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得撲通一聲,伏于地面。
“嘖,這點膽子。”華太后不滿的哼道,“抬起頭來。”
平時被蘇夫人訓斥都是默不作聲的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看起來更為威嚴的皇太后。
磨蹭了半天,才巍巍顫顫的抬眼看去。
“確實有幾分姿色。”華太后的眼眸如綿針,像是要在她身上刺出窟窿似得,“蘇尚書三女,蘇迎春?”
“是…”她輕輕應道。
“怎么一點規矩都不懂,蘇大人沒教你嗎?”華太后皺眉,“罷了,一個婢女的女兒。”
聞言,她一抖,指甲掐進肉里。
“你可知,皇甫玥為何人?”華太后也不賜座,就讓她這么跪著。
“太子殿下…”
“他母親貴為大祁國皇后,外祖家世代封侯,三歲識文斷字,七歲讀國策,十歲師承忠武大將軍,能文善武,十五歲時就帶兵布陣,驍勇善戰,一手丹青筆墨乃天下才子楷模,相貌更是器宇軒昂,俊美不凡,更不用說日后登上帝位,坐擁天下…”華太后越說,越是激動。
她垂下眼,呆呆的聽著。
“蘇尚書雖位及重臣,也僅是區區從正二品,祖上無候無相,一個嫡女送進東宮也不過堪堪可以封為側妃,而你,一名庶女,生母又是那樣低微的出身,只是擁有一身好皮相,無才無德,何以與太子相配!”
她下意識喃喃道:“確實…不配。”
啪!華太后氣得一拍扶手。
“你這是在挑釁哀家?”
“太后息怒!”宮女們跪了一片。
她張了張嘴,想說沒有,終是拙口笨舌,選擇沉默不語。
華太后指著她,手都在抖:“那般出色的太子,從來都是孝順聽話,嚴于律己,偏偏為了你,為了你這樣的女子,當眾忤逆他的父皇!更是、更是…”惱火的揮手:“含冬!”
一名宮女隨即上前,半是強硬的將她扶起,帶到一扇窗前。
“你好好看看,哀家的好皇孫,都做了什么!”
她被這一番指責訓得迷迷糊糊的,愣愣望去,宮殿中央的空地上,連綿的雨幕中,隱約有一抹玄色的身影。
華太后狠厲的話傳來:“他就是用這樣極端的方式來逼迫他父皇與哀家的,算上今天,已連跪三日了!蘇小姐,若你還有點自知之明,最好主動去勸他放棄,哀家應允,待他娶了太子妃,可以抬你為侍妾,真惹怒皇上,廢了他太子之位,到時候你什么也得不到…”
后面的話,她似乎聽不見了,眼底只有大雨中那個狼狽的男子。
他背脊挺得直直的,潮濕的黑發黏在蒼白的臉上,冰冷的雨點砸向他寬闊的肩頭,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傲氣與從容不迫。
曾經,她為滿街的花燈與滿院的迎春花心動,但終究藏著莫名的害怕。
可這一幕,讓她的害怕無端消失了。
“你到底有沒有聽明白?”華太后走到她身旁,不耐煩的說道,“快去勸他速速回宮,不要再做這等蠢事!”
“不。”
“什么?”華太后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鼓起勇氣,稍稍加大聲音:“我不會勸他,不然這么多天,他的努力都白費了。”
“你!”華太后一時語窒,壓根沒想過這女子會反抗。
之前有命人查過,蘇府三女就是個性子軟弱好拿捏的,本以為一嚇唬,肯定能成,竟不知骨子里還有幾分倔強。
“我與他是不相配。”她繼續說道,“但他說想娶,我便能嫁。”
說完,她揚起唇角,柔柔的笑了。
那抹絕美的笑靨深深映在太后震驚的眸中。
之后過去十余天,賜婚的圣旨就送到了蘇府。
期間皇甫玥沒來見她,她也沒去尋他。
一直到大婚當晚,他掀開紅紗,笑意晏晏。
看著那張溫柔的俊顏,她也只是羞怯的紅了臉,沒有提一句太后私下召見她的事情。
一來不想破壞了他們祖孫的感情。
二來,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見過當今太子卑微的那一面。
既然他不說,她就會永遠藏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