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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新生

  “瘋了?”武曇對這個消息并不覺得怎樣的奇怪,“什么時候的事了?”

  青瓷邊給她梳頭邊說道:“就那天在壽康宮,出事之后就被嚇病了,已經鬧了幾天了,不過宮里嫌丟人,就將消息給捂住了,太醫也去看過,治了幾天也不見起色。說是從出事那天開始,每每入夜就開始鬼哭狼嚎的鬧著有鬼,說霍蕓婳在追著她索命。想來…是被那主仆兩個的死狀嚇到了。”

  “上回在朱雀樓目睹殺人現場之后她就病了好些天,聽說當時平國公府還請了道士前去驅鬼鎮宅。”武曇想想都覺得好笑,“明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還跳出來使手段害人,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么?”

  出身好,又有姜太后給她撐腰幫扶,明明拿著一手好牌,她就是有本事三兩下把自己給作死了。

  這也是姜玉芝的本事了。

  “宮里…大約是不好這么做吧。”青瓷含蓄道,“事發第二天,太后娘娘就傳了平國公府的人進宮,想必就是交代姜玉芝的事,當時只說將她禁足思過。不過宮里有風聲,說太后娘娘近期身體不適,打算去行宮休養一段時間,奴婢已經仔細打聽過了,姜玉芝會被她一起帶走。”

  宮里的人也信奉鬼神,不過姜玉芝這事情本身就是做的太不光彩了,不可能公然在宮里給她叫道士驅鬼去。

  而且宮里人多眼雜,她既然已經神志不清,日日哭夜夜嚎的,遲早把那樁丑事傳的盡人皆知,到時候打的還是小皇帝和姜家的臉。

  現在將她送出宮去,找個僻靜的地方關起來,大家都得清凈。

  武曇撇撇嘴,懶得管他們家的閑事,收拾妥當了就先去了大門口。

  彼時武青林和老夫人都還沒出來,武青鈺夫婦卻已經在那等著了,兩人正站在馬車旁邊小聲的說話。

  按照許大夫的推斷,林彥瑤這幾天是隨時可能會生的,如今她肚子已經老大,武曇曾經特意的有貼近她面前站著試過,低頭都看不見鞋尖的。

  “二哥二嫂。”她塊跑過去打招呼,伸爪子就要摸林彥瑤的肚子,卻被武青鈺一巴掌拍開了。

  啪的一下,武曇更是夸張的哇的叫了一聲:“你干嘛啊?我摸摸我小侄兒怎么了?”

  武青鈺瞪她:“瘋丫頭,一邊兒玩去。”

  武曇的臉皮哪是這么容易就敗下陣來的,當即狗皮膏藥似的蹭到林彥瑤另一邊去,挽了她的胳膊挑釁的揚揚眉。

  林彥瑤笑著嗔了夫君一眼:“你還鬧!”

  武青鈺哼了一聲:“這胎要是個兒子還算了,若是生了女兒,一會就把落云軒的大門關起來,可別叫這丫頭再過去了,沒得教壞了我寶貝女兒。”

  “又胡說!”林彥瑤滿面笑容,伸手摸了摸肚子。

  武曇也不和武青鈺斗嘴了,就盯著她的肚子看稀奇,一邊不免有些擔憂:“二嫂你這兩天不是該歇著么,雖說就是在城里,可出趟門也蠻勞累的,真的沒問題么?”

  “我挺好的。”林彥瑤道,“前幾天你二哥就盯著我連院子都不讓出了,孩子都不高興了,成天踢騰,就想著出來透透氣了,出門就坐馬車,也累不著。”

  三個人說了會兒話,門內周媽媽就了幾個人搬了一些行李,又有個粗使婆子扶著武青雪出來了。

  她想回小產,險些要了命,本來早就說好了要將她送去族里的庵堂清修去的,后來因為家里辦喪事,加上她身體一直沒完全養好,就一直讓她住到了現在。

  今天大家一道去族里,還有個事情就是順便把武青雪帶過去安頓。

  病了這陣子之后,武青雪如今真的差不多瘦成皮包骨了,一副弱柳扶風,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明明還不到二十歲,但是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整個人看上去不僅顯得老氣,而且死氣沉沉的。

  武青鈺看見她,臉色就不由的微微一沉,別開了視線。

  林彥瑤和武曇就只當沒看見,仍是自顧說笑。

  武青雪從門內一步跨出來,這段時間她一直被關在南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好像很久沒有看見過這個真實的世界了,如今看著門口往來的奴仆和光鮮亮麗的三個人,只覺得眼睛被刺得生疼,尤其一眼看見林彥瑤高高隆起的肚子——

  眼中立時浮現一抹兇狠的冷光來。

  她當初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甚至犧牲掉了自己的孩子,沒想到結果居然是白忙一場。

