說清楚了,他會不知道大庭廣眾和霍蕓好姐弟走了一路會惹人閑話?

  故意的吧!

  武曇愣了一愣,看霍蕓好神色自如又坦蕩的解釋了那件事,就只能干笑掩飾了:“哈…我大哥那人有時候也挺別扭的,哈哈!”

  這話倒是讓霍蕓好不怎么好接了,沉默了片刻方又禮貌的恭維:“武世子年少英武,更是國家棟梁,武二小姐過謙了。”

  這么聊天,是聊不下去的,霍蕓好隨后就果斷的岔開了話題,面上略帶了幾分嘆惋道:“聽說令尊大人也不幸…”

  武曇立刻整肅了神情,佯裝的失落道:“是啊,前兩天剛收到信,我兩個兄長正在扶棺回京的路上,不過他們走的慢,可能還得個七八日才能抵京吧。”

  這個話題,自然也無甚可聊的,最后,霍蕓好也只能是含蓄的吐出兩個字:“節哀!”

  武曇又閑坐了會兒,吃了點點心茶水就起身告辭了。

  霍常杰一直也沒做聲,正襟危坐在旁陪了半天,這時候也從椅子上爬下來,一本正經的拱手作揖:“武家姐姐好走。”

  武家那個武青睿是個皮猴子,沒什么正形,武曇看著這小不點一本正經的的小模樣,覺得好玩的不得了,就眉開眼笑的伸手去揉人家的腦袋:“呀!真乖!”

  霍常杰不好躲她,但是被她揉的小眉頭直皺。

  霍蕓好帶著他親自到門口去送武曇,看著武曇登上了馬車才又牽著他回了院子里。

  馬車上,武曇兀自笑得燦爛。

  青瓷看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忍不住的直皺眉:“主子,你跑這一趟到底是做什么來的?”

  武曇聽她一問,才又想起了自己此行的初衷來,隨后就垮了臉,想了想又覺得無所謂了,就擺擺手道:“哎呀呀,也不算白跑一趟嘛,這不是還看了一場白戲么?”

  青瓷:…

  主子您心可真大!

  是夜。

  霍常亭歸家,剛進門就見賬房那邊在翻箱倒柜的清點庫房,一路往后院走,又看各院都雞飛狗跳的在收拾打包行李。

  他回房了一趟,聽妻子提過白天的事,就趕忙去了霍蕓好那安撫了一趟。

  他和霍蕓好之間的兄妹情分雖然不深,但對彼此都無甚敵意,事情白天何氏都已經料理清楚了,也就更沒什么可爭執的了。

  從霍蕓好那回房之后,霍常亭又免不了感激起妻子來,握著何氏的手,愧疚道:“真是…辛苦你了。”

  何氏笑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把泡好的安神茶端給他,一邊道:“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咱們自己家里需要料理的產業又不多,我閑著也是閑著,替幾個妹妹操持一下婚事而已,就算不指著她們將來能嫁了高門顯貴來幫扶咱們…但是好歹仔細挑挑,選了正經可靠的人家,不至于鬧出笑話來,損了家里的名聲。也是三叔眼皮子淺,不懂事,現在公爹和婆婆尸骨未寒,就鬧著分家搬出去…還不得被人戳斷脊梁骨?哪個正經守禮的人家會做這種事?”

  霍常亭聽了這話,也是跟著臉一沉,沒好氣道:“這幾年咱們不在京城,有好些事情不知情,今天我請當年讀書時候的同窗吃酒,從他那里才知道宮里頭半年鬧出了挺可笑的一件蠢事,因為老三的詩箋險些污了當朝公主的清白,最后父親居然異想天開的推了家里一個婆子去頂了罪。”

  何氏聽得膽戰心驚:“怎么…”

  “別提了!”霍常亭也沒心情喝茶了,將茶碗撂回桌上,狠狠的拍案:“因為事關皇室清譽,宮里全面壓制,沒叫消息散開,也多虧了這樣,事情才會被雷聲大雨點小的隱下了。父親怎么都是飽學之士,他怎么會這都想不明白,還真以為先皇是被他糊弄過去了?隨后還沒事人一樣沾沾自喜的把大妹妹往宮里送。我這種不在中樞的人都能一眼看透,先皇那是為了保全公主的名聲,這才大事化小,只當沒那回事的。只怕是從那時候起,我們霍家就已經失了圣心了。”

  自家那個三弟是個什么德行,他還不知道么?

  虧得他們敢算計,公主是瞎了眼了才會看上那么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绔子弟。

  “他們怎么敢癡心妄想的做出這種蠢事來?”何氏也怒了。

  還是那句話,霍常宇自己不知死活也就算了,愛找死沒人攔著,可是伸手去打皇家的臉?

