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花蕎會放過呼延錦。
“師兄,今天我喝到了一種特別好喝的東西,特意帶了一壺回來給師兄嘗嘗,”花蕎一臉熱情的拿出一個牛皮水袋,把蓋子一拔遞到呼延錦嘴邊。
呼延錦不疑有他,痛快的喝了一大口......然后皺著眉苦笑道:“這是豆汁兒,味不好聞,我特意交代小高,提醒你別喝這東西,我都喝不慣,你怎么還會覺得好喝?”
“啊?他沒有提醒我!難喝死了!我都快吐了!高興!你給我出來!”
花蕎氣呼呼的。
呼延錦:我......
過了兩天,花蕎早已經忘了豆汁兒這茬,她想做的事還沒做呢。眼看一天比一天冷了,昨天劉嫂也已經把新做的棉袍拿了回來,還一直在埋怨,店里的手工還不如自己做的好。
花蕎把她那頂新做的瓜皮帽,拿在手里玩,問正在屋里烤著火籠做針線的丫頭:
“小九、阿蕊,你們說,京師里哪里乞丐最多?”
“姑娘,您是要去施粥嗎?”
阿蕊記得每年冬至前,那些貴人們都要到幾個城門邊去施粥,一是城門邊乞丐聚集多,二是方便城外的流民、平民進來領取。她以前就和姐妹們去排隊領粥和饅頭,運氣好的話,可以排得上兩次隊。
“施粥?”花蕎不懂這些,寶應沒那么多乞丐,不需要專門設粥棚施粥。
“對吖,姑娘,就是搭一個棚子,用很大很大的鍋子煮粥,蒸饅頭,沒飯吃的乞丐流民就排隊領吃的。”小九解釋道。
“真是個好主意!”
花蕎跳了起來,把手里的瓜皮帽往軟榻上一扔,跑出屋子去找劉嫂。她要去施粥,不就能見到乞丐了?就算徐九公不在她施粥的那個門,乞丐們也會很快帶話給他。
見到徐九公,她就能知道那塊鳳花錦的秘密,她身世的秘密。
劉嫂正在廚房里指點兩個廚娘下什么料,做什么菜式。見到花蕎跑進來笑道:“姑娘又想吃什么了,打發小九她們過來說不就成了?還親自跑一趟。”
“劉嫂,我想去城門邊施粥,要準備些什么東西?”花蕎問道。
劉嫂想了想說:“喲,那還真要添不少東西,家里用的鍋都不合適,要另外去添,碗也要添些備用的。還有搭粥棚、起灶臺、擔柴,這些都要男人來干,還有就是米面的,這可不是小數目,姑娘要好好打算。”
花蕎一聽頭都大了,還以為很容易呢,想不到這么麻煩。
晚上呼延錦回來,一聽她說,便笑道:
“這有何難?今天太孫還說,今年冬天特別冷,京師里那么多乞丐,過冬恐怕會死不少人。你搭粥棚施粥,雖只是幾天,治標不治本,但粥棚可以不拆,乞丐們還可以有個遮風擋雪,燒熱水的地方。”
呼延錦去向皇太孫申請,要保留粥棚到明年開春。朱瞻基笑道:
“是花蕎要去施粥?她倒是有慈悲之心。這樣吧,孤在大臣里發動一下,讓大家都出錢出力,多設幾個粥棚,安置乞丐的地方也就有了。花蕎那個粥棚,算在太孫東宮賬上,你府里沒幾個人,讓李福找人去幫你,也算是孤帶頭盡點力。”
救助了乞丐流民,還不用朝廷掏一兩銀子,真是好主意。
“真的?太孫同意粥棚留給乞丐們用到春天?那真是太好了!”花蕎眉開眼笑的,倒沒注意,自己還幫師兄省了搭棚子的銀子。
皇太孫說做就做,很快就把粥棚的標準公布出來,號召大臣們出錢出力,為朝廷分憂。呼延錦也以皇太孫的名義,搭起了第一個粥棚。
太孫的粥棚一搭起來,挨著又有好幾個大臣照著樣子,也搭了起來。
劉管家又招了幾個小廝,添置了大號的炊具,這才張羅著進場。
“劉管家,還要多久粥才好?”