  看林彥瑤這肚子是差不多就要生了。

  她辛辛苦苦一番籌謀,沒能傷及對方分毫,反而自己不僅沒了孩子,還這輩子都不能生了…

  心中油煎火燎一般的難受。

  武青雪拿指甲用力的掐著掌心,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讓自己移開了視線,一步一步穩穩地下了臺階。

  門口的三個人,全都不待見她,周媽媽更不想她被街坊四鄰瞧見,直接讓那婆子把她扶上了馬車。

  又等了一會兒,老夫人和武青林才出來。

  為了照顧林彥瑤,武曇就讓她們主仆一起上了老夫人的馬車,自己帶著婢女坐在了后面的車上。

  老夫人難得去族里一趟,自然是帶了不少的禮物,加起來一共七八輛馬車,武青林兄弟倆騎馬帶隊,浩浩蕩蕩的往族里去。

  走到主街那邊,剛要遇到姜太后的車駕出城。

  她要搬去行宮休養,提前沒定歸期,行李帶了很多,車隊一眼望不到頭。

  武家的車隊只能暫時停在巷子里等她先行。

  武曇從窗口探頭往外看,本來就是想要看個熱鬧的,結果第二輛馬車經過巷子口的時候,突然有個宮人被撞到窗邊,隨后一只手從里面伸出來,張牙舞爪的想要抓住什么,窗簾被掀開一角,武曇看見里面形容瘋癲,試圖爬窗而出的姜玉芝。

  馬車里的幾個宮人十分得力,見她突然發病,立刻就將她抱住,拿東西塞住了嘴巴,迅速把風聲壓了下去。

  “看來是真瘋了!”坐回了馬車里之后,藍釉唏噓。

  武曇倒是難得的嘆了口氣:“不在那個宮里呆著了,對她有好處,她本來就不是那塊料,要膽子沒膽子,要腦子沒腦子的。”

  藍釉深有同感的點頭,隨后想到了什么,就又說道:“不過現在太后去了行宮,惠妃和良妃一死一瘋癲,對侯府而言反倒是好事情,至少侯府那位三小姐在宮里沒了對手和威脅,闖禍的幾率也大大拉低了。”

  武曇看了她一眼,卻是悵惘的一聲嘆息:“清凈不了幾個月的。”

  藍釉不解。

  “你忘了,北燕還許嫁了一位公主呢,那也不是個安生的。”武曇道,“等出了國喪,快則年底之前,再慢也是過完年之后,這位公主殿下就該粉墨登場了。”

  這一題,藍釉就不禁想到遠在南梁的蕭樾了,心道別人怎樣不需說,就怕她家王爺孤身在外也惹上這方面的麻煩。

  偷瞄了武曇一眼,想著這小祖宗聽風就是雨,唯恐又惹出幺蛾子來,愣是沒敢提,死死的閉了嘴。

  去到族里,武青林兄弟倆去了祠堂議事,老夫人就帶著女眷們去了武青巧家說話。

  武青巧的祖父是老侯爺武承弼的嫡親弟弟,因為三十多歲時在戰場上傷了一條腿,就直接辭去了朝職回京安養了,幫忙管一些的族內事物。

  上一任族長又是老侯爺的親叔叔,他人倒是還在,只不過年過七旬的老人家了,這幾年身體早就不大好了,尤其去年下半年一場大病下來,如今就日日湯藥侍奉著,都不太能下來的床了,所以過年的時候就主動請辭了。

  新族長的人選已經選定了,就是武青巧的祖父武承業。

  只不過因為過完年之后侯府一直在忙著辦喪事,男丁們又都回了老家,不能過來,新族長接任又是大事,就一直拖著了,直到今天選了黃道吉日,才好議事。

  老侯爺武承弼是兄弟三哥,他是嫡長子,二老爺武承業,傷了腿,人還十分的精神健碩,三老爺則是在四年前就過世了,也就是武青錦的親祖父。

  老夫人妯娌幾個雖然如今不常見面了,但關系都處的不錯。

  她們三個老人家由二房三房的媳婦們陪著在暖閣里說話,武青巧就招待武曇和林彥瑤這些平輩的姐妹嫂子在堂屋坐,院子里還有幾個孩子跑來跑去的玩游戲,十分的熱鬧。

  大家的話題先是從林彥瑤的肚子料到武青巧的婚事上。

  武青巧已經訂了親了,本來婚期是定在今年四月里,可因為趕上國喪,只能推遲到年底去了。

  姑娘們正說著話,外面就見二老太太身邊的管事婆子臉色不怎么好的匆匆進了院子,直接進了暖閣。

  姑娘們的談笑聲戛然而止,全都豎著耳朵聽,隱約聽見幾句“叔老爺”“發脾氣”之類的字眼,不過里面老太太們后面也沒出來,又繼續閑談起來。

  看著架勢,武曇雖然料定不會是什么大事,但是和林彥瑤面面相覷,都忍不住的好奇:“是祠堂那邊出什么事了么?”

