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余公公忙打圓場,“太子您且先…”
他不為所動,堅持道:“如果父皇不答應,兒臣長跪不起!”
“敢威脅朕?”景元帝拍案而起,“好,那你就跪著罷!”
“皇上…”
“誰都不許求情,違抗者重罰!”
太子跪于上書房的事,很快傳遍皇宮。
期間,幾位太妃來過,廉王夫婦聞訊而至,連老臣子們亦試圖進宮諫言。
統統擋在了宮門外。
帝王是鐵了心,要給膽大妄為的皇兒一個教訓。
日頭從偏西至完全落下山,夜幕降臨。
侍婢們燃起宮燈,又陸續退出。
空蕩蕩的上書房,只剩一道孤影。
深秋的氣候,早晚頗涼。
他僅著一件單薄的袍子,刺骨的冷,自雙膝傳至全身。
然而,脊背挺得直直的,神情堅毅,紋絲不動。
亥時,一名近侍悄悄進殿,小聲勸道:
“太子,皇上和娘娘皆歇息了,您這樣,無濟于事啊,不如先娶了芊怡郡主,待皇上心情好點,再提梟陽那位,否則,這硬碰硬的,您可撈不著好,圣心難測,真惹怒了,您打算將儲君之位拱手讓人嗎,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費了啊!”
“徐興。”他喚著親信的名字,淡淡一笑,“知道么,活了二十年,孤頭一回覺得,跪著,是件很高興的事。”
近侍驚了:“太子您…”
“去吧。”
殿門未闔,冽風颼颼的刮著,燭火幽幽跳動。
吹皺了衣衫,勾勒出勁瘦的背影。
他不怕重罰,只擔心父皇不予松口。
至于太子之位,廢了也無妨。
憑實力爭儲,他絲毫不怵。
側門處,立著一高一矮兩人。
嬌小的女人咬了咬唇,忍不住想跨進殿,被高大的男人打橫抱起,飛身遠去。
茫茫夜色中,依稀傳來對話:
“跪一夜,會生病的…”
“習武之人,區區一夜算什么?這點程度,你就心疼了?朕當年在雨中可是連跪了三個日夜。”
啾,親吻臉頰的聲音。
“那我更心疼你。”
“哼哼。”
“你曾說過,致兒具備成為帝王的所有條件,唯獨少了一樣,是什么?”
“情,刻骨銘心,能令他喪失尊嚴,拋棄矜貴的情,沒有它,無法善待天下。”
“這孩子,怎么會…”
“說到底,還是咱們太寵溺,該吃點苦頭了。”
“唉,今晚我要睡不著了。”
“放心,依他的體質,跪個四五天,不成問題。”
好狠心的親爹。
“太子連跪上書房五日”,這般震驚的事未曾發生。
次日巳時,景元帝難得松散,借著“暴怒”的由頭,沒上早朝,正在內寢,為愛妻梳發描眉。
余公公匆匆步入:
“不好了,太子似聽到什么消息,領著數十名近侍出宮了!”
黑眸瞇起:“可有留下只言片語?”
余四遲疑道:“…不曾。”
“反了他!”
京郊,十幾匹駿馬邁蹄狂奔。
為首的身披靛藍色大氅,眼底隱著激狂,全然失了往日的鎮定自若。
“太子,據線報,四天后梟陽將舉行‘納塔’,是王族貴女擇婿的一種方式,彼時適齡的族子親王,皆會參加。”
“哪位…貴女?”
“梟陽,僅有一名郡主,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