  就怕是自家夫君也都要被記過甚至是記仇的…

  霍常亭是越說越氣的:“我看還是我那大妹妹作的妖,詩箋這東西,父親那時候就算教導皇子們功課,也只能進出前朝尚書房的,那東西能流進內宮去,除了我那大妹妹做的手腳,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虧得他們敢想。這次鬧著分家的事,多虧是你多想了一步,結果怎么樣?我們沒給她當槍使,轉眼她就攛掇了三弟去鬧。她一個庶出的,這些年父親都偏袒她多少了,居然連謀算嫡母嫁妝的事都能做得出來,這要是再傳出去,我看這個官場我也別惦記著回去了。”

  說到底,還是被他那父親縱的,只不過子女不言父母之過,霍常亭不能明說罷了。

  何氏到底是出身低些,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心里只覺得七上八下,一陣陣的發慌,緩緩的坐在了椅子上。

  霍常亭生了半天氣,回過神來見妻子臉色蒼白的在那直發呆,就知道是自己話說的重了嚇到她了,趕忙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這些你別管了,我讀書時候的同窗,頗有幾個混的不錯的,而且我外放這六年的考核都是拿了優等的,在京這兩年,多跟他們來往著,將來再打點一下,被復用是不成問題的。而且現在也分了家,這也是好事,回頭老三再怎么跟著宮里那個折騰,跟我們都是隔了一層了,也都還好。”

  好在是霍蕓婳就是個目光短淺的女子,霍常亭知道她干不出會連累到抄家滅族的大事來,否則他們一家人恐怕也只有抱頭痛哭的份兒了。

  何氏終究是心里難以安定的,勉強點了點頭。

  看見天色將晚了,就起身服侍霍常亭洗漱更衣。

  夫妻兩個收拾完躺在床上,兩人卻都沒什么睡意,何氏輾轉了一陣,發現丈夫也沒睡著,就拿手指捅了捅他道:“夫君,今天定遠侯府武家的姑娘登門來找二妹妹了。”

  霍常亭在想官場上的事,先是沒太在意,只隨口問了一句:“怎么了?”

  何氏就躺不住了,翻身坐起來,重復道:“我說的是武家,那個定遠侯府。這陣子京城里不是都在傳他家的世子跟好姐兒走得近么?事后我后來叫丫鬟去打聽過,今天登門的那位二小姐正是武世子嫡親的妹子,都說那武世子最是疼愛這個妹子,兄妹兩個的感情很好的。我看…她跟好姐兒之間…好像是關系不錯的樣子。”

  霍常亭聽不慣她嘮叨,只不耐煩的翻了個身:“你別想好事兒了,定遠侯世子剛在南境打了勝仗,立下了天大的功勞,他們家是功勛世家,而且聽聞定遠侯在這次的戰事中陣亡了,不日那位世子回京,十拿九穩就是要襲爵封侯的。我記得他是過了這年才及冠的吧?及冠就封侯的青年才俊…咱們大開朝到如今也就出了這獨一份吧。別說是如今了,就是早幾年咱們霍家正風光的時候都未必攀的上。這話你可不要去二妹妹跟前說,省得叫她下不來臺。”

  何氏有些泄氣的重新躺回床上去:“唉!我又何嘗不知道…倒不是我想慫恿妹妹去攀龍附鳳,實在是我把這個事情攬在手里了,也是發愁呢。三妹妹和四妹妹都好說,將來尋個殷實人家或者寒門舉子的,都不算辱沒,二妹妹是家中嫡女,人品樣貌都不差的,偏現在家里成了這樣,她的親事要怎么著?”

  找低了吧,實在是覺得會委屈了這個小姑子,往高了找——

  霍家如今這個情況,已經等于是敗落了,那些高門顯貴的親事并不是那么好攀的。

  總之是不上不下的左右為難。

  霍常亭被妻子嘮叨了半天,不困也困了,含糊著敷衍道:“還早呢,反正現在暫時也無法議親,睡吧,慢慢再說…”

  武青林這邊,是正月十四日晚上見到了宮里派過去的傳旨內官,拿到了朝廷嘉獎將士的圣旨,并且在次日上元節當日在軍中大擺宴席犒賞三軍之后,于次日將軍中諸事交代給了龔副將之后才和武青鈺一起護送武勖的棺木遺體回京的。

  路上走了一十三日,到了月底才倉促抵京。

  他兄弟二人次日先進宮了一趟,得了皇帝的口頭褒獎和大批財物賞賜。

  不過因為武家要辦喪事,蕭昀就不好將他們兄弟回京太當成個喜事辦,反正在戰報初入京城時宮里就已經大擺宴席替南境慶過功了,所以就只又說了些安撫的話就放了二人回去了。

  定遠侯戰死,這也是件在大朝中引起轟動的大事,加上武家兄弟在此次大戰之中戰功卓著,所以武家治喪期間,登門吊唁的客人絡繹不絕,又是個萬人空巷的大場面。

  老夫人依舊是病著,只是心病的成分居多些,不能出面,只在暖閣里歇著。

  這回有武青林和武青鈺兩兄弟都在家,打理起喪事來得心應手,林彥瑤月份大了,不好再操勞,武曇還是個傷兵,武青林最近看見她就沒好臉,她也不敢冒頭,特別老實的每天只去陪她祖母,不去管前面靈堂上的事。

