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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宋先生接首位患者

  花蕎回到醫館,見花榮和燦兒正在用豬皮練習縫針。

  這在寶應的時候阿爹可沒少讓她練。她那時還以為是為了對死者尊重,給縫好點,不叫別人發現,現在才知道,這樣的縫合,其實也用在活人身上。

  在大明,縫合主要是桑皮線,即取桑樹之根皮,去其表層黃皮,留取潔白柔軟的長纖維層,經錘制加工而成之纖維細線。

  桑皮線不僅制作方法簡單,應用方便,且不易斷折,更有藥性和平,清熱解毒,促進傷口愈合的治療作用。

  如果是外表傷口縫合,桑皮線是不錯的材料。可是若是多層縫合,桑皮線不能勝任了。

  花有財便打起了自己做羊腸線的主意。

  他用清洗干凈的羊腸,進行切割,并將羊腸內層的黏膜分離下來,取最里層的黏膜,放在堿水里浸泡,再用硫磺煙熏,最后將黏膜搓成羊腸線。

  也不知割壞了多少根羊腸,才搓出能用的羊腸線。

  在萬戶山莊的時候,陶莊主被他這個不用拆線,能夠直接被人體消化的線驚呆了。

  花蕎正在看他們用桑皮線,練習連續鎖邊縫合,幾個人抬著一個傷者風風火火的闖進來。

  “大夫!快替我們叫大夫!”一個抬人的大漢喊道。

  “來了來了!”

  穿著白罩衣的陳大夫從里間跑出來,他一邊擦手,一邊問:“患者怎么回事?”

  說話間,患者已經被他們主動的放在墻邊的診療床上。

  花蕎朝他看過去,只見那人臉色慘白,左腿已經用布帶扎了起來,但是血還是從布帶里滲了出來。

  看來,是傷到主血管了。

  陳大夫就是醫館請來的正骨大夫,四十來歲,家傳的醫術。他也不多說,急忙過去查看。

  這傷他見多了,年輕人騎馬愛飚騎術,馬一旦遇到意外,往往不受控制,每年都有人因為從馬上摔下來,不治身亡的。

  “多長時間了?”

  “已經快兩個時辰了,之前在府里,等御醫就花了時間,誰知來了也說治不了,就給做了包扎,喝了湯藥。管家說這里開了一家外科醫館,也來不及請人,就直接抬過來了。”

  陳大夫上手一摸,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為什么御醫說治不了。

  花蕎看陳大夫的臉色,就知道情況很糟糕,她也穿上一件罩衣走了過去。

  不用知道了,這是小腿脛骨骨折,而且鋒利的斷骨已經戳破了皮肉,看他失血的情況,只怕是動脈也給刺破了。

  “兩個時辰......都斷成這樣了,恐怕最多能保命,腿是保不住了。”

  陳大夫轉身讓蕊兒去準備麻醉用的藥水,又對穿好罩衣的花榮和海英說:“抬到里間去。”

  “走!”

  床上那男人吼到,他慘白的臉色,襯得他一雙眼睛血紅:“都是庸醫!我就是寧愿死,你們也休想拿走我的腿!”

  “三公子......御醫也是這樣說的......難道要回去等死?”那個大漢也不敢真抬。

  花蕎拿來一個口罩戴上,果斷說:“你要是再磨蹭,那可能就真保不住了。阿榮、阿明,抬人!你們幾個在外面等!”

  還沒等那公子反對,花榮他們已經將床邊的兩根竹竿抬起來,原來床上的床單,就是擔架,三公子被兜著進了里間。

  花蕎打了個眼色,燦兒便從里間的小門走了出去。過了一會,穿著罩衣,戴著口罩的花有財便從小門走了進來。

  三公子氣鼓鼓的說:“你們敢弄斷我的腿,我就一把火把你們醫館給燒了!”

  “你的腿本來就斷了,現在我們是幫你接起來,想好就別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花蕎已經把他腿上纏的布全部打開了。

  花有財仔細看了看,道:“脛后動脈破裂,準備修補,阿榮,準備銼刀。”

  陳大夫已經拿著麻醉藥睡圣散進來了,又聽那公子叫到:

  “不不不!我不要全身麻醉,萬一我睡著了,你們把我的腿鋸掉怎么辦?”

  “你確定?”花蕎忍住笑問他。

  “確定!看你們一個個罩著臉,是不是怕被我認出來?都不是好人......”

  沒等他說完,花有財道:“陳大夫,給他用局部麻醉。”

  這個陳大夫家里,研制了一種局部麻醉的藥,就是用川烏、草烏、南星、半夏、川椒為末調擦,使得皮膚失去知覺,可這只適合用與輕微或是小面積的外科手術。

  唉!這位公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一切準備好,花蕎對阿爹說:“師傅,讓徒兒試試。”

  花有財將針交給花蕎,他現在已經有些老花,確實不合適做血管神經修補這種細活。

  “哎......不行!你是拿我來練手啊!我要師傅做!”

  花蕎也是佩服他,痛得滿頭大汗,還要這么操心,正想說什么,只聽身后傳來呼延錦的聲音:

  “滕三公子,你滕家一門虎將,到了你,怎么就變了貓?現在是長公主親自為你做手術,有意見也給我忍著!”

  “長......長公主......”

  滕子俊是都督僉事滕定的三公子,滕將軍跟著太宗皇帝數次出塞,戰功累累,大兒子、二兒子一直在他麾下。

  三兒子滕子俊是庶子,爵位、家產都沒他的份,自然就成了京城花花公子的一員。

  花蕎回頭看著呼延錦一笑,坐下來就開始動手。

  說著容易,可真的做起來,那是千難萬難。花蕎呼吸也變得細微了,整個人就像石化了一樣,只有手指微微動著,你知道她還活著。

  屋里熏著殺菌的草藥,計時的檀香也在漸漸變成灰。

  直到換了第三炷香,花蕎才閉著眼睛仰了仰頭,站起來。

  花有財接替她的位置,開始用矬子慢慢將鋒利的斷骨銼圓,將脛骨拉伸,回位......

  從頭到尾,滕子俊都保持著醒的狀態,沒有叫疼,那是因為他嘴里咬著燦兒塞給他的一卷布。

  但憑這點,倒叫里屋所有的人,都高看他一眼。

  呼延錦一直在外間坐著,一動不動,看見燦兒扶著花蕎出來,趕緊站起來,讓她坐下。

  外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單膝下跪行禮道:

  “多謝長公主殿下搭救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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