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覺停下腳步,目光從燈火通明的街道移向一旁的小河,平靜水面泊著一艘漁舟。
船頭,一抹幽光晃晃悠悠。
新月當空,一水隔塵。
好像,之后的他們,從未在外共度過上元燈節了呢。
思緒飄遠,待回過神,領口處傳來一絲涼意。
她訝然發覺,身旁竟空無一人,絮絮雪白落在肩頭,沾上狐毛,有幾片滑入脖頸。
“小蕓…”她揚聲喚道。
這是方才仲怔之時,不小心走散了么。
如今的她,不再無端慌亂,正盤算著是就此等候,亦或直接回到馬車邊,一道傘影遮在了上方。
“你可知,那日,我尋了多久?”
醇厚好聽的嗓音,低低響起。
她的心一顫,無聲笑了。
翩然轉身,衣角蕩開一圈漣漪,她微仰螓首,迎向眸色深沉的男人。
他半束著烏發,夜風拂過,幾縷發絲隨之飛揚,一襲黑色大麾,襯得眉眼清俊如玉,骨節分明的手指執著一柄繪有墨竹的油紙傘,似從畫中走出,恍若謫仙。
“我好怕,這一世,沒有你。”
任何一個差異,都可能導致世事變遷。
她的笑意更深,猛地撲上去,環住他的腰,汲取著溫涼氣息,字字清晰的回道:
“殿下,你尋到我了。”
他勾起薄唇,眼眸亮如璀璨星子。
手臂傾斜,油紙傘遮住了兩人的身形,一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邊是涓涓河水。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頜,低頭深深吻住。
一時間,四周的嘈雜仿佛都消失了,只剩梨花般的細雪輕輕敲打傘面的簌簌聲。
來往的百姓,無人注意到,河畔暗處,偎依了一對相逢的人兒。
街角,余四捂住小蕓的嘴,遠遠靜觀。
小丫頭瞠大雙眼,嗚嗚的抗議著。
“叫喚什么,那是老爺。”
要擱在宮中,這么笨的宮女,早分到偏僻宮殿掃地了,哪輪得到伺候皇后娘娘。
兩名勁裝打扮的男子走近,躬身道:“余總管。”
“嗯,下次機靈些,別總亦步亦趨的跟著,也得看看主子在做什么。”余四侃侃而談,“當心惹惱了,落得個和郎漠一樣的下場。”
兩名御前侍衛相視一眼,思及郎同僚被發配至京郊一事,虎軀一震,恭敬道:
“多謝余總管指點!”
余公公嫌棄的將一臉驚恐的小丫鬟推給兩位侍衛,吩咐:“送回小樓去。”
隨后一提氣,輕巧的穿梭于人潮中,往主子們的方向追去。
“不是說,仲春才歸?”
如尋常夫妻一般,他們漫步于臨河小徑,一同欣賞絢麗的景致。
他穩穩的撐著傘,而她則愛嬌的挽住手臂。
“我以為,你看到那幅畫,能猜到些許。”黑眸漾起笑意。
她微惱的瞪他:“你的意思,明明做好早歸的準備,卻故意不說,讓我黯然傷神,獨自垂淚到天亮!”
形容得如此凄慘,他不由嗆了聲,幾乎真信了。
“可是據余四回稟,你這段日子玩得十分愉悅,似乎未曾動過思念為夫之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