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林兄妹止步,回頭。
趙賢妃等人只往這邊看了兩眼,并無逗留,繼續往前走去。
臨安公主從后面追上來:“請留步!”
她將自己的宮婢留在稍遠的地方,一個人快跑兩步提了裙子追上來。
武曇轉頭去看武青林,就見他隱約皺了下眉頭。
臨安公主快步走到近前,紅著臉,面色有些尷尬的站在了武青林面前。
武曇問他大哥:“需要我回避嗎?”
武青林卻是面不改色,直接對臨安公主道:“公主殿下叫住微臣,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臨安公主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看了武曇一眼。
武曇是對臨安公主沒有惡意的,可是——
她卻只站在她大哥這一邊。
如果她大哥讓她回避,她會順從,現在既然她大哥并非是對臨安公主有意,她也不會為了滿足臨安公主的私心刻意讓他大哥單獨和這女人相處。
所以臨安公主轉頭看過來,武曇也只當視而不見。
臨安公主不太敢直視武青林的目光,偏偏武曇在場,又讓她額外的尷尬幾分。
可是,她一個人追出來,已經算是一次鼓足了勇氣的壯舉了,宮里來來往往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她也確實不敢在這里和武青林糾纏太長的時間,就終于是鼓足了勇氣,迎上了武青林的視線。
“武世子,對不起!”她誠懇的道歉,是真的怕武青林會對她產生偏見,語氣便很有些急切,“我…方才的事,我提前并不知道我母妃會那樣。我想她也是被慶陽姑姑逼急了,一時失了考量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我們并沒有逼迫你的意思,不…我是說事情鬧成這樣,我跟我母妃并不是有心的,真的很抱歉。”
趙賢妃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替她在謀算,就算手段極端她并不贊成,可是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更不可能苛責自己的母妃。
本來她也沒想到從正陽宮出來還能遇到武青林兄妹,可就在看見他們的那一刻,她突然就覺得自己是應該做點什么的。
于是,生平第一次,做了這樣大膽的一件事,直接追了上來。
“沒關系!”武青林并不多言,開口的語氣簡潔干練,多一個字也沒有。
臨安公主自然看出來也聽出來了他神情語氣之中的冷淡和疏離。
她沒有黎薰兒那么放得開,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本來就十分的緊張和難堪,這時候就更是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咬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么卻也還不想就這么算了。
武青林等了片刻,就先開口打破沉默:“如果殿下追出來就只是為了道歉的話,那么確實沒這個必要,君臣之間,您的道歉微臣承受不起,方才的事您也不用放在心上,微臣告退。”
他略一拱手,便是再度轉身離開。
武曇也趕緊給臨安公主福了一禮,快步跟上。
臨安公主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不該再糾纏什么了,可生平第一次這般勇敢的嘗試了一次,想要盡量抓住自己喜歡的人,實屬不易,她便索性心一橫,再次揚聲開口:“武世子!”
武青林其實已經不想再回頭了,可是卻不想被人詬病君臣禮數,便只能再次止了步子。
臨安公主又一次從后面跑上來,這一次,像是怕再遲疑一刻自己就會失去勇氣一樣,直接就大著膽子問出口:“方才在正陽宮父皇問你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為了應付他才故意那么說的嗎?還是你…”
她現在的名聲被敗壞了,雖然不是她的責任,但確實也是會覺得抬不起頭來,尤其是在心儀的男子面前。
臨安公主滿面通紅,憋著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就當真再多說一個字也沒有多余的勇氣了。
武青林是沒想到她會追上來當面和自己說這個,眉心隱約一跳,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只仍是禮貌又疏離的說道:“如果殿下覺得方才在正陽宮微臣有什么說辭不當,微臣也可以道歉。不過之前微臣回答陛下的話,是刻意但也確實就是事實,微臣一心只想報效朝廷,不敢也不想為了任何事而改變初衷。”
所以,就是為了朝中尚公主者不可掌重權的那個祖制么?
