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楓帶人沖出來。
“楊楓?”被堵住的三個人俱都意外不已,隨后就有人厲聲怒喝:“你做什么?不去保護太孫殿下卻在這窩里橫?”
這里一沖突,巷子里面被堵的梁晉等人也聽見了動靜,紛紛回頭張望。
楊楓嚴陣以待堵在巷子口,冷笑道:“這話倒是我要問你的,你不貼身護衛太孫殿下,這是要臨陣脫逃嗎?什么窩里橫?怕是咱們蹲著的還不是一個窩呢。”
“你…”對方惱羞成怒,剛要發作,楊楓已經一聲斷喝:“把這幾個臨陣脫逃,吃里扒外的東西給我拿下!”
后面跟過來的一隊侍衛應聲而上。
巷子里本來就狹窄,再加上別院和梁晉那邊又各自情況不明,那三人神思不屬,根本無心戀戰。
楊楓這邊有備而來,雙方交手一二十招,就已經將三人盡數按住了。
“楊楓,你他娘的是真瘋了嗎?”三個人被制住了還猶且不服。
說話間,后面的巷子里梁晉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拖著衣袍三兩步跑過來。
“殿下!”楊楓收劍入鞘,拱手行禮。
被按下的三個人完全不明狀況。
按理說梁晉被大人重兵堵在這巷子里,情況危急,他根本就該是什么也顧不上的,卻怎么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是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又奔到這里來了。
轉頭往巷子里想去看明具體情況,可那邊又被車馬擋住了,什么也看不見。
幾個人總歸是不甘就這么被制的,其中一個咬咬牙,抬頭就要說話:“殿下,楊楓他…”
不想,話音未落就被梁晉出言打斷:“塞住他們的嘴巴,全部帶回去。”
“是!”楊楓應諾,揮揮手,就有幾個侍衛上前,將三人堵住嘴巴又麻利的捆綁起來,然后拎起來就往巷子里走。
梁晉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被眾人擁簇著走在最前面。
彼時——
他那馬車周邊,護衛他的侍衛們還都劍拔弩張的和大人對質。
方才梁晉興致勃勃的下車就往回跑去,大家都被他這抽風之舉弄得莫名其妙,此刻就忍不住的面面相覷。
“收了收了都收了,大晚上的,動什么兵刃,多不吉利啊。”梁晉大手一揮。
他大大咧咧的往前走。
侍衛們唯恐刀劍捂眼傷到他,他趕緊就紛紛的收刀避讓。
可前面有大的御林軍嚴陣以待的堵再去路上,眾人又不得不防…
所以,遲疑之下就還是保持原樣擋在他前面。
梁晉走過去,見他們擋在去路上,就又無所謂的擺擺手:“讓開啊,難道你們想讓本宮今晚就蹲在這大街上過夜啊,閃開閃開都閃開!”
對面那些大人雖然全副武裝擋住了去路,但卻始終沒有動手。
侍衛們雖然心有遲疑,可這畢竟是在京之內,大人對他們占著絕對的優勢,雖然梁晉這熊孩子一看就是個不靠譜的,但既然他這樣下命令了,侍衛們略遲疑了片刻,就還是依言退開了。
梁晉繞開馬車走過去。
前面帶隊的年輕人一拱手:“卑職御林軍校尉程淵,見過太孫殿下。”
梁晉笑瞇瞇的看不過去,攏著袖子是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扯著脖子往他身后看:“程校尉是吧?怎么這么大陣仗啊,倆看望本宮也犯不著這么大動靜吧?”
程淵拱手,態度客氣,卻又不卑不亢:“卑職先給太孫殿下請個罪,還請您見諒。今日宮中失竊,卑職奉命追擊幾個盜寶賊,又正趕上太孫殿下不在,故而只能先斬后奏,貿然帶人搜查了殿下的別院。現在賊人已經盡數捉拿到手,但確實對太孫殿下多有冒犯,故而…”
他說著,就又再深深地拜下:“卑職特意在意等候,也好當面給殿下有個交代,避免誤會。”
言罷,轉頭一揮手。
后面巷子外面很快就有一隊侍衛押解著五花大綁的七八個人出來。
幾個人都被堵住了嘴巴,雖然極力掙扎卻是完全的無濟于事。
可梁晉身邊有眼尖的侍衛還是一眼認出,這些人全都是梁晉這別院里的人,有的還有官職在身,全都是梁晉從南梁帶過來的。
雖然大家各司其職,平時不需要有接觸,本來不可能每一個都認識的,可就因為大家都是一起從南梁過來的,路上那二十多天的行程里,怎么都打過照面,也就認識了。
這些人,都是沉香別院的人,怎么可能有誰是吃飽了撐的,會跑去大的皇宮盜寶?
