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曇的孩子懷得辛苦,偏她自己還是個矯情的,不肯受委屈,肚子里的那個折騰她,她就折騰蕭樾。
反正她吃不下飯,蕭樾也別想當著她的面吃,晚上睡不好就把蕭樾拽起來,抱著他哭…
蕭樾平時沒什么事的時候都盡量讓著她,不跟她一般見識的,這時候看她懷了孩子,別的孕婦都是越養越豐潤,武曇這沒過倆月反而瘦一圈,也是心疼著急的不行,就更是得捧著哄著她來了,不讓吃飯就不吃吧,回頭瞅空找個她看不見的角落對付兩口,晚上不讓睡覺就熬著不睡,等她什么時候睡了就趕緊跟著打個盹兒…
別人家都是伺候月子,他這提前九個月就先熬上了,開始體驗生活。
蕭樾這里水深火熱,武曇也不方便再出門,于是即便是晟王府下人的口風再嚴,晟王妃有孕的消息也很快傳開了。
武老夫人只在武曇成婚頭半年里間歇性的詢問過幾次子嗣的事,后來時間過的越久就越是體諒武曇的心情,就不再提這事了,可是對女子而言,子嗣終究是嫁人了之后的第一大事,心里還是免不了暗暗著急的。
所以,剛得了消息就搜羅了一大車的補品帶著親自登門了。
宮里周太后聽了消息倒是還沒怎么激動,只是也接二連三的送了不少賞賜登門。
這消息自然也同時傳到了蕭昀的耳朵里。
有些事,他嘴上說是放下了,心里卻沒那么容易越過那道坎兒去,這就導致了滿朝文武都發現他們的皇帝陛下在那小半月里又陰晴不定的厲害,動輒就找茬發脾氣,有時候明明是芝麻綠豆底大小的一點兒事,就要被他扔折子,劈頭蓋臉一頓罵,這也就導致滿朝官員也都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日日的吃不好睡不香,做夢都要想著點兒自己的公務和呈上去的奏折上有沒有紕漏,唯恐被皇帝陛下揪住小辮子給辦了…
當然,皇帝陛下的內心還是很強大的,調整了半個月左右也就逐漸接受現實,又消停了下來。
武曇這邊卻是一直折騰了小半年,懷孕到七個月上終于是停止了孕吐。
蕭樾看她胃口見好,自然也是喜不自勝,趕緊叫人把各種對她和胎兒有好處的補品都輪番燉上了。
結果吧——
剛消停了半個月,眼見著武曇這臉上身上也跟著漲了點兒肉,她又開始腿腳浮腫,加上肚子也大起來了,晚上睡覺也難受…
還是動不動就折騰人。
這段時間夫妻倆一直也沒進宮去,冬月初九是宜華長公主的生辰,蕭昀就張羅著給她辦壽辰。
宜華如今雖然是住在宮里的,但她畢竟是南梁的太后了,所以在娘家也只算是客居暫住的,她回來頭一年的壽辰蕭昀是下令大辦了的,開了宮宴傳了百官命婦進宮同慶,然后去年的時候宜華就推說自己不喜歡熱鬧也沒必要鋪張浪費,就只請了宗室親戚辦了個家宴,今年沒有特殊的情況也是照著去年的官吏辦的。
武曇這會兒除了腿腳浮腫,別的狀況倒是還穩定,請帖自然也送到了晟王府來,蕭樾一琢磨——
憋了大半年了,以武曇那性子也是怪委屈的她的,不如趁機牽出去遛遛了,于是當天就欣然帶著她進宮赴約了。
宴席設在宜華居住的碧霄宮里。
武曇已經久不出門,平時也不是沒有機會,就是她身上不爽利不舒服,就犯懶不愿意動,今天出門便是興趣高漲,早早便過去了。
蕭樾和其他的親王駙馬那些在別殿喝茶,武曇就和宜華長公主還有其他的宗室女眷在宜華的寢殿里閑聊。
蕭樾在宗族子弟之中本來就是成婚偏晚的,并且娶了武曇之后也沒見納新人,現在才有了第一個孩子,眾人都難免關注,所以話題多是圍繞在武曇的肚子和各家孩子身上的,縱然宜華這個東道主寡言了些氣氛也一直很是熱絡融洽。
臨近中午,周太后和蕭昀也相繼來了,大家便去了席上落座。
因為是家宴,比較隨意,并且為了熱鬧,也沒男女分席去坐,蕭樾親自去后殿接了武曇將她扶著落座。
武曇這個把月是開始長肉了,但是因為前半段一直吃什么吐什么,虧損的不少,這也不能立刻就補回來,現在頂著個大肚子就尤為顯得身體纖細孱弱了些。
坐在上首主位上的蕭昀聊做不經意的斜睨過來一眼。
看見武曇這副模樣,他雖然已經接受事實了,可心里還是免不了一堵,便就不假思索的出言奚落蕭樾道:“皇叔府里缺什么怎么也不跟朕開口?您于設計有功,勞苦功高,朕還能刻薄你們晟王府不成?王妃的肚子如今當是快滿八個月了吧?反而被你養的都見清減了?”