“那如果…”臨安公主心中瞬間又燃起一線希望,她低頭又抬頭,目光也像是隨之被點亮,再次鼓足了勇氣道:“如果本宮能說服父皇讓他破例…”
本來對于說服皇帝破這種例,她是半點信心也沒有的,可是現在她已經聲名狼藉,說句難聽的話,皇帝等于是把這個女兒砸手里了,不可能再用來作為聯姻和籠絡朝臣的工具,如果武青林真的愿意,皇帝把她嫁給武家,也就可以只當是沒有這個女兒的。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一個人面前卑微至此,可是這一刻,心中也竟是不可思議般的半點也不覺得屈辱,而唯有期待。
“殿下!”武青林冷靜的打斷她的話,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您是金枝玉葉,陛下的掌上明珠,將來自會有陛下為您安排的美滿姻緣。微臣為人臣子,只想腳踏實地的為官做人,旁的都不奢求。微臣這樣說,相信您是明白的。”
臨安公主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人,他并不想出口傷人,可是對方這樣不屈不撓的一再糾纏,對他來說也確實不是件愉快的事。
武青林的態度,已然十分堅決。
臨安公主定定的望著他,眼淚突然就奪眶而出。
最讓她難堪的那件事,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問出口:“如果不是因為近日發生的這些事,你是不是就不會這么說了?你嫌棄我對嗎?”
一個姑娘家,遇到這兩次的事,已經算是人間慘事了。
武青林雖不想落井下石,卻更知道一時的心慈手軟就只會害人害己。
他說:“總之微臣的態度和意愿都已經當著陛下的面說得很明白了,微臣告退。”
也不是不能順帶著安慰她一兩句,只是——
沒必要。
武青林說完,就片刻不再逗留,躬身一禮就徑直轉身離開了。
武曇看了臨安公主一眼,也不是不同情她,但確實也是無能為力,暗暗嘆了口氣就也屈膝一福,追著他大哥走了。
等到走出去老遠,用眼角的余光回望,臨安公主還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望著這邊。
她轉頭去看了武青林一眼,感慨:“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你!”
武青林目不斜視,面上并無半分動容之色,只道:“并不是她喜歡我我就一定要給予回應的。”
“哦!”武曇莞爾:“看來你也是真的對她沒意思。”
武青林已經領教過她的語出驚人了,唯恐她在這宮里再胡說八道,就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在宮里別亂說話。”
這一次,武曇倒是從善如流的沒有頂嘴,回頭看了眼,發現臨安公主居然還是站著沒動,就露出幾分深思的表情來,微微一嘆:“我倒覺得那會兒皇帝陛下問大哥的那句話是故意讓你說給她們母女聽的,可惜…她好像沒聽懂。”
“嗯?”武青林不解,側目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讓你當面拒絕了,才能讓臨安公主徹底死心啊。”武曇道:“聽說南梁方面一直不怎么友好,大的南境邊關并不容易守,父親在那里一守就是這么多年,陛下輕易離不開咱們武家的吧。現在臨安公主出了這樣的事,他如果還強行塞給你…以前或許算是施恩,現在這不是公然在打武家的臉嗎?可是那畢竟是他自己的女兒,他也不好明說吧,為了防止臨安公主母女不死心的繼續惦記咱們家,陛下就借你的口當面讓你表態了,這樣一來便能絕了公主的心思。”
可惜,臨安公主卻并沒有領會皇帝的用意,還巴巴的親自追上來了。
武青林之前倒是沒有深想這一層的,聽武曇說完,他略沉默了一陣,又突然說道:“其實…方才我原是應該答應的。”
最穩妥的回答應該是——
但憑陛下做主!
“什么?”武曇嚇了一跳,直接一扯他的袖子將他拽住,“大哥,你不會是…”
她大哥這是什么意思?不會是也對臨川公主有意思吧?
