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泥菩薩
樂山大佛，火焰染紅半邊天。
現場局勢瞬息萬變，聶風呆若木雞，眼見著火麒麟破冰而出，一擊將父親聶人王擊成重傷，良久不敢置信。
封無忌看著天空耀武揚威正不住奔跑地火麒麟也是臉色難看，面沉如水。
這時，他終于知道一切的不對勁來源于哪兒了，那就是演。
經過前世各種電視劇電影的洗禮，封無忌雖說對于演技沒有什么心得體會，但是小鮮肉演的電視劇和演技派的電視劇，他還是分得清的，且他自身也是頗為擅長表演，這也正是他出關三年后快速地收服天下會眾多高手，策動顏盈離去的依仗之一。
但是今天從火麒麟剛一登場開始，他就察覺到不對，對方似乎一舉一動都在演，有種很濃烈的表演痕跡，直到被玄冰困住那一剎那，火麒麟似乎不想玩了，這才漏出本來面貌，一舉擊潰聶人王。
天空中，火麒麟腳踩虛空，步步生蓮，朵朵蓮花般的火焰染紅了大半天空，樂山大佛的腹部殷紅一片，此時若是有人遠遠看到這幅景象，一定驚呼佛像受到了重創。
“父親，父親，你怎么樣了？”
聶風搖著手上喋血的聶人王，不住哭訴，聶人王則臉色蒼白，渾身血跡斑斑。
封無忌見狀眉頭蹙起，強橫如聶人王都在火麒麟一擊之下呼吸低迷，身受重傷，這個戲精火麒麟究竟有多強的實力？
天空中，火麒麟停頓下踢踏躁動的腳步，頭顱微微轉動，盯向了封無忌，似是找到了新的玩物。
封無忌心頭一跳，隨后釋然，多想無益，打過便是。
他手臂伸出，面向火麒麟的方向，手掌微動，做出前世某個名人的經典挑釁動作。
這一刻，小聶風止住了哭訴，他沒想到一向威嚴霸道的義父也有這么輕佻的一面，火麒麟更是低吼一聲，覺得自身受到了挑釁，身軀火焰驟然升騰，朝封無忌奔去。
來得好！
封無忌面色一變，大氅浮動之間，雙手綻放無量寒氣，恍若兩座冰錘直直轟向火麒麟，面對這強橫詭異的敵手，他不敢大意，直接就是天霜拳中的殺招霜雪紛飛，天空中，無數陰寒之氣化成的雪花似靜實動，透著一股妖艷，似在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火麒麟見狀，奔跑途中大口一張，熊熊烈焰從中洶涌而出，化為火柱。
這是雪與火的交鋒，頃刻之間，白霧騰騰，將封無忌與火麒麟籠罩在內。
戰斗激烈至極，即使在白霧的掩蓋之下里面仍然不時透出股股寒意和朵朵火焰，尋常人士要是在一旁直接挨之即傷，觸之及亡。
此時，聶人王也從重傷之身緩了過來，眼中火紅癲狂化為清明，他怔怔盯著白霧戰團，似在思索著什么。
身旁，小聶風見到父親清醒過來，放下了心頭擔憂，恢復小孩心性，一會看向父親，一會看向戰團，興趣盎然。
忽然，遠處響起陣陣咳嗽聲，咳嗽聲初始極遠，后來卻快速接近。
聶人王面色一變，知道這非是功力達到化境的高手不能為之，他掙扎著爬起，手提雪飲神兵，警惕的望著遠處。
短短幾個呼吸，場間出現了一名佝僂著身子的老人，老人手扶著一根奇異形狀的拐杖，低著頭顱不住咳嗽，咳嗽聲撕心裂肺，讓小聶風都擔心他抗不過去。
還好，沒過一會，老人咳嗽聲漸止，但他依然垂著頭顱，讓人看不清面目。
“哎，沒想到火麒麟也破除封印而出了，莫非這天下真是大亂將至了嗎？可是不對啊，時間不是現在，這跟預兆顯示的時間不符，為何？”
“自從四年前天狼星位移，這世間天機便再也沒有從前剔透了，處處籠罩著迷霧，很難讓人看清，哎，這看守人的職責是越來越難做了…”
老人雖是低著頭，但是仿佛知曉眼前的情況，嘴里低聲嘟囔，話語透著一股玄奧。
聶人王雖是身受重傷，但是體內功力猶在，故而能聽得只言片語，他神色驚駭，這佝僂老人是和身份，為何話語中玄機難測，武林之中何時有這樣的奇人？
狂怒的獸吼聲將他的思緒打斷，聶人王抬頭一看，一道黑影從霧中彈射而出。
難道就連雄霸也敗了？他連忙收攝心神，定睛看去。
此黑影正是封無忌，他狼狽地站在地上，面色蒼白難看，胸口黑色玄服上一道爪影很是鮮明，上面正有絲絲血跡滲出。
不得不說，從成為雄霸以來，他一直順風順水，敗敵無數，剛才卻是敗了一招，輸給了火麒麟，封無忌低頭垂手，沒想到，沒想到前世一直霸絕倫的雄霸，在自己手上竟然這么快就嘗到了敗績。
