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辰自然明白,對方應該就是用銀針暗中偷襲那四個軍官的人,但他還是不明白的問道:“我想以閣下的身手,要對付那四個軍官,應該易如反掌,為何卻要我出手。”
想到對方悄無聲息潛伏在側,自己卻一無所覺,而且還能暗中暗算他,對方的武功顯然比他高明得多,這一點應該是沒有疑問的。
“我就是讓你出手一下,你有意見么。”青衫人聲音冷冷的道。
江凌辰被這句話嗆得一時無話可說,只好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心說不管怎樣,對方救了自己是事實。
他說道:“是了,還沒有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你問題倒挺多的,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青衫人沒有回答他,反而問起他的來歷。
江凌辰想了一下,如實道:“在下江凌辰…”
只是說了個名字,其它的他也沒有多說。
青衫人顯然卻并不滿意,又追問道:“看你也有一些身手,又是出身哪個門派?”
其實昨晚青衫人之所以要暗算江凌辰,只是想要迫的他出手,然后從他武功招式中,看出他的來歷底細。
不過,雖然看到對方出手了,最后卻還是沒有瞧出對方的師門來歷,只發現對方用劍的招式精妙非常,所以青衫人心中十分好奇,想要問個清楚。
“在下只是一介書生,并不是出身哪個門派。”江凌辰回道。
青衫人聽了,冷哼一聲,并不相信,只是認為對方不想說,而他自己也有很多不想說的事,所以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是了,閣下還沒有告訴我你的高姓大名?”江凌辰又提起這個茬。
“你問這么多沒用的干什么,知道了我高姓大名又能怎樣?”青衫人語氣又冷冷的道。
“閣下救了我,我卻連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以后豈不是想要報答都找不到人。”江凌辰口氣懇切道。
“我稀罕你的報答嗎,何況我說了,你的受傷也算是我害了你,所以你完全不必感激我,報答我的。”青衫人冷冷的道。
“不管你怎么說,但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救了我。”江凌辰道。
青衫人哼了一聲,不再多辯。
“是了,不知閣下知不知道,那個用淬毒暗器傷了我的,是什么人?”江凌辰又問道。
“我怎么知道他是誰,這世上用淬毒透骨釘做暗器的人又不少。”青衫人答道。
“那你怎么會有解藥?”江凌辰又問。
“這么說,你倒是懷疑起我來了?”青衫人冷笑道。
江凌辰忙道:“閣下別誤會,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心中不解。”
青衫人道:“我用的解藥,是師門特制的靈藥,可解百毒,也算你運氣好,正好對癥解了你中的毒。”
“原來是這樣。”
江凌辰露出一副思索的樣子,又自言自語的道,“那個人形跡倒是有點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青衫人問道。
江凌辰道:“他深夜中潛入陸府,不知是何用意,如果說是燕國那邊的人,為何我在跟那四個軍官打斗的時候,他沒有現身,如果說他不是燕國那邊的人,為何卻無緣無故的對我下這等毒手?”
青衫人聽了,卻是好笑道:“這江湖上別說一言不合就兵刃相加,就是無緣無故的害人,又算什么稀奇事,你當時緊追著人家不舍,人家賞你幾枚淬毒透骨釘,這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嗎。”
江凌辰聽著心中一動,道:“這么說,閣下那晚,一直在暗中跟蹤著我了?”
“誰說我跟蹤你了。”青衫人卻是不承認。
江凌辰這時有點懷疑起來,問道:“是了,閣下深夜潛伏在陸府中,卻是有何目的用意?”
“你的問題倒很多,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自己不也深夜潛入那陸府中嗎。”青衫人又不耐煩的嗆聲道。
江凌辰道:“我只是路過,順便想看看昔日高朋滿座,熱鬧喧嘩的陸府,如今是什么樣子而已。”
“看得出來,你很是幸災樂禍。”青衫人冷冷道。
“我自是幸災樂禍,難道閣下也是幸災樂禍?”江凌辰道。
青衫人卻是不答。
“閣下覺得這位陸大俠為人如何,閣下跟陸大俠可十分熟悉,如今可知道他的一點下落消息?”江凌辰又如連珠炮一般,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青衫人卻是不耐煩起來,呵斥道:“你問這么多干什么,再問下去,信不信我現在就點了你的啞穴,讓你說不出話?”
江凌辰一聽,頓時乖乖的閉了口,不敢再多問一句。
這時腹中咕咕叫了起來,這才覺得有點餓了。
他目光落到旁邊那碗米粥上,想要對方把粥遞過來,但青衫人卻是故作沒看見。
江凌辰只得開口求他道:“閣下能否幫個忙,把米粥給我端過來?”
