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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簡在帝心,轉頭就忘】

  回到旅店,王淵把金罍喊到自己房間,當面將罐子里的財貨倒出。

  上層全是銀錠,下層居然是金餅子!

  五兩一錠的銀子,足有十八錠,就是九十兩。

  五兩一塊的金餅,亦八塊之多,四十兩金子。

  在美洲白銀大量涌入之前,銀子還是很值錢的,朱元璋那會兒,一兩金子等于四兩銀子(官方定價)。

  到了正德朝,一兩金子,大概可換五六兩銀子。而銀子真正貶值是在嘉靖末年,金銀比價高達一比八,后來甚至出現一比十的情況。

  除了金銀之外,罐子里還有一支綴玉金簪,一副金手鐲,一個玉扳指。

  總的加起來,大概價值三四百兩銀子。

  王淵心里頗為高興,同時也有些失望。

  因為根據張赟的敘述,這些騙子曾用三百兩銀子演戲,理應財貨更加豐厚才對。現在想想,那三百兩很可能是道具,屬于鐵包銀、鉛包銀之類的假銀子。

  王淵撿出金餅和銀錠,推給金罍說:“首飾我全要了,金銀分你一半。”

  “不用,你拿著吧。”金罍家里有的是錢,沒把幾百里銀子放在心上。

  王淵想了想說:“這樣吧,今天我出力更多。金銀我分五成,你拿三成。剩下兩成,拋開給張赟找回來的銀兩,其他全部分給一起配合演戲的人。”

  “可以。”金罍無所謂。

  張赟被騙了八兩銀子,給他十兩即可。

  張鳴遠、祝倫兩個打手,出力相對較大,每人分得十五兩銀子。周沖以及金罍和鄒木的書童,每人分得六兩銀子,剛好把銀子給分完。

  王淵分到價值一百四十五兩白銀的金銀,還有一支金簪、一副金鐲、一個玉扳指。

  唉,褚六爺還是太窮了,行騙那么多年,居然只有幾百銀子的家當。

  王淵把眾人都叫來,當面一起分贓,包括自己拿了五成也說得清清楚楚。

  無人持反對意見,反而覺得王淵特別仗義。他跟金罍乃是主人,便把財貨全部拿走,隨便打發一些給仆從,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王淵居然論功行賞,按比例分配,在江湖上可稱仁義豪杰,不知有多少好漢肯為他賣命。

  張鳴遠和祝倫齊齊抱拳致意,若非他們早就投靠金家,此刻定要說:“王二哥哥豪爽,今后但有差遣,我等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張赟也被叫來拿銀子,這貨不僅追回損失,還賺了二兩信息費。再加上在云南鄉試時,王淵資助他租住青云街,張赟已對王淵感激涕零,直接化身為王二郎的死忠擁躉。

  “鄒兄,這次沒分銀子給你,不會心里不高興吧?”王淵笑問。

  “我又沒出力,分銀子干什么?”鄒木同樣不把幾兩銀子放在心上。

  貴陽的頂級世家有易家、越家和詹家,鄒家雖然排不上號,但也富有得很,那些銀子對鄒木而言只是小數目。

  當晚吃酒不提,王淵請客,算是慶祝。

  夜里,金罍剛剛睡下,突然被人搖醒,而且還捂著他嘴巴,想要驚叫都發不出聲音。

  “錦衣衛辦事,不要叫喊。”黑暗中有人說道。

  “唔唔唔。”金罍連連點頭。

  這人把手移開,掏出火折子點燃蠟燭,果然一身錦衣衛打扮。

  金罍被嚇得不輕,驚魂未定道:“閣下在追捕盜賊?”

  這人道明來意:“你那位豪勇仆從,被我家長官看上眼了,打算招他進錦衣衛當差。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事,快把此人的奴籍文書拿出來,如果沒帶在身上,可以寫一封手書為證。”

  “你是說王淵?”金罍問道。

  這人回答說:“就是用一扇門板,追打眾市棍那個少年。”

  金罍頓時不害怕了,笑道:“那可不是我的仆從,那是貴州解元王淵,有舉人功名在身,恐怕不合適進錦衣衛當差。”

  “解元?”那人驚訝道。

  金罍用自豪的語氣說:“王兄乃去年的貴州解元,而我則是去年的云南解元。”

  那人狐疑道:“此言當真?”

  金罍笑著說:“我給你看憑證。”

  片刻之后,金罍找出云南布政司發給的公文,那人頓時就表情復雜,抱拳說:“打擾了!”

  自從劉瑾被千刀萬剮之后,朱厚照已經不再常住豹房,只隔三差五跑去嬉游幾天。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這才過去幾個月,朱厚照就故態萌發,又把自己的起居辦公之所移到西苑。

  昨天從城外回來,朱厚照直接住進豹房,一邊喝酒耍樂,一邊看干兒子們角斗為戲。喝得七葷八素,朱厚照親自披甲上陣,角色扮演大將軍,令幾十個干兒子排列戰陣。

  錦衣衛指揮使錢寧,扮演蒙古小王子,帶著一票侍衛和太監,跟朱厚照率領的官軍在豹房打仗。

  雙方殺得天昏地暗,最終自然是朱將軍大獲全勝。

  朱將軍更加高興,拉著錢寧繼續喝酒,稀里糊涂就在同一張床睡下。

  朱厚照不講究這些,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武勇少年,勾肩搭背什么的稀松平常。同吃同睡也在效仿古人,劉備不就經常跟關張二人抵足而眠嗎?

  清晨,錢寧打著哈欠爬起來,沒有驚動身邊的皇帝爸爸。

  一個太監干兒子入內,低聲嘀咕幾句。

  錢寧揉著發脹的額頭說:“真是見鬼了,現在的解元也那么能打?”

  “何事啊?”朱厚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道。

  錢寧立即躬身過去,站在床邊說:“皇爺,昨日那個武勇少年,乃是去年的貴州解元。而那位金公子,則是去年的云南解元。他們二人是一起進京赴考的。”

  朱厚照本來還沒清醒,聽到這話立即有精神,噌的坐起來說:“竟是云貴兩省的解元?”

  “確實如此,”錢寧苦笑道,“皇爺怕不能將他招進錦衣衛了,若是個普通舉人還罷,一省解元肯定有大頭巾護著。”

  “唉,那就只能作罷。”

  朱厚照又非白癡,他用膝蓋都能想到,若把解元強行弄進錦衣衛,不說言官們要炸鍋,便是內閣大佬也不會答應。

  這已經觸及文官底線!

  很快,朱厚照又高興起來,自個兒在那樂呵:“有意思,能考中解元的讀書人,居然打架也那么厲害。對了,他們怎么跟市棍起的沖突?”

  錢寧回答說:“時間太短,還沒打探清楚。”

  “再去打探,”朱厚照問道,“那個用門板打人的解元叫什么?”

  錢寧稟報道:“王淵,字若虛,貴州宣慰司學生員。”

  錦衣衛辦事非常給力,又過了兩日,王淵和金罍的詳細資料,就全部擺在朱厚照面前。

  包括王淵寫的幾首詩詞,因為早就傳到京城,也被搜集起來一并呈上。

  朱厚照也就臨時興起,隨便看了幾眼,便又喝酒耍樂去,根本沒把王淵放在心頭。

  而金罍跟王淵交流之后,王淵同樣一頭霧水,錦衣衛怎會莫名其妙想要招攬自己?就因為打架厲害嗎?

  沒時間給他多想,因為考試日期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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