  侯府開門吊唁的第二天,武曇歇完午覺正往老夫人那去,路上就遇見了從主院方向過來的鄭家兄妹。

  “鄭大小姐好,鄭二公子好。”武曇落落大方的迎上前去打招呼。

  鄭蘭衿微微露出個含蓄的笑容來,點頭致意:“武二小姐。”

  說著,就看向了武曇手臂,目光略帶狐疑的微微閃爍。

  武曇的手傷了已經整一個月了,只不過因為這次傷得比較嚴重,所以這會兒就都還吊著胳膊。

  鄭蘭衿看過來,頗有些意外:“武二小姐受傷了?實在抱歉,提前我們也沒聽到消息,否則就該早些過門探望的。”

  這位鄭大小姐是個半點不扭捏的人,之前因為婚事鬧過一場烏龍之后,后面兩家將那事揭過之后,確實被外面議論過一段時間,她卻硬生生當做沒事人一樣給扛了過來。

  因為作為當事人,她自己就一副坦蕩無所謂的表情…

  以至于外人想要將她當做被嫌棄,被拒婚的那個來同情一下都覺得自己不好意思了,所以反而不好再提。

  而鄭蘭衿也將武家當做他父親的同僚,正常的來往,從不避諱。

  在這一點上,武曇是十分佩服她的。

  武曇笑了笑:“傷了有段時間了。”

  她廟會那天遇險的事,直接就對外隱下來了,也是怕外人揣測,所以這會兒也回答的含糊。

  鄭秉文卻是忽的想起來了,除夕國宴上他好像就聽說武家二小姐因病未能前去,再聯系當晚的事情一想,忽又覺得是不是就因為當天他自己落荒而逃了,這才讓武曇又受了傷了?

  心中慚愧非常,他便紅了臉,抿抿唇,仿佛是鼓足了勇氣一樣,拱手躬身鄭重一揖:“二小姐,之前的事是鄭某不對,對你多有叨擾,后來又…我…”

  說到后面,就語無倫次起來,目光也是閃爍不定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鄭蘭衿覺得自己的二哥這是話里有話,不明所以,在旁邊看得十分奇怪。

  武曇倒是一臉磊落的咧嘴一笑:“鄭二公子客氣了,呵呵…”

  鄭秉文正月里都沒登武家的門來拜年,鄭修聽說武勖陣亡的消息之后倒是親自來了一趟,后來她就聽了個小道消息說鄭秉文病了,好像是從年底一直病到了上元節左右都沒出過門。

  這么一想——

  這位鄭家二公子別不是那天在廟會上被她給嚇病的吧?

  武曇自覺有點過意不去,態度也格外良好。

  鄭秉文看見她笑得春光明媚的一張臉,一時間心里五味陳雜,一時覺得心動欣喜,一時又覺得如鯁在喉,深受打擊,臉上表情糾結了好半天,最終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匆忙的一拱手…

  嘴唇動了動,可卻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最后只逃也似的匆忙離去了。

  鄭蘭衿被他落在后面,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但隨后就連忙定了定神道:“我二哥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總是毛毛躁躁的,并非有意怠慢,武二小姐不要介懷。”

  武曇搖搖頭:“沒什么的,鄭大小姐客氣了。”

  又含糊客套了兩句,鄭蘭衿就也告辭走了。

  武曇也繼續腳步輕盈的往老夫人那去。

  蕭樾站在她后面不遠處的岔路口,視線鎖定在這邊盯了許久,臉色冰涼,眼中神色陰晴不定。

  雷鳴縮著脖子站在他身后,掙扎了已經有好半天了,可做出來的終極反抗也不過是偷偷往后退了小半步…

  等到武曇走得沒影了,蕭樾才終于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了他。

  雷鳴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有史以來第一次有勇氣當面對著他家王爺撒謊,并且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就道:“屬下什么也不知道!”

  方才鄭家二公子和武家小祖宗之間的交流方式很玄妙啊,說是中間沒點故事也沒人信啊!

  這話一出口,雷鳴真是恨不能抽自己一大嘴巴。

  蕭樾眼神冰冷的與他對視片刻,就冷著一張臉抬腳就走:“進宮!”

  進宮?現在?他們不是來吊唁的么?連武家小祖宗都沒見呢!

  雷鳴覺得他家王爺可能也瘋了,可是只要不拿他出氣,他還哪里顧的了別的,趕緊搶著出門去備馬了。

  而正在御書房批閱奏章的蕭昀聽到晟王求見的消息,意外之余也是好半天才發出了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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