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抱歉突然打斷庭審,但是…”“毛利法醫”站起身來,看著屏幕上呈現出的CG影像,“請讓我收回之前的證言,被害者身上的創口與兇器…”
“是矛盾的。”
“什么?!”
不禁是舞臺上的“法庭”眾人,就連臺下的觀眾都有不少發出了不敢置信的聲音。從剛才那段CG影像上來看,無論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矛盾之處。
“請將這段影像中的這一部分放大,是的,正是刀尖刺到脊椎留下痕跡的這一段。”
“諸位請看,刀尖在脊椎上留下的痕跡是一個類似直角三角形的痕跡,其中單面開刃的部分就是三角形的斜邊,這個斜面是向上的。”
“我們一般所用的小型菜刀都是單面開刃,也就是說,只有一側是傾斜的,要么是左側要么是右側,平時使用時我們或許并不會注意到其中的差別,但市面上最常見的刀具,都是在左側開刃的。也就是符合最常見的右撇子人士的使用習慣所設計出來的。”
“但是,剛剛所呈現的,在死者家中發現的陶瓷菜刀,卻都是在右側開刃,是左撇子專用的左手菜刀。這種菜刀如果刺中骨骼,留下的痕跡雖然也是直角三角形,斜邊卻是向下傾斜的。”
“這就說明,這把被認定為‘兇器’的刀子,并不是造成被害者身上致命傷口的刀具,甚至于,在被害者家中所發現的四把刀具都不是所謂的兇器。”
“毛利法醫,你知不知道你這次的證詞會帶來什么后果…”“檢察官”對毛利蘭小聲說道,雖然說是小聲,也只是裝出竊竊私語的樣子,實際說話的聲音即使是坐在體育館最后的人也能聽見。
“我明白…這代表著之前檢察官、律師、法官們的努力都憑空浪費掉,需要開啟新一輪的調查舉證環節,甚至…”毛利蘭看了看旁邊站在被告席上的“嫌疑人”,不得不說這次的演員找得都不錯,這個男生把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演繹得再像不過,光是站在那里都會給人一種“這人真的是殺人的而不是被殺的嗎?”這樣的錯覺。
“但是,事實就是事實,真相就是真相…所以,對于被告的殺人嫌疑,我提出異議!”
“暫時休庭!”
燈光暗下,幕布拉起,這一小段劇情便在此暫時中斷。幕布后的工作人員忙著更換舞臺上的設施,臺下的觀眾則趁機討論起了劇情。
“不會吧,就那么一個小小的痕跡就能判定是不是殺人兇手?這也太玄了吧?”
“誒,你忘了?之前也有不少偵探是從一根頭發絲那么大小的證據去破案的,說不定真的是這樣呢。”
“我猜這個案子肯定沒這么簡單,后面說不定還會牽扯出連環殺人案什么的。”
“兩天后。”
旁白的聲音響起,舞臺劇的下一幕開始上演,觀眾們討論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毛利法醫,聽說因為公審的日期變動很大,所以這次過來的法官全都是那些比較年長的男性,也就是說,思維可能會比較古板。”
舞臺角落,辯方律師正和毛利蘭商量著開庭前的對策。
“主審法官也是保守的人,之前撤回證詞,已經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檢察官也會賭上有罪率99.9的自尊來盡力攻破我們。”“辯方律師”看了一眼毛利蘭,“請把襯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頭發扎起來,盡量不要留下任何可以成為他們攻擊點的地方。”
“這么恐怖的嗎…”毛利蘭嘴上這么說,還是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儀表,讓自己看起來愈發成熟了幾歲。
“從菜刀上檢測出的血液是事件發生的一天前,那時被害者不小心切到手指所流出的血液,在被害者的遺體上也發現了可以對應的傷口,可以證明與本案無關。”
辯方律師指向屏幕,此時上面展現出的是一位女性的右手,在食指部位有一道明顯的傷痕,是那種一天前受的傷還沒來得及愈合的樣子。
看著屏幕上的這只手,小蘭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專業化受傷妝的化妝師實在是太難找了,為了拍出這樣的照片,她甚至真的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屏幕上的那只手其實就是她自己的…嗯,所以看到這一幕總是有點怪怪的。
“而菜刀上會有被告人的指紋,是因為被告人在家中的地位很低,經常被要求清洗東西所留下的。況且他們家中的陶瓷菜刀全都是特別定做的,是符合被害者左撇子習慣的左手專用刀,每把都與被害者的傷口不吻合,這很明顯是錯誤逮捕。所以,我主張,被告…無罪!”
“被告辯護律師陳述完畢,接下來請檢察官陳述證詞。”
“在此之前,我想介紹一下我請來的證人,法醫學者草野教授。草野教授,能請你介紹一下你的經歷嗎?”
證人席上慢悠悠站起來一個人,待他的臉轉過來,原本正聚精會神觀看節目的臺下觀眾一下子樂出了聲,沒有別的原因,這人長得太喜感了。
獐頭鼠目,斜吊眼,一張和長臉很相配的大嘴。雖然能看出來是故意化的丑妝,但能找到人來演這樣的角色也很不容易。
“我在醫科大學從事法醫學教學已經有四十年了,經手解剖過的遺體大概有一萬五千多具吧。”
“那么您是怎么看待這把刀的呢?”
“從刀的大小和形狀來看,我認為這就是兇器無疑了。”
“有一位年輕的女法醫主張這個兇器與傷口不一致,對此您怎么看?”
“那位醫師的解剖實際數據是多少?”
“聽說是草野教授您的十分之一,一千五百具。”
“哼,既然是女性,那平時應該是被縱容過度了。最近沒什么資歷,卻愛開口說大話的女性研究者真是越來越多了。”
“草野教授”嘴巴一聳,將一個思想古板的大男子主義者演得像真的一樣,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沖上去給他一記顏面修正拳。
“也就是說她的話并不可信?”
“是的。我有著豐富的解剖經驗,從那把刀的樣子來看,可以認定就是兇器無疑。”
“檢察官”與這位“經驗豐富的教授”像是說相聲一般,一步一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并將其說得像是確定無疑的世間真理一般。“法庭”上的氣氛頓時有些沉重。
“下面請辯方證人發言。”
“為了證明左利手與右利手使用的菜刀造成的傷痕是不同的,我在研究所內進行了多次重復性實驗,這是結果。”
毛利蘭走上證人臺,指著屏幕上出現的影像開始了自己的陳述。