  武青巧笑笑,遞了個剛剝好皮的水蜜桃給林彥瑤,一邊隨口說道:“是四太叔公。三太叔公不能主事之后,他就一直攛掇族里的一些小輩兒,想補這個缺。原也不是我祖父不肯給他這個做叔叔的面子,可是他也年紀一大把了,就算推了她上去,保不齊三兩年就又得變動,族里其他的耆老們也不怎么樂意。這事兒倒是沒什么懸念的,不過就是他老人家心里不痛快,找找茬兒說兩句算話罷了,沒事兒的,要真有什么,祖母她們也早坐不住了。”

  武氏的宗族之內,這百余年來一直都是比較和諧的。

  以定遠侯府馬首是瞻的武氏一族,四代積累下來共有百余口人,但是除了定遠侯府嫡系的這一支,走武將路子的并不多。

  一來戰場兇險,不是每個人都愿意擔此風險的,二來侯府的子弟從軍,因為是世家子弟,可以從朝廷求蔭封的,起點相對較高,也比較容易出頭,但族中其他支的子弟則全都要從末流兵卒做起,在戰爭頻發的年代還好,機會至少相對多些,可遇上和平年景,想要憑借積累戰功也不是那么公正的事。

  侯府是整個武氏宗族的支撐,從第一任定遠侯發跡之后就定下了規矩,侯府可以出錢幫扶族里,建學塾請武術教習,培養子弟,但個人能走多遠則全靠他們自己,侯府不能破例偏幫,這樣既能保證持身中正,不會在朝中因為破格提拔自家子弟而落人把柄,也能相對的激勵族中子弟有上進心。

  但是因為侯府本身就事物多,襲了爵的家主便不會再領任族長一職。

  而這個族長的人選,卻要分外慎重,不僅要人品好,處事公正,也要有一定的能力,再有必須是有威望的長輩才能勝任。

  族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年不顧逾四十就必然沒這個資格,太年輕的子弟,經歷的事情少,處事容易浮躁,不夠老練,壓不住場子,很容易引起族中混亂,而年過六十的,也自動不予考慮,原因就如武青巧所言——

  老人家年紀大了,保不齊突然哪一天就不成了,族中總不能三天兩頭的就換族長吧。

  武曇的印象里,四太叔公今年似乎已經是六十有六了。

  就算他心里不高興,可按照歷來的規矩行事,想來也只是刺兩句,影響不到大局。

  這事情她也沒當回事,果然隨后祠堂那邊也沒再有人過來說話。

  族長繼任是族中的一件大事,族里今日開了午宴,全族在京的百十來口人全都聚在一起用了飯,下午才回的侯府,一切都還算順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勞累動了胎氣,當然晚上林彥瑤就喊肚子疼。

  她肚里孩子已經差不多足月了,這個動靜自然是要生產。府里穩婆也早半個月就請來了,就住在府里,趕緊就叫了去。

  一家人都沖到落云軒。

  因為是第一胎,林彥瑤中間又出過一次事,孩子生的不是很順,一直折騰了四五個時辰,次日一早孩子才落了地。

  生了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武青鈺眼睛通紅,高興的就差抱著孩子當場躥房頂上去了,老夫人也十分高興,抱著孩子不撒手,一把年紀的人了,一整個晚上沒合眼也精神的很。

  全家人只顧著樂呵了,還是武青林叫人去林家報的喜。

  那個時辰林修誠和林彥瑛父子早去了衙門,就李氏帶著兒媳婦先趕來了,也是抱上外孫就不肯放了。

  她們婆媳在侯府呆了整天,在落云軒陪著林彥瑤和孩子。

  老夫人下午回去歇了一覺,武曇想了想,就去吩咐廚房備家宴。

  晚上林修誠父子回府,聽說女兒生了,也是換了官服就立刻帶著長子趕了來,看過外孫又在侯府一起吃了酒席,林修誠帶著兒子兒媳先回了府,李氏不舍得女兒,就留在了侯府過夜。

  本來是想住個三五天的,結果第二天入夜李家就來人叫,說老相爺回京了。

  公公離家數月才回,李氏這個做兒媳的不好怠慢,趕緊就叫人套車連夜往回趕。

  武青鈺要守著妻兒,因為天色已晚,武青林就代他去送了李氏一趟,正好也想見見老相爺,就說當晚不回來了。

  武曇一覺睡到四更天,正迷糊呢,就被青瓷從被窩里挖起來,一邊給她往身上套衣裳,一邊急躁道:“主子,快起,出事了!”

  ------題外話------

  嗯,表姐終于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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