“你自己不會動手?”青衫人現在脾氣顯然很不好。
江凌辰沒有辦法,只得一點一點的挪到了木榻邊沿,然后慢慢伸手,緩緩端起小凳上的米粥,只是一碗米粥,此刻在他手中,卻猶如重若千鈞。
手上顫顫巍巍,最后一口力氣沒接上來,手臂一松,米粥脫手,眼看一碗粥就要打翻在地,這時人影一晃,那青衫人已經過來,伸手輕輕抄住了就要掉落的粥碗。
江凌辰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嘆了口氣道:“閣下還是把粥放回去吧。”
青衫人端著粥碗站在那里,呆了半晌,最后拿起湯勺,挑起一勺粥,然后遞到了對方的嘴邊。
江凌辰怔了一怔,似是沒想到對方會作出這樣的動作。
有點不好意思,但腹中饑餓,他自然而然的張開嘴,一勺粥就到了口中,吞咽了下去。
就這樣,青衫人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兩人這時靠的比較近了,江凌辰隱隱從對方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女子清香。
難道他竟是一個女子?
江凌辰目光不由的再次落在對方身上,上下打量,臉上不免露出驚疑之色。
那青衫人似乎也發覺了什么,手上動作不由變得僵硬起來,一勺遞過來,不免用了點力,一下直接戳進了喉管中,嗆得江凌辰一下涕淚橫流,叫苦不迭。
青衫人冷哼一聲,把粥碗又放回到了小凳上。
吃了點粥,江凌辰已經恢復了一點氣力,再說粥只剩下半碗,輕了許多,他最后還是把米粥端了過來,自己一勺一勺的喝。
不一會兒,喝完粥,把碗一放,道了聲謝,那青衫人沒再說什么,拿了碗就轉身出去了。
江凌辰重新在榻上躺下,這時想起什么,忙伸手入懷,掏摸到那青玉令牌和那個羊皮卷都在,放下心來。
那青衫人幫他包扎了肩頭的傷口,但還好這兩樣東西都是貼身收藏,沒有被對方搜了去。
迷迷糊糊間,又睡到了日落黃昏時分,聽得柴門吱呀一聲響,只見那青衫人又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依舊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米粥。
進來之后,把米粥放下,江凌辰這時已經恢復了一些氣力,不用對方招呼,當即就起身端起米粥吃喝。
青衫人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目光盯著對方,這時突然問道:“你先前說,你叫什么名字?”
江凌辰抬起頭,說道:“在下江凌辰。”
“這么說,原來你還是一個新科狀元?”青衫人語氣有點驚訝,或者說是揶揄。
江凌辰猜知對方不是燕軍那邊的人,當下倒也沒有隱瞞,點頭承認道:“是的,閣下怎么知道的?”
青衫人道:“燕賊在城中張榜通緝的要犯中,就有你的名字和畫像。”
畫影圖形,追捕如此之急,江凌辰聽了很無語,跟自己并列的通緝要犯,除了自己之外,無不是皇親國戚,朝廷重臣,達官勛貴,自己一個小小的六品翰林學士,一個仕途新人,雖然頂了個新科狀元的帽子,躋身其中,未免有點太過冤枉了。
“既是燕賊通緝要犯,為何還要偏偏跑到這里來?”青衫人又問。
江凌辰心念一轉,掃了對方一眼,說道:“我想查明一下,當初廬州陷落的真相,不知閣下可有這方面的消息教我?”
“沒有。”青衫人倒是很干脆的回道。
江凌辰沒有再問下去,繼續喝粥。
“朝中那么多大臣逃的逃,降的降,你雖然是個新科狀元,但不覺得多管閑事,不自量力嗎。”青衫人語氣帶著點譏諷。
“他們要把我列為通緝要犯,那我就偏要跟他們作對,這不很正常嗎。”江凌辰道。
青衫人一下默然無語。
江凌辰吃完粥,抹了一把嘴,把碗放下,青衫人收了碗,轉身出門去了,一時又沒有了動靜消息。
夜幕降臨,江凌辰和衣躺在木榻上,不一會兒,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外面院子里傳來撲通一聲悶響,似乎是有什么重物墜地的聲音,在靜夜里聽來十分刺耳,在柴房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江凌辰立時驚醒過來。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木榻上跳了起來,輕輕推開柴門,來到院子里查看,借著希微的月色,他看到,院墻邊上,躺倒著一個黑影,走過去一看,不是那青衫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