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實謠言
白公直此刻左右看著一身雜役小廝裝扮的對方，心下暗道，上次這位江秀才花了一百兩銀子，才得了陸府的請帖，那么這次，花一百兩銀子怕是不夠了，那他為了湊這熱鬧，竟然不惜投身峨眉派，當起了打雜的雜役下人，這是圖的什么呢。
“江公子怎么會在這里的？”他不由好奇的問。
江凌辰此刻心中卻在擔心，對方號稱“江湖百事通”，那么自己的身份會不會被對方知曉，自己現在是燕國通緝的要犯，對方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了，他會不會去告密…
其實他是有點想多了。
當初在陸府，他“力敵”雁蕩三英之首的尹邵杰數十招而不敗，“一戰成名”，白公直確實把他當成個“人物”，還跟他小小的搭訕了一會兒。
不過，事后他很快就把這個小角色給忘記了，若不是今天再碰到，他都快要忘記江湖上有這么一號人物了。
“江公子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見他不說話，白公直又在問道，反正現在園子里大家都去丹道圣手跟前湊熱鬧，混臉熟了，他一時得閑，不介意跟這位江秀才閑聊一聊。
江凌辰自嘲道：“白兄沒有看出來么，在下現在是在峨眉派打雜啊。”
“江公子為什么會跑來峨眉派打雜的？”白公直還是十分不解，覺得其中必有緣故。
江凌辰攤攤手道：“其實我本來是想到峨眉派來，投入山門，當一個記名弟子，可惜峨眉派沒有看上我，暫時只得當了個打雜的，讓白兄見笑了。”
“原來是這樣。”
白公直半信半疑，這時陡然想起，當初在廬州城陸府，這位江秀才跟峨眉派的陳淑華有過見面說話，當時陳淑華對這位江秀才態度好像還和氣的很。
莫不是因為此，這位江秀才陸府一別之后，對陳姑娘一直念念不忘，千里迢迢又追來峨眉山，為了能夠留下，以至在山中當個打雜仆役也在所不惜了。
白公直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對這位江秀才的癡念佩服不已。
“白兄不知最近聽到什么消息風聲？”江凌辰沒話找話的問道。
“江公子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我這里應有盡有。”白公直笑道，一副生意人的口吻。
江凌辰搖頭道：“可惜在下一時囊中羞澀，不知白兄可有什么免費的消息。”
白公直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道：“免費消息自然也有的，不知江公子想要打聽哪方面的？”
江凌辰試探的問道：“我想打聽一下，如今燕國和吳國的戰事如何了？”
白公直笑著問道：“江公子怎么想到打聽這方面的消息了？”
江凌辰見他神情不像作偽，心說那么他還不知道我就是吳國的新科狀元公，也不知道我是燕國如今正在通緝的要犯了，否則不會有此一問。
“我以前是讀書人，所謂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對于這天下大事，自然是要有所關心的。”他胡口說道。
白公直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江公子既然想知道這方面的消息，我便揀幾條擇要的說說。前些時日，吳國太子陳瓚已經在明州登基稱帝，延續吳國國祚，吳國彭城守將在被圍近月之后，開門投降，再前幾日，荊門也已經被燕軍攻下，吳國看來大事不妙…”
江凌辰靜靜聽著，對方說的，有些他已經知道，有些卻是剛剛聽聞，聽對方口中說的，大部分是關于吳國的壞消息，他心情不由有些沉重。
白公直停了下來，掃了對方一眼，笑著說道：“是了，江公子在峨眉派待了多日，不知可有什么有趣消息，若是有什么內幕消息，我也可以用銀子收購的。”
江凌辰聽了不由奇道：“白兄不僅賣消息，還要買消息嗎？”
白公直道：“當然，消息都是有價的，我不知道的消息，又想要知道，當然就只能買了。”
江凌辰道：“可惜，我哪有什么消息能夠提供給白兄的。”
白公直道：“這也未必，我剛才就錯過了一件有趣的事，聽說丹道圣手羅老前輩跟天山派的年輕女弟子沈琬琰甫一見面，就贊了一句‘蘭心蕙質’，還送了她一粒小還丹，聽說就是因為沈琬琰改對了羅老前輩一首詩中的一個字。”
“這倒也罷了，聽說剛剛天山派的顧天霖跟峨眉派的一個雜役比劍，竟然不幸輸了一招半式，這可真是個奇事了，可惜我還沒有打聽清楚，不知江公子可知道此事，有這方面的內幕消息么。”
