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安宮,紫鵑忍不住道:“都道太皇太后嚴厲又恪守規制,今兒待您,倒是…”
“出乎意料的寬容。”她幽幽自語。
她這情況,擱在老太后那里,算得上毫無希望。
可從頭到尾,連一句影射之言都沒提。
哪怕只是一時的不忍,也足夠令她感動。
不過,越這樣,她的心,就越加難受。
“走一段吧。”
紫鵑覷著她并不見輕松的面容,低低應道:“是,娘娘。”
兩人一前一后,沿著長長的宮道,往承明宮的方向,緩緩前行。
身旁,宮墻高高聳立,探出青瓦的枝椏泛起青黃。
“快入秋了。”她的輕喃,幾不可聞。
路過一偏殿時,不經意瞥了一眼,殿門大開,兩名小宮女背對著她,清掃院內的落葉。
正欲靜靜遠去,清晰的交談聲傳入耳中。
“皇后娘娘,我見過一面的,長得是真美。”
“聽蝶蘭她們說,人也很和善,與咱們圣上的故事,簡直可以寫成話本子了。”
兩個小丫頭嬉嬉笑笑一陣,其中一人嘆道:
“可惜,身子不好。”
“那個事,真的假的啊?”
“十之八九為實情。”
“啊?”吃驚的停下手中動作,“不能孕育皇嗣的話,皇上定然要納妃吧?”
“說不好…”
“這還有其他選擇?再獨寵也得有個限度罷,若在朝中傳開…”
“大膽!”紫鵑聽不下去了,大步跨進殿門,怒吼道,“居然敢私下妄言帝后,先自摑三十下,然后去管事那邊領罰!”
“皇后娘娘!”兩個小宮女嚇得撲跪在地。
她腦中亂糟糟的,混沌一片。
勉力維持住沉穩,未置一詞,轉身入了華轎。
這一世,不一樣了。
她不會懷疑皇甫玥堅持的決心。
若因為宮女的幾句話,就失落彷徨,枉為重活此生。
他護她愛她的情,怕是神明都已知曉。
但后繼無人,確要動搖國之根本的。
她可以等,他也可以等,可那幫老臣不能等,伺機而動的皇親國戚不會等。
屆時,滿朝流言蜚語,他愿意一力承擔。
她卻,舍不得。
怎么辦,到底要…怎么辦?
平日酉時才歸的男人,申時未至,便沒頭沒腦的沖進承明宮。
當在書房看到神色如常的她時,直接發問:
“皇祖母可有為難?是不是勸你大度,讓納妃?你同意了嗎?”
她擱下手中的狼毫,淡笑著迎向略顯暴躁的他:
“沒有為難,只聊了一些藥膳方面的事,至于納妃,一個字都沒提。”
他顯然不怎么相信,緊盯著她細微的表情:“蘇迎春,你是不是,又將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藏在心底了?”
“怎么會。”她緩緩搖頭,“殿下,如果我真有什么特別想法,定明明白白告訴你。”
饒是造化弄人,也不能因誤解生了嫌隙,那樣不值得。
“你…”
他竟有些聽不懂她話里的意思,剛打算追問個清楚,卻見她揚起唇,興致勃勃的提議道:
“皇上,教我畫畫吧?”
“畫什么?”他成功被那抹嫣然巧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調皮的眨眨眼:
“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