“這火麒麟果然名不虛傳，身為四神獸之一，逼格滿滿，既然如此，那就再來一次，看看誰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封無忌嘴角微勾，低垂的雙手之間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只晶瑩剔透地三尺水球，水球流轉晃動，似乎隨時都會破裂，但是這小小三尺水球卻讓在場眾人都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壓力，就連躁動的火麒麟都停頓了下來，警惕地盯著封無忌。
不，這還不夠！
封無忌知道只是這樣恐怕還不能對火麒麟造成威脅，剛才打斗雖然不長，但是面對刀槍不入，罡氣不侵的火麒麟，他有著深深的忌憚。
給我融！
封無忌雙手緩慢移動，兩道圓滾滾地水球隨著距離的靠近，不住躁動，一股攝人心魄的危機在誕生，天空之上不知何時也籠罩了一層云層，云層之中轟鳴不斷，似有雷火錘煉。
火麒麟不住嘶吼，似是察覺到了危機，然而被三分歸元氣的氣勢鎖定，它也無法做出別的動作，良久，它才下定決心，大口張開，一道晶瑩剔透的紅色玄珠從其口中飛出，玄珠飛出的一剎那，四野的烈焰仿佛受到了增強，憑空生長，地面上青草瞬間化為枯黃，成為飛灰。
聶人王見狀，指尖運功，雪飲綻放一道三尺光圈，將自己和聶風牢牢護在里面。
遠處，佝僂老人卻沒有任何動靜，平平淡淡的杵著拐杖立在那里，但是這副平淡仿佛水火不侵，四周那熊熊燃燒的火舌在靠近他的一瞬間就消失不見，憑空無蹤。
這讓一直悄悄觀察的聶人王心頭震撼，更加肯定這風輕云淡地老人是那隱世的大奇人。
空中烏云密布，偶有雷霆之聲傳來，地面上火焰朵朵，隔著幾丈外都感覺到一股炙熱，如此奇景可惜普通人士根本無法觀看。
“火麒麟，接下來老夫這至強一擊一出，生死既定！”
封無忌言罷，手中早已融合一體蠢蠢欲動地水球仿佛失去鉗制，無端消失。
虛空中，火焰形成的空間卻突然出現變化，一道長長地空白憑空出現，好似虛空都被消融，說時遲那時快，火麒麟嘶吼一聲，那道玄珠便悠忽一轉出現在空白處。
龐大水球與玄珠的碰撞，漫天火焰仿佛無根之源被震散，化為屢屢紅絲消失。
道道強橫的勁氣四溢，亂飛，石壁，地面出現無數道深深地裂痕。
封無忌面色不變，緊緊盯著戰場，三分歸元氣化成的水球好似能湮滅一切，連虛空中的火焰都被消融，但是火麒麟吐出的那道玄珠卻有著奇異的能量，將三分歸元氣牢牢地抵住，不讓前進分毫。
遠處，被雪飲護住的聶人王吃驚地看著這一切，這一刻他內心頗為失落，他知道自己不如雄霸遠矣，本以為自己留有后手，沒想到雄霸也是底牌深厚，果然，能當一幫之主的人沒有幾個是泛泛之輩。
看來，想勝過雄霸，只能將家傳刀法傲寒六訣推陳出新，極盡變化之能才有一絲希望，或者…。
雪飲刀插在地上，淡淡光華籠罩四周，無論多鋒銳地勁氣或者強橫的罡氣都撕不開這道光幕，聶人王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聶鋒對他說過的話。
“雪飲神兵，無可匹敵…當有一天，如果你遇到無法戰勝之敵時，可以嘗試解開雪飲封印…但是，一旦解開，將會出現無法想象地變化…”
塵封在記憶中的話語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一定不要解開這封印…一定…”
火麒麟悲鳴嘶吼，終于，玄珠的神異不敵三分歸元氣的霸道被震飛，三分歸元氣所化的水球轟在火麒麟身上，金色血液滴落地面，清香撲鼻。
金色血液仿好似有著神奇的力量，接觸地面的一剎那就消失不見，隨后地面上一道火紅藤蔓快速生長，不一會便生長到一人多高，藤曼上紅葉赤紅，有閃爍著紅光的果實點綴其間。
“血菩提？！”
封無忌看著眼前這神奇的一幕，并不吃驚，知道這是火麒麟血液的神異，相傳吃了一枚血菩提，功力能倍增，并恢復所有傷勢，是罕見的救命圣藥。
