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貨倉內,一個年輕男人正在清點貨物,嘴里嘟嘟嚷嚷:
“嗯…帕子四條,小銅鏡三支…”
內帳的隔簾掀起,另一名矮瘦些的男子打招呼道:
“修哥,算賬那?”
眉頭皺成川字,暗二悶悶不樂:“祝羽,邊兒玩去,別打擾爺。”
“主子還沒來呢,我能去哪玩?”
男子揣著手,踱到小貨車旁,笑吟吟道:
“今兒虧了多少?”
暗二橫眉冷對:“若不是為了幫主子,爺今兒…就能掙點了!”
“喲!”
目光從空蕩蕩的貨架掃向錢罐,祝羽拎起罐子掂了掂,發出清脆的銅幣碰撞聲。
數得過來的十幾枚。
抬手拍了拍暗二的肩,語重心長道:“修哥,別有太大壓力,您的餉銀夠虧上一年半載的,只是啊,記得以后找個會算賬的婆娘。”
“我…”
剛打算反駁幾句,倉門被推開,頎長的身影閃入。
“主子。”兩人齊齊躬身道。
“嗯。”
他沒多話,撂起袍擺,坐于方凳,打開腳邊的木箱,從里面取出一個類似膏脂的東西,對著一旁的銅鏡開始做易容前的準備。
覷著主子英挺的側臉,祝羽以手肘輕推暗二,小聲道:
“有沒有覺得,哪里不一樣了?”
夢禁衛絞盡腦汁,搜尋出幾個詞:
“容光煥發?喜上眉梢?”
祝羽摩挲著下巴,十分好奇:“差不多,主子剛剛去哪了?”
“想知道,為何不來問朕?”似笑非笑的眼神瞥來,“祝羽,你很閑?”
“皇上恕罪。”笑嘻嘻的湊上前,倒沒半分懼意。
祝羽自詡不光手巧,察言觀色的能力亦強,皇上這會兒心情好得很,大可捋一捋龍須。
靈活的手指捏捏揉揉,不一會兒,一小塊薄如蟬翼的皮托在掌心。
俯身順著皇甫玥的鬢發,一點一點的黏上,這可是個考驗耐性的活兒。
屋內三人均屏息凝神,半刻后,都蘭的臉出現于銅鏡內。
暗二走近端詳一陣,忽然道:“我說祝羽,當初你師兄薛離可是能完全模仿原主長相,怎么號稱雙絕之一的你,不干脆給主子捏個純然的梟陽漢子,反而搞什么一半中原人…”
同承一脈,不過各隨其主,薛離只貪富貴,跟了姬維。
而祝羽,則是觀大局,看誠意,考量再三,才甘愿拜于大祁麾下。
“易容,也得根據骨相,中原人的五官拿梟陽來說,柔和得多,何況皇上的眉眼本就生得精致,硬偽裝成粗獷的面容,顯得太假。”說話間,手上動作未停,認真處理細節方面的瑕疵,盡量做到完美無缺。
暗二恍然大悟,思及今日所探,連忙回稟道:“克烈那個叛徒,露出馬腳了。”
他摸了摸臉皮,微微頷首:“不著急,線要放長一些。”
起身整理了下衣袍,正欲離開,祝羽恭敬的喚住:“主子,請留步。”
疑惑的轉頭。
“主子今晚的借口,可是去紅帳?”
狹長的眸子瞇了瞇。
祝羽輕咳一聲:“既然不是,臣認為,新鮮的痕跡,得遮一遮,不然容易引起懷疑。”
按提示,他稍稍扯開襟口往后背一看,細細的紅痕,自脖頸處往下蔓延,還有一兩個淺淺的齒印。
全是小兔子逼急了,胡亂報復所致。
瞪回暗二探究的視線,重新折返回方凳坐下,景元帝面無表情的下令:
“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