這些大人——
分明就是欲加之罪!就是針對他們的!
這些南梁人,在京之內本來就人人自危,沒什么安全感,如今被人找上門來欺辱找茬兒,一時間就難免群情激奮,手都按在了劍柄上,紛紛轉頭來看梁晉,等他的命令。
梁晉只看了一眼過去,卻好像根本就沒認出這些人一樣,隨意道:“哦…抓賊是正經事嘛,沒什么的,既然賊已經抓到了,那就散了吧。”
說完,就完全事不關己的繼續抬腳往別院的方向走。
旁邊的侍衛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的往他身邊湊了一步,提醒:“殿下,他們抓的是沉香別院的人。”
梁晉的腳步頓住,才又定睛去看那幾個人,仔細的看過一遍之后,才露出幾分困惑的表情,又轉頭去看程淵。
程淵道:“卑職一路追蹤到此,絕對沒有拿錯人,人贓并獲,殿下不會是想包庇吧?”
“人贓并獲?”梁晉皺眉,臉上明顯寫著不相信。
“拿上來。”
程淵一揮手,后面又有兩個侍衛手里提著兩個布包上前。
兩人提著東西,不方便整個打開,就湊到梁晉跟前給他過目,包袱掀開一角,確實看見里面放這些金銀寶貝。
“這不可能!”有人忍不住憤怒的辯駁。
這些大人找出的借口實在太拙劣,他們這些人潛千里迢迢從南梁的皇都來到京,都是奉命來侍候皇太孫倆梁晉的,哪一個也不會自不量力到冒死摸進大皇宮去偷竊,何況——
那可是大的皇宮啊,是說想摸進去就能摸進去的嗎?
可即便是欲加之罪,這些大人也把理由找充足了,姿態都做齊了的…
梁晉身邊的侍衛個個義憤填膺。
梁晉抿唇思忖片刻,就重又看向了程淵道:“既然是偷盜案,事后就總要過堂審理的吧?本宮的這些侍從雖然不才,但本宮是相信他們的為人的,不管怎么樣…也得給他們一個解釋澄清的機會。回頭何時過堂,著人來告知本宮一聲,本宮也過去聽聽。”
程淵臉上始終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說話卻敷衍起來:“卑職回去稟明上封,再給太孫殿下回話。”
話到這個份上,除非是想硬碰硬的跟他們動手爭執,否則——
就只能讓路叫對方把人帶走了。
梁晉低頭又抬頭,似是認真的斟酌片刻,就又還是笑吟吟的對程淵道:“本宮初來乍到,也自認為是入鄉隨俗,守了貴國的規矩的。既然程校尉你是奉命辦事,本宮就賣你個面子,但作為禮尚往來…本宮等你的消息。”
他這樣妥協客氣,反而是等于將了程淵一軍。
不想,程淵卻依舊是半分顏面也不給的一揚眉道:“這些禍害,留在太孫殿下身邊,對您也沒好處,其實…今晚的事您真應該睜一只眼閉只眼的就此揭過。”
這些大人,這明顯就是欺生嘛!
程淵的態度不遜,梁晉身邊的侍衛就越是不滿。
雙方對峙片刻,最終也還是梁晉妥協:“好。今天天晚了,本宮不與你為難,明日一早我進宮找你們皇帝陛下說話。”
說完,也是眼神不善的瞪了程淵一眼,與他擦肩而過,氣哼哼的朝巷子口走去。
他的車馬堵在這里,程淵只能先叫自己的人也跟著退出了巷子,待到梁晉的車馬隨從都跟了出去,他方才下令,帶著自己人從沉香別院附近撤了。
梁晉一行人進了別院,就陸續有人抱怨開了…
“這些大人簡直欺人太甚!”
“就是!什么鬧賊?完全就是欲加之罪,誰會想不開的闖進他們的皇宮去偷竊?”
“那有什么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他們人多勢眾,就算指鹿為馬,咱們還不是只能受著?太孫殿下初來乍到,方才你也看見了,不是殿下不爭,而實在是那些大人太欺負人了,就算強行跟他們搶人,怎么搶?那也搶不過啊?”