他這語氣很不對勁,開口就幾乎能聞見酸味來。
大家都知道他和蕭樾兩個不對付,不明真相倒是沒往別處想,只當他又是老毛病犯了,見了蕭樾不懟兩句就心里不痛快。
蕭樾把武曇安頓好,也只是冷淡的斜睨了一眼過來,同樣沒什么好臉色的反唇相譏:“婦人懷孩子的事本王三兩句話跟你也說不清楚,陛下若是好奇便早些立后納妃,等有了自己的子嗣再慢慢琢磨去吧。”
蕭昀前面那幾個女人,死的死,瘋的瘋,廢的廢,現在整個后宮可是什么也沒剩下了。
蕭樾當然不會替他操這些閑心,只不過這小子一直拖著不再冊后宮——
雖然知道他不會再打武曇的主意了,可是曾經的舊事畢竟是兩個人心里共同的疙瘩,蕭樾也是左右看他都不順眼。
他原就是變相的警告蕭昀別再想些有的沒的了…
卻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蕭昀剛想反駁,周太后卻轉頭朝他看過去,語重心長道:“子御說的也沒錯,皇帝,這幾年你勤于政務,哀家也沒催你,早幾年你年紀還小,如今這年歲也差不多了,這事情是該考慮考慮了。”
蕭昀被噎了一下。
但他對周太后還是尊敬的,不好駁了老人家的顏面,就只能整肅了神情一本正經的應下:“是。皇祖母的話孫兒記下了,不過最近在重新制定鹽稅的章程,忙了些,晚些時候再說吧。”
這種推諉之詞周太后這種活成了精的人如何聽不出來?
不過今日家宴,也不是較真這些的時候,這話題帶過就算了。
后宮的家宴,雖然蕭昀和周太后都在,但是自姜太后薨了之后這宮里他們卻是祖孫和諧,宗室成員們相對的也比較心態平穩,一頓飯吃下來氣氛倒是不錯的。
武曇如今不能久坐,她最近飯量大也相對的不怎么挑食了,蕭樾親手給她布菜,把她喂飽了之后就叫人搬了把椅子過來讓她先挪過去坐。
大家都知道這位晟王妃嬌氣的很,何況現在還懷著晟王的第一個子嗣,毛病多點就多點吧,就連太皇太后和皇帝陛下都沒開腔呢,其他人也就只當看不見。
其他人還在用飯,武曇就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吃水果。
周太后差不多是頭次見她胃口這么好的,眼睛里也難得的漫上幾分笑意來,自己吃的差不多了就也放下了筷子問過來:“曇丫頭這胎的懷相這會兒瞧著還好,太醫有按時過去請脈吧?可有叫他摸一摸是男是女?”
此言一出,眾人就不約而同的齊齊朝武曇看過去。
武曇正拿著一塊甜瓜在啃,聞言也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也沒經腦子的脫口道:“這個提前診出來的也不能十拿九穩吧?太醫倒是沒說過,不過我喜歡女孩兒,還是生女兒吧,我二哥家里那倆小子可太鬧騰了。”
周太后這樣的人,早就把凡事都看淡了,縱然是蕭樾的第一個孩子,她也是不計較男女的。
反正這個武曇是口無遮攔,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的,她也沒當回事,聽了就笑了。
倒是在場的其他人不免有人想多了——
蕭昀現在忌憚蕭樾,大約生女兒也是蕭樾兩口子的期望?這要是晟王搶在皇帝陛下之前有了子嗣,鬼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會不會有起歹心呢。
蕭樾倒是沒說什么,所以這個話題就也沒再繼續下去。
下午散席之后夫妻倆坐輦車出宮,路上武曇想起來之前宴會上的事就又突然問蕭樾:“王爺,那會兒你怎么不說話?你好像還從沒說過想我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蕭樾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表情看上去很有點怪異。
半晌,緩緩的轉頭看向她,嚴厲的警告道:“必須生兒子,你要敢生個丫頭片子出來,本王打死你!”
武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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