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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濟州島?大明南直隸耽羅州】

  船隊駛離山東之后,并未前往任何地區貿易,而是去膠澳(青島)停泊等待。

  日子一天天過去,膠澳船只越來越多,王驥總感覺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終于在十月份,一支由40多條商船組成的船隊,在“不知名”海商的領導下,齊刷刷朝著濟州島殺去。

  “少爺,要打仗了咧。”周翡興奮莫名。

  王驥嘀咕道:“這仗打得偷偷摸摸,并非大明東洋水師出征,而是由各路商船聯合進發。恐怕,不是打朝鮮,就是要打日本!”

  周翡沒搞明白:“為什么不是朝鮮就是日本?”

  王驥說道:“我出京之前,熟記過許多海圖。此去向東,只有朝鮮和日本,否則就是前往殷洲。日本、朝鮮皆為大明屬國,藩屬沒有犯下大錯,宗主國怎能直接武力征討?即便要打,也不能官方出面,只能由民間商船挑起事端。”

  這就是家學淵源,王驥雖然啥都平庸,但眼界極為開闊,對政治外交也有理解。

  “操帆啦,你們兩個還愣著作甚?”甲板管事呵斥道。

  王驥和周翡連忙跑去打下手,他們還沒有上手操帆的資格,只能在甲板上到處做力氣活。

  折騰半天,累得要死不活,主仆二人直接躺甲板上喘氣。

  仰望著純凈的藍天白云,吹著咸濕的海風,王驥只覺神清氣爽,竟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突然,他聽周翡呵斥:“你們要作甚!”

  王驥猛的睜開眼睛,卻見身邊圍了七八個水手,周翡站在中間正跟他們對峙。

  一個水手賤兮兮笑道:“咱哥兒幾個打賭,就想知道小周(王驥)是男是女。小周,快讓哥哥摸一下胸,我賭你衣服里面還纏著布。”

  “混賬!”周翡大怒,握拳逼近此人。

  王驥笑著扯開衣襟,袒露胸膛說:“某自是男兒之身,誰想摸就過來吧。”

  眾水手居然頗為失望,但之前那人卻眼睛發亮,咽著口水上前:“嘿,明明是個男人,胸膛竟比婦人還白嫩。且讓我試試手…啊!放放放…放開,斷了斷了斷了…”

  此人往前走的時候,周翡笑著主動讓開。

  就在其伸手的一瞬間,王驥迅速抓住對方手腕,借巧力擰動輕松將來者制服。將此人雙臂反剪,用膝蓋跪壓在甲板上,王驥笑問:“還想摸嗎?”

  “不不不…不摸了,你快放開,疼!”這水手哭喪著臉道。

  周翡雙拳緊握站在旁邊,掃視這家伙的同伴,那些水手攝于氣勢,竟然無人敢上前救助。

  王驥伸手探向對方褲襠,譏笑道:“摸胸有甚意思?要摸就摸下面啊。”

  這水手求饒道:“小周,哥哥錯了,且放我一馬…啊!”

  卻是王驥抓到對方的襠下一坨,猛地使勁握住,幾欲將此人給疼暈過去。

  王驥慢騰騰站起,脫下上衣,赤膊說道:“是我不對,這么曬的日頭,竟還將衣服穿得嚴實,讓你們一個個都誤會了。且散去吧,今后我赤膊出工便是。”

  船長室。

  安長貴頷首微笑:“不愧是太傅之子,小小年紀便進退有度。既立了威,又不結死仇,還能放下身段。”

  大副咋舌道:“這也算紈绔子弟?可比江南那些權貴富豪之子有出息多了。如此麒麟兒,哪用得著在海上歷練,太傅的門風可真嚴得過頭了。”

  “太傅人中龍鳳,對子嗣自然要求嚴格。”安長貴說道。

  兩人一陣閑聊,大副突然說:“明日便至耽羅(濟州島),不知那朝鮮國主作何反應。”

  安長貴笑道:“能有何反應?捏著鼻子認了唄,耽羅本就是大明國土。”