“不是!”武青林沒等她說完就直接否認,看著她的眼睛,正色道:“我當面拒絕,皇上多少會覺得我們武家貪戀權勢,不愿意對南境的邊境放權,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其實明知道他暫時離不開父親,離不開武家,我是應該反其道而行的,可是…”
不是害怕被臨安公主會誤會或是糾纏,卻只怕皇帝一念之差,真的將他留在京城了。
武青林的心中,有一個信念——
只要武家一天不倒,他就必須是將來掌權的那個人,只有他足夠強大了,才有能力和資本成為妹妹的后盾和依靠。
武曇眼巴巴的看著他,等他繼續把話說完。
武青林卻直接沒了后話:“走吧,早點回去,祖母會著急的!”
他拍拍武曇的肩膀,繼續帶著她往前走。
武曇心里想著他方才的欲言又止,突然就想到前幾天偷聽到的老夫人和周媽媽之間的對話…
老夫人篤定了武青林不會娶臨安公主是因為他不想放棄實權,而他會這樣,卻是因為對他們的父親并不信任?
這個疑問,也是縈繞在武曇心間,多日不去的。
略一思忖,武曇就再次對她大哥開口問道:“大哥,你說如果今天的事換成是我,父親也會因為遇到一件關乎家族命運的大事,就像皇帝陛下算計自己的女兒這樣算計著放棄我嗎?就比如之前跟太子議親的事,如果那時候我直接說我不愿意,父親會為了我去跟皇帝陛下求情嗎?”
武青林的心跳,驟然慢了半拍。
他腳下步子略一遲緩,緩緩的回頭擰眉看向了身邊的妹妹。
武曇仰頭看著他,神情認真。
她的這張小臉,看上去還這般稚嫩,武青林突然心中酸澀。
武勛為了家族利益算計自己的女兒,是不至于的,至少他還是個有血性的男人,可上回議親太子的那件事,武青林卻是十分篤定,皇帝開口要求的事,又是關乎武家滿門榮耀的一件大事,他是不會縱容女兒隨便任性說不的。
他唇角扯出一個笑容,伸手摸摸妹妹的腦袋。
“不會!”他說,語氣篤定又堅決。
武曇困惑:“不會什么?是不會算計?還是不會放棄?”
武青林就笑了,順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你不就是怕到時候議親會嫁個不稱心的么?放心吧,只要不是牽扯到皇家,就是現在——大哥也都能替你做主。”
“什么啊——”武曇嚷嚷著抱怨,這離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武青林腳下健步如飛,這一次走得飛快。
武曇小跑著追上去:“我在正經問你問題,你別敷衍我啊,喂…”
她原是下意識的想去拽武青林的袖子,掛他胳膊上,剛巧前面拐出了御花園,迎面和一隊巡邏的侍衛撞上,就又趕緊收斂,做小媳婦狀在旁邊低眉順眼的跟著。
他們兩人進宮是姜皇后派馬車去接的,現在出來的突然,姜皇后似乎是忘了這回事,也沒叫人趕著出來送,不過當時木松有騎馬跟著來,武青林倒是不擔心會得需要徒步回去,卻不想出了宮門,卻看見老夫人的馬車等在外面。
“世子,二小姐!”木松迎上來兩步,拱手行禮,“老夫人不放心,隨后就跟過來了。”
“嗯!”武青林略一頷首,就帶著武曇上了馬車。
老夫人本來是一直心緒不寧的坐在馬車里捻佛珠念經,終于盼得兩個孩子完好無損的出來才總算是把心放下了,讓車夫趕車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才問:“宮里叫得這么匆忙,有沒有什么事啊?”
武青林還沒來得及開口,武曇就笑嘻嘻的打趣:“還不是您的長孫太優秀啦?最近老是有人想打他的主意。”
老夫人聞言,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微微變了臉色:“是…臨安公主?這兩日外面的風聲我也聽到了一些,本來前些天賢妃撂了話說讓我進宮走動,我一直含糊著沒去,我還擔心是不是有人借引子設的局要嫁禍給咱們家呢…”
慶陽長公主之所以沒用霍常宇詩文的原件而是讓人模仿筆跡謄寫了一份拿出去,其實就是打算從中挑撥,嫁禍給武青林的,她可以編排說是因為武青林不想娶臨安公主,又怕不能公然違背宮里的意思,這才出此下策,一勞永逸。
只是后來事情出現了偏差,她都還沒用得著挑撥,趙賢妃就先自己把武家給得罪光了。
“沒有的事兒,”武青林怕老夫人擔心,立刻出言澄清,順帶著橫了武曇一眼,“就是為了臨安公主的婚事,賢妃娘娘又往陛下面前提了,孫兒已經當面和他們都說清楚了,陛下并沒有強求,此事也不會再有后續的麻煩了,祖母放心就是。”
真的當面就干脆利落的拒絕了?