“唉!我也知道不能怪太孫殿下,可是…這、這也太憋屈了。”
“話說…這些大人鬧了這樣的一出動靜出來,他們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知道啊…”
“總覺得不是個什么好兆頭。”
一群人議論著也紛紛下去休息了。
梁晉回了后院。
楊楓親自帶人去找了個間空房把他綁回來的三個人鎖好,又安排了心腹嚴密看管,隨后才去了后院給梁晉復命。
彼時梁晉已經換了身寬大的衣袍,靠在榻上優哉游哉的喝小酒了。
見他推門進來,就斜睨了一眼過去,道:“今天這事兒你辦的不錯。”
楊楓十分謙遜的拱手:“屬下不過就是奉命辦事。帶回來的三個人,除了陳東陽是陛下的心腹之外,另外兩個屬下今天搜他們行李的時候沒發現什么異常,而且就那兩人平時的行蹤來看…應該就是兩個臨陣脫逃的慫貨,并非是誰的眼線。”
梁晉拿了酒壺給自己倒酒,一臉的愜意:“只臨陣脫逃這一件,已經不值得原諒了。不過么…既然不是誰的眼線細作,確實罪不至死。那三個就一起都先關著吧,留待最后再一起處置。”
“是!”楊楓拱手領命,頓了一下,又再試探著開口,“那明天…還是照預定的計劃辦么?”
“嗯!”梁晉點點頭,“撒半個月的網,足夠把我這身邊的魚都撈干凈了,有大的皇帝陛下配合,應該可以順利肅清,只不過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不在,你要盯緊點,千萬爭取一次全部處理干凈了,不要留下后患。成天到晚,吃喝拉撒都得避諱被人偷窺的日子…真不得勁兒。”
“屬下明白。”
梁晉沒再有其他的吩咐,楊楓就先退下了,叫了人打水進來給他沐浴,自己也去睡了。
梁晉睡了一覺起來,養足了精神,剛由幾個婢女服侍著洗漱更衣完畢,楊楓就也過來了。
梁晉揮揮手,打發了婢女下去。
楊楓待到清了場方才稟報道:“林昉送了消息來,昨晚那程校尉已經將從別院里帶走的八個人交給他了,然后下半夜又收到一個,殿下您所料不錯,從昨晚開始,就已經有人按耐不住,開始試圖往皇都送信了。”
梁晉一笑:“好現象啊,再接再厲。”
他用了早飯,就叫人備好馬車,帶了一隊侍衛進宮求見蕭昀去了。
卡著點去的,蕭昀剛好下早朝,倒是沒晾著他,直接傳召了他去御書房說話。
他這出門是帶了一隊人馬的,但進宮就不能了,其他人都被堵在了外面,只帶了楊楓一個。
主仆兩個進去了半個時辰,卻只有楊楓一個被送了出來。
“殿下呢?”等在外面的侍衛全都慌了,迎上去,扯著脖子往楊楓身后的宮門之內張望,可宮門卻已經閉合。
楊楓沉著一張臉,憤懣道:“我沒能跟進御書房去,但后來好像聽見里邊起了爭執,后來殿下出來的時候就與我說大的皇帝要留他在宮中住些時日,一同研究棋藝,叫我等先回別院去。”
那一隊侍衛整個都慌了:“怕不是為了演習棋藝那么簡單吧,太孫殿下都被他們扣住看,這可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楊楓表情哀怨,“反正又不能沖進去再把殿下搶出來,我看殿下暫時應該也不會有事,還是聽殿下的,咱們先回沉香別院去等消息吧,先等幾天再看。”
這里是大人的地盤,所謂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們確實一時無計可施,最后只能跟著楊楓暫時先回了別院。
接下來,整個別院就開始有人心惶惶起來…
只不過,不管是梁晉進宮,還是蕭昀留客,都沒有大肆張揚,而昨天程淵帶人去圍沉香別院也是入夜以后奇襲,去的快,散的也不慢,基本上也沒有驚動什么人,或者引起什么人的猜疑,甚至于——
除了沉香別院的這些人被楊楓告知了消息,整個京都不知道梁晉已經不在這別院里了。
京之內,沒有因此而起任何的風波,只是——
也仍不平靜。
其中最不平靜的就是長寧伯府姓趙的那一家子。
當天趙雯君在沉香別院受辱而走,和趙家五郎一道回了伯府就撲到長寧伯夫人懷里一邊告狀,一邊大哭了一場。
長寧伯夫人生了三個兒子,就這么一個女兒,自小眼珠子一樣的寵著,并且趙雯君又爭氣,小小年紀就才名在外,于是就讓她更加喜愛,甚至引以為傲。
女兒被人當面拿出來和娼門女子相提并論,受了這天大的委屈,長寧伯夫人跟是怒火中燒,當場就氣得眼睛通紅,幾乎滴血。
趙雯君抱著她哭:“母親,臨安表姐被定遠侯看不上的事,滿京城盡人皆知,本就是他武家不識抬舉,我也是為表姐鳴不平,這才…沒想到…那些小賤人平日里就嫉妒我才情,遇到這樣的機會更是往死里踩我,我以后還哪里有臉出去見人啊?”
她的婢女也從旁跟著喊:“夫人,咱們小姐這次真的受了大委屈了,您一定要為小姐做主啊,要么…進宮去找賢妃娘娘吧?小姐是為了臨安公主殿下才淪落至此,她總不能置身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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