花蕎看著粥棚外面越來越多的人,有些著急。炊煙是起了好久了,可鍋子大水多,燒開還要一段時間。兩個灶煮粥,兩個灶蒸饅頭。花蕎是在幫著和面,臉上都還沾著面粉。
“哎喲,我的姑奶奶,兩邊都是火,你往旁邊站,一會鍋子燙著你,你又要哭。已經好了,你到桌子旁邊等著,這就端過去。”
花蕎拿著把長勺子走到桌旁,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排著的乞丐不在少數,但并沒有徐九公的身影。不過,他是幫主,也沒有排隊領粥的道理,只能盼著他先看到自己吧。
劉管家指揮著小廝把粥和饅頭抬了上來,在旁邊喊:“排好排好,一個一個來,這是皇太孫殿下的恩典,人人有份,不要擠!”
一下子好幾個碗伸到花蕎面前,她有些手忙腳亂。旁邊站著的小高一看,搶過花蕎的勺子道:“去發饅頭。”
饅頭?饅頭也不好發。她手剛遞一個出去,就被前面已經領過饅頭的花子,回手搶了過去。
“哎!你這人怎么這樣!”
花蕎今天還是穿著男裝,但卻沒有戴帽子,她特意露出簪在發髻上的綠玉簪。她這么一叫,后面的人都伸長脖子看了過來。
果然有花子注意到了花蕎頭上的簪子,很快,那個多拿了饅頭的花子,就蔫頭巴腦、老老實實的把饅頭還回來。
花蕎看著那饅頭上的黑手印,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不用還了,就算你多吃一個,罰你站在旁邊維持秩序!”
“好嘞!”那乞丐竟像得了獎賞一樣眉開眼笑起來。
又有兩三個得了饅頭的,也主動到到后面管理隊伍,粥棚前面不但秩序井然,還有說有笑起來。旁邊的粥棚明顯就亂多了,好多等不及的流民都涌到桌子前面,大呼小叫成一團。
劉管家拿眼瞟了一下旁邊發饅頭的花蕎:這姑娘有本事啊,連花子都聽她的?
正在花蕎專心發饅頭的時候,一群人從后面進了粥棚,有人拍拍花蕎的肩膀,回頭一看,竟然是皇太孫!小七接了花蕎的活,她便跟著皇太孫往粥棚里走。
呼延錦掏出一條帕子遞給她:“臉上都是面粉,你是擔心,別人不知道饅頭是你做的?”
花蕎嘻嘻笑著朝他做了個鬼臉,邊擦臉便問朱瞻基:
“您怎么來了?這么冷的天,這里亂哄哄的,萬一沖撞了您可怎么好?”
“我就那么嬌氣?再說,這個粥棚也有我的份,不露露臉,怎么表示我的心意?”朱瞻基很久沒見花蕎了,看見她覺得格外的親切。他四下看看,又奇怪的問:
“怎么我們這邊排隊的花子就特別有素質?沒有插隊打搶的,旁邊是禮部尚書的粥棚,就沒看出一點禮義廉恥來。”
花蕎眨眨眼,裝傻搖搖頭,真誠得就連呼延錦都差點信了。
劉福笑瞇瞇的說:“那自然是太孫殿下的恩德,花子流民感恩才會如此。”
朱瞻基滿意的點點頭,笑著對花蕎說:“施粥蓋粥棚這件事,你做得好,孤會好好賞賜你。孤要走了,否則,被旁邊的看見,都過來磕頭行禮就麻煩了。”
他前腳剛走,禮部尚書得人通報,帶著兒子急急忙忙過來叩頭。
卻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