沈琬琰這件事，無疑就是天山派的門人有意傳出去的，一來這是漲面子的事，二來謝映鴻有意討好羅陵甫，這改詩也算是一段士林佳話，算是投其所好，羅陵甫想必也希望這事傳出去的。
至于顧天霖比劍敗在峨眉派一個雜役手下，不消說，定是妙塵吩咐門人弟子傳出去的了，這樣挫一挫天山派的銳氣，漲一漲峨眉派威風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為了增加效果，這消息不免就傳的削頭截尾，借用了春秋筆法，只讓你知道想讓你知道的，其它的就故意不跟你說了。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聽了，還以為天山派的顧天霖當真如此不濟，竟然輸給了峨眉派一個打雜的雜役下人，卻不會去深究，事情真相根本就不是這回事。
江凌辰很無語，心說謠言就是這么產生的。
他說道：“白兄，不瞞你說，這件事我還真知道一點內幕消息。”
這不是廢話，他就是那個所謂打敗顧天霖的峨眉派雜役下人。
白公直道：“哦，是么，若是你的內幕消息真有價值，那我定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江凌辰道：“這個就不必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免費說給你聽吧。”
白公直點頭道：“這敢情好，江公子請快說。”
“事情是這樣的…”
江凌辰把來龍去脈跟對方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他就是那個雜役下人的事實。
“原來是這樣，不過即使顧天霖沒有使出全力，只使了三分的功力，但能勝他一招半招，那位峨眉派的雜役也頗為了得了。”
白公直自言自語，又隨口問道，“江公子怎么會對此事這般清楚？你知道那位峨眉派的雜役姓甚名誰，又有什么身份來歷？”
江凌辰卻是閉口不說了，白公直盯著對方看了幾眼，心中突然一動，冒起一個念頭，失聲道：“那位打敗顧天霖的峨眉派雜役，莫不就是江公子你么？”
“僥幸而已，僥幸而已，不足掛齒。”江凌辰訕訕道。
他這么說，無疑是承認了，白公直驚訝之余，倒有點肅然起敬了：“沒想到江公子的劍法也如此厲害，真可說是一戰成名了，可惜我當時沒有親眼見到。”
“哼，就憑你，也想贏得了顧師兄一招半式？虧你還有臉在這里夸夸其談，散播謠言，沽名釣譽，怎一個無恥了得。”
旁邊，有人聽到兩人的談論，走過來怒而叱道，這人正是天山派弟子，當然見不得這樣蓄意污蔑天山派的言行。
好幾個天山派弟子也跟了過來，隱隱把江凌辰和白公直兩人給包圍住了。
現在，天山派顧天霖比劍輸給峨眉派一個雜役的消息，正廣為傳開，別的人聽到，笑笑罷了，有不信的，有半信半疑的，也有真信了的，反正當作一個茶余飯后的談資也不錯，但是天山派的弟子門人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憋氣加窩火，不答應了。
天山派弟子本就因此事憋了一肚子火，找不到發泄的對象，現在見到江凌辰還在這里造謠生非，恬不知恥的宣揚他的“戰績”，以圖沽名釣譽，踩著他們天山派的名頭“一戰成名”，他們自然忍不了，要找對方的麻煩了。
“你是說你比劍贏了顧師兄？那我就跟你再比一比，看你能不能贏我，我事先申明一句，我是萬萬贏不了顧師兄的。”
那個天山派弟子咄咄逼人的沖著江凌辰喊話道。
江凌辰忙道：“這位朋友誤會了，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只是在跟這位白兄澄清一下事實。”
那天山派弟子喝道：“你還敢不承認，我剛才明明聽得清楚，你跟這位白先生說，你贏了顧師兄，還說什么僥幸而已，我呸，真正比劍，給你一萬個僥幸，也休想贏了顧師兄！”
“這位白先生，你來做個證，剛才這個人是不是恬不知恥的說贏了顧師兄這樣無恥之尤的話？”
白公直一臉尷尬，他可不想平白得罪天山派，惹得一身騷，只能呵呵直笑。
“樊師弟，你不要說了，說起來剛才的比劍，我確實是輸給了這位江朋友的。”
聽得一道聲音響起，只見一人走了過來，正是顧天霖。
“顧師兄，你怎么能這么說，你要不是只用了三成功力，豈會輸給他，這人故意藏頭截尾，散播不實消息，污蔑我天山派的名聲，只求自己邀名得利，其心可誅，你自己不顧自己的名聲事小，難道要讓整個師門也跟著你一起蒙羞么！”
那樊師弟大聲憤憤然說道，聽他說到師門榮譽，顧天霖一時也默然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