老夫人和周媽媽心有靈犀,不由的互相對望一眼,眼神都有點古怪。
老夫人雖然早就判斷他不會答應娶公主,可如今事情真的發生了,她還是有點接受困難,斟酌了一下就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說道:“青林啊,不是祖母想嘮叨你,可是眼見著你這年紀也不小了,你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你說如果你這早早的定了婚事,哪怕是暫時不成親,哪至于接二連三的發生這樣的糟心事?或者你先跟祖母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
就算暫時不娶,好歹也先有個方向,提前物色著吧。
武曇見狀,立刻也跟著起哄:“就是嘛!長平郡主那母女兩個仗勢欺人的嘴臉確實討厭,可今天公主都說愿意替你去求皇上特準你繼續從軍了,你還不肯妥協,大哥,我也好奇你到底想給我找個什么樣的嫂嫂才滿意?”
“我不妥協,只是因為不想為她妥協。”武青林拿了杯子倒水,先遞給老夫人一杯,面上卻是神色如常,看樣子是真的對臨安公主半點意思也沒有的:“我說不想為她耽誤仕途,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和借口,祖母不是常說,娶妻應當先看人品,要宜室宜家么?臨安公主的人品或許是真的不差,可是接二連三的被人算計卻完全無計可施…無能到這種地步,真的跟良善或是惡毒都沒有關系了。我身為男子,雖然替自己的妻子遮風擋雨甚至解決麻煩都是分內的事,可是確實不想養一株菟絲花在身邊,我的意思,祖母明白吧?”
以前老夫人也多次問過他娶親的事,他多是隨便敷衍,這樣開誠布公的討論卻是第一次。
老夫人略微沉吟了片刻,便是贊許的點頭:“的確,尤其咱們定遠侯府還是武門世家,雖不指望著娶進門的媳婦能幫襯什么,但至少不能是個專門拖后腿的軟柿子。”
武曇在旁邊聽得有點懵懂:“大哥你說來說去,你到底是喜歡什么樣的?有個條框標準沒有?”
“照祖母的標準挑就是了,家世、人品、性情,無非也就是這些了。”武青林最近也是被這輪番的事情給鬧得有點煩了,索性就也不推脫了,只不過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不太妥當,便又說道:“不過最近連著出事,我在這個節骨眼上定親,保不齊是要連累無辜的,索性便再等等吧。”
宮里趙賢妃是怎么個人,老夫人接觸不到,還不太確定,但至少慶陽長公主就不是個善茬。
提起這些人,老夫人也是覺得十分糟心。
再加上武青林剛被人在宮里擺了一道,確實也是心情不好,馬車里的氣氛突然之間就有點沉悶了起來。
周媽媽便是靈光一閃,順勢轉換了話題,笑道:“別光顧著打趣世子了,再過二年二小姐也要議親了呢,說說看,您想要個什么樣的夫婿?老夫人也差不多可以著眼替您掂量著了,咱們先挑著,有好的便提前留意一下,省得都讓旁人給搶走了。”
“我?”武曇正趴在桌子上數杯子玩兒,她對這事暫時還是興致缺缺,脫口就道:“長的不寒磣就好,但是起碼要比大哥和祖母對我還好點的吧!”
老夫人聞言,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這要求雖說不高…可你要是按這個標準來,我看你是不太好嫁了!”
武曇當場就不樂意了,一骨碌坐起來,反駁道:“我知道祖母您就看您的長孫最好,最順眼,可也用不著這么潑我冷水吧?”
