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盒表面蒙了一層薄灰,木質顏色暗沉,應是有些年頭了。
老太后顫顫巍巍的打開,一只精巧的長命鎖躺在紅綢布上。
“唉,當年啊,皇上出生時,國師卜了一掛,道‘命途多舛’,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啊。”摩挲著鎖面的麒麟圖案,華太后的目光亦有懷念,“此鎖為能工巧匠打造,昌寧寺的大主持開過光,僧人們加持了七個日夜,還是哀家親手為玥兒戴上的。”
“皇上的…”她看著那枚小小的長命鎖,心底涌起一股新奇的暖意。
不知他幼時生得什么模樣,定然俊秀又可愛吧。
“可惜記事后就不肯戴了,變著法子要褪去,再三盤問后才說,堂堂男兒不喜這種女氣之物。”無奈的搖搖頭,“拗不過的性子,只得收了起來。”
她噙著淡笑,聽華太后繼續慢慢說道:“先皇后,只有他一個皇兒,疼愛之余,更多的為嚴厲,饒是民間,也須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何況這深宮。”
感慨一聲:“往后啊,哀家去見了慧皇后,可得多贊揚幾句,為大祁孕育了一個好君王。”
闔上盒蓋,輕輕擱在她的手中,老太后神色柔和:“傳給你的長子吧,討個吉利,愿皇上的江山世代安穩。”
她的心,似被什么刺了下。
精致的錦盒,頓時猶如千斤重,壓得胸口沉悶得喘不上氣。
她的長子…
如果,這一世,真的命中無子…
“趁著腦子還不糊涂,得趕緊把事兒交代清楚了。”華太后悵然的自言自語,“如今國內四海升平,若能見到皇上后繼有人,便再無遺憾了…”
聲音越來越小,她低頭,發現老婦人已然昏睡。
含冬微紅著眼眶:“王太醫說,太皇太后的精神氣兒會越來越差,或許某一天…”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她俯身,拉起薄被,輕輕掖好。
“殿內日夜都得有人守,待會兒讓張管事多撥些宮人過來伺候,膳食方面,另支幾個爐灶候著,少食多頓。”
將能想到的,均囑咐了一遍,方姍姍離開。
出了慈安宮,她立于高階上,抬眼望著天際灰暗的云,幽幽道:
“珠夏,快下雨了么?”
珠夏順著看去,不解道:“大概吧,娘娘要出宮?”
她收攏五指,攥緊了袖中的錦盒。
次日,果然下起了瀝瀝淅淅的小雨。
一輛馬車停在春風樓后門,珠夏撐起傘:“夫人,當心。”
她不甚在意的拎起裙擺,幾步跨進小院,迎面碰上一長衫灰褂的中年人。
“東家。”
歷經兩年有余,周掌柜如今升為幾家鋪子的總賬,身價業已不同以往。
也不是沒有更能干的人毛推自薦,但對于一路跟著她,忠心耿耿的伙計們,從不會舍棄。
不舍棄,并不代表放縱,她的賞罰依然分明,從上到下一視同仁。
遂以整個商行運轉良好,盈利頗豐。
“到齊了?”
“是,安排在凌華閣。”
她拾級而上,推開包廂的門。
“參加皇后娘娘。”
廂內坐著幾名儒雅之人,其中一位老者,蓄著灰白的胡須,精神矍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