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鶩飛緩過神來,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重新穿過露臺,進了屋,樓上樓下看了個遍,可除了冬月留下的那一套煮茶用的器具之外,就再無什么特別的了。
潘子墨沒有對冬月下手,那么冬月去哪兒了?湖邊那些石榴樹又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時間,離十二點還早,齊鶩飛知道急不來,就等著林林山的消息。
他回到樓上的小房間,在茶幾邊的蒲團上坐下來,拿起桌上的汝瓷茶杯,茶杯的釉面光潔細膩,讓他想起冬月的肌膚。放下茶杯,拎起爐子上的茶壺,發現壺里還有半壺水。
齊鶩飛心思一動,打開壺蓋看了一眼,發現水很清,里面沒什么東西,就施法術把爐子里的碳點著,把水壺放上去以后,他就站起來,到壁柜上去找出了茶葉。
水很快就開了,用茶匙舀了一點茶葉放進茶碗,水一沖,茶葉就在碗里活泛起來,枯墨般的細條忽然就綻開成了綠色小片,隨著蒸騰的水汽上沖的是生命的味道。
等水靜停,茶葉就浮在水面,如浮萍。
齊鶩飛忽然想起潘子墨的話——“大家都是風中柳絮,海上浮萍”,誰又真得了自由呢?
茶葉緩緩從水面下沉,猶如下墜的生命,鮮綠的顏色也很快就泛起了些許黃。
他連忙將蓋碗蓋上,露出一絲縫隙,端起來,將茶水從縫隙中傾瀉而出,注入茶杯。
這一番動作固然有模有樣,但和冬月比起來就顯得相當笨拙了。
他端起杯子放在唇邊,甘香入口,卻總覺得少了些滋味。
茶幾對面的蒲團安靜的放在那里,空空如也。
冬月放在這里半壺水似乎就是為他留的。其中意味似乎卻說不清了。
齊鶩飛有種不好的預感,忽而心亂如麻。
他想起冬月在貴人莊似乎有套別墅便立刻給端木薇打了電話讓他到貴人莊來。
端木薇莫名其妙,不知他為什么深夜要她去貴人莊卻又不在電話里說緣由。忽然想到什么,便面紅心熱不知所措。猶豫半天終于還是拿了車鑰匙出門了。
她開車到貴人莊時,齊鶩飛早已在他們上次見面的別墅門口等她。端木薇還沒說話,齊鶩飛劈頭蓋臉就問:“知道冬月住那棟樓嗎?帶我去。”
端木薇吃了一驚,發現事情與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想起自己出門前的想法不由又是一陣臉紅。而知道齊鶩飛深夜把自己叫來竟然是為了去找冬月,不免又有些失落,臉色由紅轉白,咬著牙問:
“你這么晚去冬月那里干嘛?既然想去,直接問她就好何必要我來帶路?”
話問出來,她卻又有些后悔。這話自己聽著都酸人家去找冬月何事,又關自己何事?如果自己不愿做又為何因為人家一句話就深夜跑出來?
端木薇終究不是凡俗女子,發現自己失態后馬上調整說:“冬月這時間應該在雪琴樓你找她去雪琴樓才對。”
齊鶩飛說:“冬月可能出事了。雪琴樓已經關了所以我才來這里看看。”
端木薇吃了一驚:“什么?出什么事了?”
齊鶩飛問道:“你有多久沒見冬月了?雪琴樓關門的事情你知道嗎?”
端木薇說:“雪琴樓重新開張后我來過一次,后來不是忙著給你的盤絲嶺當監工,又要籌備新公司和團隊,就再沒見過她。雪琴樓怎么會關了呢?”
齊鶩飛說:“現在還不清楚,你先帶我去冬月住處。”
端木薇見他嚴肅,知道事態嚴重,不敢耽擱,就徑直帶著到了冬月住的那棟別墅前。
別墅的門窗都鎖著。
齊鶩飛這時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破窗而入。他寧可自己失禮,最好能見到冬月在里面睡覺,什么事都沒有。
但他還是失望了。
屋子里空無一人,而且到處都被翻的亂糟糟的,進了賊似的,就連地板和地磚都被挖開了。
這下端木薇也知道必然是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急道。
“看樣子是有人在找什么東西。”
齊鶩飛心里存了一分幻想。對方如果是為財,或者某樣寶物,那就不至于傷人性命。而冬月冰雪聰明,應該懂得如何保住性命。怕就怕對方不止謀財。
他們上下走了一圈,屋子里亂七八糟,自然也沒有什么收獲。
從別墅出來后,齊鶩飛就站在花壇邊的路燈下皺眉沉思。
現在就等林林山那邊的結果了,從移除冬月的本命石榴樹命令所出,應該能查出線索。如果林林山查不出來,他就只能拜托端木薇去查了。
就在這時,神識中忽然發現不遠處的黑暗中有人過來。
齊鶩飛沒有避開。
他不怕被人發現,而且是故意站在路燈底下,最好那些人能自己跳出來。
不過可惜的是,神識中那人法力波動和神氣羸弱,就算是修行人,也就堪堪摸到門檻,還沒進門,絕非主謀,頂多是個小嘍啰。
不一會兒,一個女人出現在別墅旁邊的小徑上。
一男一女站在路燈下,一聲不響,顯得有些怪異。端木薇反應很快,馬上挽住了齊鶩飛的胳膊,假裝情侶的親昵模樣。
那女人經過他們身邊時放緩了腳步,側目看了他們好幾次,終于停下來,小聲說:“可是齊先生和端木小姐?”
齊鶩飛和端木薇同時一愣,朝她看過去,果然有幾分眼熟。
端木薇終于認出來,說:“你是雪琴樓的…”
經端木薇提醒,齊鶩飛也想起來,這女子是雪琴樓的服務員,他去找冬月喝茶時見過的。
“我叫小雪,在雪琴樓見過二位。”小雪左右張望無人,朝他們招手,“你們跟我來。”
齊鶩飛和端木薇便跟著她一路走,到了另一幢別墅。
小雪開了門,把他們帶進屋內,又朝門外張望了一眼,才把門關好。
“這是冬月姐買的房子,不過用的是我的名義,所以別人都不知道。”小雪帶著他們來到客廳,“二位請坐,我去去就來。”
齊鶩飛和端木薇心里著急,卻也只好耐心等待。
小雪也沒給他們泡茶,便一路小跑著上了樓,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個盒子。
端木薇急道:“冬月呢?她去哪兒了?”
小雪忽然眼睛一紅,就流出了眼淚,卻沒有回答端木薇的話,只把手里的盒子給了齊鶩飛,說:“這是冬月姐留給齊先生的。”
齊鶩飛心一緊,打開盒子,看見里面放著一串紅艷艷的石榴籽手串,還有一根形似發簪的黑色木刺。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齊鶩飛再也無法平靜,連手都有些顫抖了,急躁地問道。
小雪說:“冬月姐說了,若齊先生尋到這里來,就把這盒子交給你。她已將此身托付與先生,日月天照,此心可鑒,雖百死猶不悔。”
端木薇愣愣地轉過頭看了齊鶩飛一眼,滿是驚訝和不解,但終究還是很快轉回頭,等著小雪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