老夫人忍不住抬手一戳她的額頭:“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不知道你大哥對你有多好么…”
這么一打岔,老夫人和武曇就斗嘴抬杠了一路,馬車上的氣氛也跟著活絡起來,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
這邊臨安公主回到墨陽宮,魂不守舍的跨進門檻,一直到扶著她的葉竹驟然喊了聲“娘娘”,她才猛地抬起頭,看見正在里面等她的趙賢妃和鄭氏。
鄭氏是擔心趙賢妃,所以在臨安公主回來之前就沒敢離開。
趙賢妃顯然也是坐臥不安的在等結果,看見她回來就立刻起身迎上來,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問道:“怎么樣?”
就算剛才在正陽宮皇帝把她嚇住了,可女兒現在的狀況岌岌可危,她也確實不得不繼續操心。
被武青林當面拒絕,臨安公主此時的心情是難過比難堪更甚的,方才回來的路上她就一直在忍,這時候見到趙賢妃關切的臉,眼淚瞬間決堤,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都不用她具體回答,只看這個樣子趙賢妃也知道結果了,一顆心瞬間沉到底,忍不住的質問道:“你跟他怎么說的?他都跟你說什么了?”
那些話,臨安公主根本就沒臉再說一遍,她張了張嘴,可是看著趙賢妃憔悴之余又強打精神的樣子,也是于心不忍,便就趕緊抽回手擦了兩把眼淚:“母妃不要問了,總之都已經這樣了,而且父皇都已經把話撂下了,這一關就過不了,我們還肖想什么呢?就這樣吧。”
“怎么能就這樣呢!”趙賢妃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就是因為我現在的處境不好,所以我們就更不能再惹事了。”臨安公主打斷她的話。
武青林當面的拒絕,已經叫她萬念俱灰,確實暫時也沒有心力再多想什么了。
武青林太果決,把話給她說的太清楚了,以至于讓她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趙賢妃卻還是不死心,剛想說什么,鄭氏也走上前來勸道:“娘娘,陛下已經動怒了,這個節骨眼上,咱們確實是折騰不起了,就算為了公主,這段時間您也暫且忍一忍,等風聲過去了以后再說吧。”
“風聲過去了有什么用?這是什么樣的事?又豈是風聲過去就能當沒發生的?”趙賢妃惱怒的推開她的手,低吼。
臨安公主沒能說服抓住武青林,就等于是喪失了最后一個翻身的機會。
趙賢妃正暴躁的在屋子里轉圈,外面祁姑姑就匆忙的走了進來,面色略見焦灼。
鄭氏最先發現了她:“有事嗎?”
祁姑姑道:“皇后娘娘差人來了,說是奉命送娘娘去華陽宮。”
趙賢妃聽得一愣。
鄭氏也是意外:“不是禁足嗎?”
祁姑姑面有難色,不太敢和趙賢妃對視:“當時皇上說是要罰咱們娘娘在華陽宮禁足,皇后娘娘說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上,不可忤逆,所以還是請娘娘先挪過去。”
“華陽宮的后殿正在整修,每天都有工匠出入,且不說那么多生人,娘娘在那邊不方便…而且這要是挪過去,人多眼雜的,娘娘被禁足的消息豈不是都要傳到宮外去了?”鄭氏擔憂說道。
趙賢妃這時候也終于是顧不上臨川公主的事了,定了定神,走到祁姑姑面前問:“皇后娘娘讓誰過來的?去跟娘娘說一聲…”
祁姑姑的表情越發的控制不住,艱難出聲:“是…方錦!”