  濟州島,明初還真是中國領土,朱元璋在衡量政治利弊之后,答應把濟州島賞賜給朝鮮。

  但是,朝鮮必須按照元朝的牧馬管理模式,將濟州島的馬匹進貢給大明,給多少補償全看大明皇帝的心意。同時,大明有權插手濟州島的管理,甚至可以往濟州島派遣官員。

  這就是承認元朝法統的好處,前朝遺留的所有領土,大明都能順理成章的繼承。

  濟州島的主體人口,可并非什么朝鮮民族。

  最早的島上土著,要么已死絕,要么被同化。

  宋元時期,高麗權臣叛逃至此,朝鮮人開始統治濟州島。但很快,元朝將濟州島征服,大量囚犯被流放此島養馬,其中包括元朝的魏王阿木哥。

  明初,陳友諒之子及心腹部眾、明玉珍之子及心腹部眾,還有元代的一堆皇族宗室,全被朱元璋一股腦兒的扔到濟州島。此外,方國珍的殘部,也主動逃到濟州島,因此島上以蒙古人和漢人為主。

  濟州島橫在大明、日本、朝鮮三國海域之間,大明海商早就眼熱得很,這次打算搞一個大事件。

  順便,敲打一下不聽話的朝鮮國主李懌。

  翌日正午,海商船隊來到濟州島附近,直接將北部的耽羅港封鎖。

  碼頭上喊殺聲震天,卻是島民正在殺戮朝鮮官員,大明海商船隊并不直接動手,只封鎖港口不讓朝鮮官船逃走。

  不惟此處,整個濟州島都在暴亂。

  提前約好日期,雙方配合行動。島上的蒙古和漢人后裔,對朝鮮官員、朝鮮平民展開屠殺,發泄百年來所遭受的壓迫與怨氣。

  當然有壓迫,當然有仇怨,朝鮮當初接手濟州島,島上之民會乖乖聽話?濟州島的漢人與蒙古人,跟朝鮮官兵對抗十多年,經過多次鎮壓和誘降才勉強平息。然后,朝鮮不斷往島上移民,不斷派遣官員進行盤剝,漢人和蒙古后裔早就不堪忍受。

  數日之后,幾個義軍首領,匯集在耽羅港碼頭。

  其中,有陳友諒的后代,有明玉珍的后代,有方國珍的后代,有元魏王的后代,有元梁王的后代…只說出他們祖宗的名字,就能把大明官員聽得心驚肉跳。

  眾首領跪在碼頭,對此次大明船隊的臨時首領吳守業說:“朝鮮殘暴,島民不堪壓迫,因而奮起反抗。耽羅(濟州島)自古便是大明屬國,明初又曾是大明國土,島上百姓皆欲歸母國之懷抱。若大明陛下愿意接納,請封敕耽羅為藩國。從今往后,耽羅國世代永為大明藩籬!”

  吳守業是天津工商學校一期生,王淵的再傳弟子,現為“廣源會”(王淵及諸弟子的海商會)的日朝貿易二把手。

  吳守業嘆息道:“耽羅島,早被太祖賜予朝鮮國主。汝等義舉雖感天動地,卻陷大明皇帝于不義之中,天朝上國又如何能出爾反爾?”

  陳友諒的后代陳婺說:“太祖皇帝雖將耽羅島賜予朝鮮,但前提是朝鮮為大明進貢足額戰馬。而今,朝鮮每年為大明進獻戰馬幾匹?朝鮮國主,早就忘了當初的約定,只知對咱們島民盤剝無度。此事乃朝鮮國主出爾反爾,大明自然可以收回當初的賞賜!”

  吳守業點頭道:“此言亦有理,我會轉告大明君臣。”

  陳婺說:“我等請求覲見大明天子,請先生以海船護送。”

  “可以,”吳守業指向旁邊跪著的朝鮮官員,“這些都放回去吧,不可多造殺孽。”

  那些朝鮮官員,是故意留著不殺的,放他們回去給朝鮮國王報信。

  陳婺笑道:“放人!”

  朝鮮官員連忙磕頭,感謝吳守業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吳守業問:“知道回去怎么說嗎?”

  朝鮮官員們紛紛回答:“知道,知道!”

