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江凌辰不想因為這小事，影響兩國之間的關系，當即就說道：“我想剛才竇大人只是無心之失，我也并無大礙，這件事就不用計較了，免傷了兩國的和氣。”
竇開哈哈一笑道：“難得狀元公才學過人，還有這般大氣量，竇某更是佩服了，為了兩國和氣，我要再敬狀元公一杯。”
他又跟江凌辰碰了一杯酒，不過這次倒沒有再使幺蛾子，而是規規矩矩的干了一杯。
他說剛才那話，雖然明的是說江凌辰氣量大，但反過來聽，就是說皇太子陳祺不夠氣量大了，皇太子陳祺聽了心里自然又是不舒服。
他心說，反正這個令他討厭的使團明天就要走了，也用不著在這個時候多生波折事端，否則豈不是反而落了他口實，當即也就沒有再說什么。
接下來這個瓊林宴倒是無波無瀾，席上觥籌交錯，談笑晏晏，直到晌午時分才席散而去。
這個瓊林宴，無疑讓江凌辰的名氣又是大漲，接下來兩天，他倒是頗多應酬，讓他發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人在朝堂，同樣身不由己。
吏部的選官也告一段落，對于他的安排，早就沒有任何懸念，自然是進了翰林院，當一個六品的侍講學士。
翰林院都是清貴的官職，比較清閑，但前途遠大，比如他這個侍講學士，相當于皇帝身邊的私人顧問，有時也負責一些朝廷詔書的起草。
這一天傍晚，他第一天去翰林院履職回來，回了自己的住所，現在他住的地方，是皇城南門外一個毗鄰六部辦公之地精致的三進宅院，這處宅院是昭顯帝聽聞他在瓊林宴上的立功表現之后，一個高興賞賜下來的。
偌大一個宅院，如今只有他一個主人，還有幾個負責日常事務的仆傭，顯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
他剛回到后院自己的住所，就發現院子里夕陽下，站了一個曼妙倩影，不是那張慕真是誰。
看到對方，江凌辰不由高興的迎上前去，招呼道：“張姑娘，你怎么來了，我還正想去找你呢。”
這兩天他應酬官場的事，一直沒有時間再跟對方見面了。
“你找我做什么呢。”張慕真回過身來，輕聲問道。
江凌辰想起那瓊林宴的事，便問道：“我正想問你，上次你怎么女扮男裝，去了瓊林宴，你跟燕國使團又是什么關系？難道你是燕國使團聘請的護衛？可是前兩天燕國使團已經走了，你卻還留在這里沒走。”
張慕真說道：“我也正要走了，這次是特地來向你辭行的。”
“啊，是么，你為什么要走呢。”江凌辰脫口而道。
張慕真莞爾一笑道：“我又不是這里的人，留在這里也沒事了，不走還待著干什么呢。”
江凌辰想了想，好像也沒有挽留對方的理由。
“你不希望我走？”張慕真問道。
“是啊，我當然不希望你走的，要不你就留下。”江凌辰脫口而出道。
看出對方的不舍之意，張慕真心中倒是莫名歡喜，可還是輕輕搖了搖頭，道：“可惜，我還是要走的了。”
江凌辰不由一陣失望，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張慕真笑了笑道：“你若是不希望我走，那不如就跟著我一起走好了，留在這里也沒什么好的。”
江凌辰聽得一怔，對方話中的意思，是讓自己辭官回鄉，跟著她一起浪跡江湖？
若是在中榜前，對方這么說，他估計不會怎么猶豫就答應了，反而求之不得，不過現在他卻有點躊躇起來，畢竟他現在是新科狀元，翰林院侍講學士，可說圣眷正濃，總不能沒有一個交待就一走了之。
他是想做一個江湖人不假，但總不能做一個棄官而逃的通緝犯吧。
看到他在這里躊躇猶豫，張慕真心里就明白了幾分，心說他還是放不下這大好的榮華富貴，前程似錦的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他，他本來就是一個讀書人。
不過可惜他還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很可能只是一場鏡花水月，過眼云煙罷了。
知道說服不了對方，她嘆口氣道：“江先生，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不勉強你，那你自己好自為之，多多保重吧。”
“張姑娘，那么不知以后還能相見么，我若是想見你，又該去哪里尋你呢。”江凌辰問道。
張慕真聽了這話，玉頰有些發熱，強抑心中羞澀，燦然一笑道：“若是有緣，江湖上自然就會相見了，說不定我們很快就又會相見的了。”
“但愿如此吧。”江凌辰道。
張慕真想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物，是個青色玉牌，晶瑩光澤，上面刻著一個“令”字，她把這個青玉令牌遞了過去，說道：“江先生，這個你收下，或許會有用的。”
江凌辰伸手接過，拿在掌中打量幾番，看見這玉牌邊緣雕著一頭展翅飛鳳，兩側還各刻著一行小字，分別是“天策英才”和“道行天下”。
看了幾眼，他不解道：“這是何物？”
張慕真道：“你先別多問這個，這個青玉令牌你好生收管好，不要輕易讓人看見，若是將來禍事發生，有這個青玉令牌在身，或可對你有些幫助。”
“將來禍事發生？張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江凌辰更是不解。
張慕真道：“你不要問這么多，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現在跟你說這么多，其實已是犯了忌諱了。”
“那好，我就收下，多謝張姑娘了。”只道是有什么江湖忌諱，江凌辰見狀就沒有再多問下去，稱謝一聲，把這青玉令牌小心收好。
“好了，話已說完，我也該走了，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想問你一件事。”張慕真又笑著說道。
“什么事？”江凌辰問。
張慕真好奇道：“那個‘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自己有沒有下聯呢？”
“倒是有個下聯，便是‘月如無恨月長圓’。”江凌辰道。
“好一個‘月如無恨月長圓’！”
聲音落處，張慕真輕盈的身形已經高高躍起，落在了院子墻頭，然后飛身遠去，消失在已經有些蒼茫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