方姑姑是姜皇后面前最體面的大宮女,向來說一不二,現在姜皇后派了她親自過來做這么一件誰都能辦的小事——
這就已經說明了姜皇后的態度,絕對不可能再通融。
趙賢妃面上表情僵住,片刻之后才扶著桌子緩緩地坐回了椅子上,苦笑道:“看來這次咱們真的是被慶陽那個賤人算計慘了,皇后娘娘這是記恨上了,才這么打我的臉。”
這種情況下,她已經失了圣心,就算知道姜皇后在整她,也是不敢再有半分折騰的,只倉促的囑咐了臨安公主幾句話就咬牙又搬回了華陽宮。
而事實上,趙賢妃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
本來皇帝讓京兆府尹胡天明殺雞儆猴,變相打壓城中議論臨安長公主的流言,在那個慘烈的刑罰面前,自然人人自危,而且本就是個茶余飯后的笑料,誰還會為了多笑幾天就拿自己的腦袋不當回事?
流言是很快就壓下去了,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傳出來宮里臨安公主的生母趙賢妃被皇帝厭棄并禁足的消息,還沒有個明確的緣由說出來,這樣一來,大家就又開始在暗中揣測是不是就是被臨安公主的事給牽連了。
于是乎,本來就只是在明面上的流言轉到地下,內容也演變的更加不堪。
武家這邊,武曇忙著盯梢孟氏,這陣子都無暇他顧。
對于臨安公主的遭遇,她其實是很同情的,但也僅限于同情罷了,誠如武青林所言,她那種狀況,真的只能自己站起來,指望不得旁人。
“小姐,夫人那邊還要繼續派人盯嗎?這陣子她除了在府里忙著幫三小姐備嫁,也就是偶爾出去應酬了,她往常也都差不多這樣,沒別的了。”盯梢孟氏的事武曇是交代給杏子的,可是盯成這樣,確實沒多大意思,杏子就忍不住的抱怨。
“可是她分明就是對武青瓊的那樁婚事極度不安和不滿的,按理說總該是要想方設法的做點什么的…”武曇也有點想不通。
賜婚圣旨下來的當天孟氏都急成那樣,幾乎完全亂了方寸,沒理由后面反而安靜下來,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主仆兩個正在一籌莫展的琢磨呢,安巧就從外面帶了一封帖子進來:“小姐,老夫人讓送來的,說是明天寧國公府的老夫人辦壽宴,讓您提前挑好了衣裳。”
寧國公府就是周太后的母家,兩家雖然沒什么交情,并且寧國公老夫人比武家老夫人還大了一輪,可是因為兩人是同鄉,十分聊得來,這些年關系就一直保持不錯。
往年周老夫人做壽,也是每年都請老夫人去的。
“知道了。”武曇接了那帖子在手,“孟氏和武青瓊也一起去嗎?”
安巧搖頭:“老夫人院里的人說已經問過了,夫人說要忙著幫三小姐備嫁,就不去了。”
武曇甩甩手里的帖子打發了安巧。
杏子冷嗤一聲:“我看夫人是怕三小姐出門又闖禍,丟人現眼吧!”
武曇側目看她一眼,突然靈機一動:“你馬上去一趟門房,各家送帖子過來他們那邊應該都有記錄,你去仔細問問看這個月初七以后孟氏都去過哪些人家赴宴,還有誰來過咱們府上拜訪她。”
“好!”杏子立刻來了精神,一溜小跑著去了,沒過多久就從門房那謄了一份單子帶回來。
武曇順手將單子扯過來看,看完之后就皺了眉頭:“初八宮里才來傳的旨,今兒個十四,這中間五天,她就出門了三趟?不是忙著替武青瓊辦嫁妝嗎,我看她平時出去應酬都沒這么頻繁吧?而且,這幾天沒人來咱們府上拜訪過?”
杏子一開始是沒多想,此刻聞言才突然意識到似乎是有點不對勁:“不!門房說期間有兩家的夫人遞了拜帖過來,但是夫人全都以不得空為由推脫了,而且初十那天是定好的每個月各鋪面的掌柜入府對賬的日子,這次夫人也都沒有見!”
所以,貓膩就出在這?
孟氏不是沒有動作,而是施了個障眼法?
------題外話------
臨安這妹子其實蠻無辜也蠻可憐的哎…
嗯,大哥的爛桃花們暫時都掐完了,后面差不多要重點準備溜皇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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