他余光掃過，果然，聶人王正盯著這血菩提，神色隱有渴望之意，果然，聶家從先祖聶英開始就跟火麒麟糾纏不清，相對于火麒麟，聶家可以說是武林中最為了解的世家，如果說還有人知道血菩提的功效，那非聶人王不可了。
突然，他神色一怔，那位自出現就一直不動的佝僂老人再次輕咳出聲。
“咳咳，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變化龍，熊幫主果然有經天緯地之才，連四神獸之一都可輕易降服，不愧是蓋世人物。”
老人聲音萎靡，夾帶著咳嗽，似是身染重病，但是雄霸不敢輕易小看，剛才三分歸元氣與玄珠爭斗，即使強如聶人王都需要雪飲護體，但是這個神秘老人卻云淡風輕，什么都沒有做，還毫發無傷。
這就讓他刮目相看了，斷定這老人必是隱世人物，對于這種奇人，封無忌從建立奇人府就已決議，能拉攏就拉攏，不能拉攏就盡量不得罪，一旦得罪必定盡雷霆手段滅之，不可留后患。
聽得老人半是奉承半是感嘆的話語，封無忌淡淡道：“謬贊，不知你是？”
老人再次劇烈咳嗽，而后擺擺手，緩緩朝著臥倒在地的火麒麟走去。
封無忌眉頭蹙起，難道對方是為了火麒麟而來的？
如今，火麒麟被自己擊敗，封無忌也頗有些頭疼怎么處理，要是一擊致死也就罷了，如今火麒麟只是身受重傷，卻是有些麻煩，相傳四神獸都是秉承天地氣運所生，有著天地護持，火鳳被徐福帶人所滅，徐福雖然存活千年，但是后來也被天地意志借著斷浪之手所殺，玄武之血被笑三笑得到，笑三笑雖然隱世幾載，但是后來終究沒有逃過劫難，很難說這跟天地氣運是否有關聯。
如果說火麒麟身上有長生之力也就罷了，為了長生殺就殺了，但是沒有長生之力，殺了可能有麻煩，不殺恐怕等其傷勢一恢復，勢必再次攪亂武林，雖說武林中有人功法蓋世可以擊敗火麒麟，但是以他們的性格，恐怕很難出手，特別是自己如今命格如日中天的時候。
那必將再次造成武林大亂，民不聊生，甚至對自己一統天下大業也頗有影響。
封無忌在沉吟，沒有阻止神秘老人接近火麒麟，他也想看看神秘老人想做什么。
老人走路頗為緩慢，甚至比常人還有所不如，但是在場的人并沒有急促，均是神色各異地盯著他。
終于，老人來到火麒麟身邊，火麒麟萎靡在地，要不是頭頂玄珠散發著瑩瑩火光，恐怕更加不妙，此時見到老人到來它似乎有些親昵，頭顱微伸，似乎想聞聞，但終究因為傷勢過重而無法起身。
“哎，癡兒，凌云窟乃洞天福地，你好好在里面修養，憑著火珠的威能，遲早能恢復清明，何必再來世間走這一遭…”
老人見狀后，微微嘆息，伸出顫顫巍巍地手掌，輕輕撫動火麒麟的背部，那剛出現就一直表現得狂霸無雙地火麒麟此時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微閉，淡金色的眼淚從中而落，掉落地面。
“哎，經此一役后，想必你知道了這世間再也不是從前的世間了，能傷你者繁多，更有甚者連你都要躲著走，你如果還在這世間惹是生非，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有人出來收拾你了。”
“到時候，你恐怕也要布老三和火兒的后塵了…”
老人輕撫火麒麟，一邊撫摸，一邊絮叨，火麒麟則不時低鳴，似是回應，這一幕讓一旁的三人嘖嘖稱奇，就連封無忌也有些吃驚，貌似前世記憶中火麒麟從來都是獨自行走，哪怕后來被雄霸擊斃也不曾見到有人跟其如此親密，那眼前這是什么情況？
終于，老人停止了絮叨，似是在思索。
又過了一會，他緩緩起身，抬頭道：“雄幫主想怎么處置火麒麟？”
這是眾人第一次見到老人的真面目，抬頭的瞬間，老人面孔皺紋遍布，除了雙眼頗有些晦澀之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聶人王竭力思索，在思考究竟是武林中哪一位。
封無忌則是神色大驚，眼前之人樣貌就跟前世某個人很像，就是神色蒼老了幾十歲，細看之下甚至覺得一模一樣。
良久，封無忌才壓下心頭震撼，疑聲道。
“你是泥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