  紹豐七年十月,耽羅島諸部起義,推翻朝鮮的殘暴統治。

  各部首領赴京覲見大明皇帝,請求復設耽羅國,但因元梁王后裔元震臨時爭求王位,與陳友諒后裔陳婺激烈沖突,設立藩國之事只能作罷。

  元梁王后裔,在濟州島很有勢力,自然不服陳友諒后裔做耽羅國王。其中,明玉珍后裔還在暗暗挑撥,反正不能讓陳家統治濟州島。

  后世韓國的元、梁、安、姜等姓氏,許多人的先祖都是蒙古元梁王。

  經過反復調解磋商,陳友諒、明玉珍、方國珍、元梁王、元魏王的子孫,各有一人被大明皇帝朱載堻封為伯爵。大明又置耽羅州,隸屬于南直隸管轄,派遣官員治理濟州島,但須劃出部分地盤給各部,讓幾位新出爐的伯爵世代擔任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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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邊,朝鮮國主李懌,得知濟州島丟失而震怒。

  他派人前往北京討說法,朝鮮使者還沒回來,大明使者就已經抵達漢陽(首爾)。

  大明使者呵斥道:“耽羅之島,本為大明屬地,太祖仁慈,賜予朝鮮國主。而今,朝鮮背信棄義,進貢戰馬愈發欠缺,可曾記得當年之承諾?不惟如此,耽羅島多為漢人、蒙古人后裔,此皆大明子民也。朝鮮既得耽羅,為何不善待大明子民,暴虐無度激得島民揭竿而反?朝鮮既不知仁義,不念禮信,大明自當收回此島。從今往后,朝鮮不得再覬覦耽羅,否則天朝必定興師揚帆!”

  李懌都聽傻了,是我丟了國土,我他娘的還有錯?

  李懌執掌朝鮮國政多年,利用朝中兩黨的仇怨,反復橫跳鎮壓大臣,早已將王位做得穩穩的。他坐井觀天,志得意滿,還敢妄自點評大明歷代皇帝,說除了朱元璋之外誰都不如他。

  但此時此刻,一個小小的大明使臣,就讓李懌惶恐不安,躬身作揖道:“請上國大使回稟天子,小王必定嚴懲耽羅官員,今后一定善待耽羅百姓…”

  “不必,”大明使者打斷說,“天子已決意收回耽羅,國主管好自己的領地便可。”

  李懌頓時語塞,他回宮之后召集大臣,詢問耽羅島究竟咋回事兒。結果大臣們都說,根據舊時國書記載,明太祖賜予耽羅島的條件,確實是讓朝鮮幫著養馬進貢。

  這些話,都是為了挽回朝鮮君臣顏面,證明朝鮮不是丟失國土,而是把代管的大明國土還回去。

  李懌覺得自己穩掌朝政,但其實他的大臣們,早就以大明天子為尊。

  或者說,是以金銀為尊!

  隨著大明海貿興盛,朝鮮也誕生兩大港口。一個是漢陽附近的濟物浦(仁川),一個是挨著日本的釜山浦(釜山)。

  大明的棉布、絲綢、茶葉、瓷器、折扇…源源不斷從這兩大港口流入朝鮮,朝鮮相關產業早就被擊潰。或者說幾十年前就茍延殘喘,面對大明傳統工商業,僅靠進貢貿易和走私,朝鮮以前都抵擋不了,更何況現在還有了蒸汽機,還敞開了往朝鮮賣東西。

  同時,朝鮮的礦產、大米、藥材…也源源不斷流出,賺回大量正德元寶、正德通寶。

  朝鮮國內幾個大族,聯合壟斷了中朝貿易,同時聯合操控朝鮮國政。他們不管誰做朝鮮國王,只怕大明禁絕中朝貿易,一旦出現外交紛爭,總是會幫大明這邊說話的。

  這些家伙,以前還自己組建船隊,遇到多次“海盜”之后,干脆老老實實做國內生意,只這就能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

  而今,朝鮮的主要城市,市面上全是正德元寶和通寶。朝鮮自己鑄造的錢幣,因為質量欠佳,商人和百姓已經不收了,大明的錢才是真正的好錢。

  跟隨王淵修習物理十多年的柳湄,剛回到朝鮮還沒人當回事兒。

  可現在,柳湄已是朝鮮儒學宗師,是各大家族公認的鴻儒。只因朝鮮的第一貿易對象,就是王淵及諸弟子的船隊,柳湄乃是許多船長的師叔,跟“廣源會”的許多貿易負責人是師兄弟關系。

  柳湄也不去當官,只在漢陽收徒講學,如此名望反而越來越高。

  此時朝鮮國的領議政,相當于大明的內閣首輔,正是柳湄的親弟弟柳源。

  朝鮮國王李懌,根本就不知道,朝鮮兩黨早已和解,只想一起快快樂樂賺錢。他們平時的爭吵政斗,都是在給國王演戲呢,就算哪天屬于真吵,也是貿易利益分配不均所致。

  王驥第一次出海,就見證了此等大事,立即讓他感受到海洋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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